颜如玉眼珠子滴溜溜转:“唔……你怎么回来啦,你不在花坊看店吗?” 展所钦道:“乜老丈来做我的二掌柜了,除了他的岁数比我的花坊还大之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哦……”颜如玉就是不让展所钦进去,他那一堆做手套的羊皮和针线还在桌上,“我已经打扫好了,你先回家等我,我马上来。” 展所钦看看他,好像感觉哪里不太对:“你……” 颜如玉摆摆手:“快去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他说完把门啪地一关。 好在展所钦今天是第二次让人撵走,已经非常习惯了。 展所钦带来了好消息,颜如玉心情也更好了,他几下把羊皮和针线收拾了,哼着歌往外走。 歌是展所钦之前经常哼来哄他睡觉的《小兔子乖乖》,颜如玉刚哼了两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颜如玉踉跄了一下,连忙扶着院里的石桌坐下。 颜如玉的身体像是失去了平衡感似的总想往一边倒,他不得不趴在桌上,咬着牙克服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是因为怀孕不舒服,还是他的病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了? 颜如玉没来由地产生了极大的恐慌感,仿佛周围聚满了密密麻麻的陌生人,围着自己指指点点,耳边不知是谁在念念叨叨一些听不懂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地狱里爬出来的精神不正常的恶鬼。 在发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钝的时候,颜如玉就知道坏了。 他用最大的意志力强行支撑着,不让自己被疾病打败。 不,不能倒下,不能让展所钦一个人面对这些,不能错过孩子在肚子里长大的每分每秒,不能让所有在乎他的人永远活在担忧里…… 可是真的好难,尽管他努力地让大脑活跃起来,去思考一些复杂的事情,可他的大脑还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像是掉进了海里,什么人按着他的头,让他一会儿浮上来,一会儿沉下去。 此时熟悉的声音从墙外传来,像划破黑暗夜空的闪电。 “玉奴儿,卖鱼的来了,你吃不吃鱼?炖鱼汤还是清蒸红烧?” 颜如玉浑身一抖,用尽全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大门摸去。 “哐当”一声,颜如玉撞开大门,看见对面展所钦模糊的轮廓。他放下心来,任由自己的身体软倒。 展所钦原本在挑卖鱼的筐子里的鱼,听见动静一抬头,脑子里什么也没来得及想,本能地一个箭步冲过去,膝盖直直砸在地上,在最后一刻接住了颜如玉,没有让他摔倒在地。 剧痛从两个膝盖处传来,展所钦顾不得去看,赶紧把颜如玉放平,急切地呼唤他的名字。 颜如玉没有完全晕厥,他顽强地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坚决不肯让自己再度沦陷于病魔的掌控。 他软绵绵地把自己的手塞进展所钦手里,这时候还想着安慰他:“别怕,我就是……头晕。” 听说有的人怀孕是会晕倒,可展所钦还是不放心,颜如玉看起来实在太虚弱了。他把颜如玉打横抱起:“我们去看大夫。” ---- 感谢在2023-08-15 14:25:44~2023-08-16 16:3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uth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小狗与小菌子 去找大夫的一路上,颜如玉愣是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他紧紧抓着展所钦的腰带,实在不行了他就在展所钦的手背上咬一口。 展所钦一手抱着他,一手驾驶马车,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满头冷汗的颜如玉,心一揪一揪的疼。 颜如玉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我给你咬出血了……” “没事,使劲咬。”展所钦把手递给他,“你醒着就行。” 颜如玉晕乎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咬你吗?” “谁说的,我可没说。”展所钦努力和他说话,想让颜如玉保持神智,“我最喜欢你拿我磨牙,我皮厚,你一天不磨牙我都难受。” 颜如玉费劲地笑笑,道:“在床上也可以咬?” “可以,除了某个地方不能咬,咬坏了你没得用,其他地方你随意。” “谁要……用你的……”颜如玉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夫家到了,展所钦一边不停地和颜如玉说话,一边抱着他跑进去。 那里还有些头疼脑热的病人,一听说颜如玉快晕过去了,大家都很善良地让他们先来。 大夫迅速给颜如玉施以针灸,又用生半夏磨成细粉,塞进颜如玉的鼻腔里,刺激鼻腔内的黏膜。这种芳香开窍的药物可以促使晕厥的病人打喷嚏,从而苏醒。 没一会儿,颜如玉让针扎得哼了一声,又打喷嚏又咳嗽地醒了过来。 展所钦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由大夫把安神的药给颜如玉喂进去。 那药闻着都呛鼻子,可颜如玉过于虚弱,连叫苦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软趴趴地将药咽下去。 喂完了药,大夫把颜如玉的手腕放平给他把脉。 他问展所钦:“人没什么事了。你方才说他怀了身孕?” 展所钦道:“是。” 大夫道:“还没到一个月吧?现在把不出来脉,不知道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你肚子疼不疼?” 颜如玉怔了半天,微微摇头。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你还是得静养,回家以后半个月内不要出门走动,多在床上躺着。等足月以后再来我这儿,我给你看看孩子怎么样。” 展所钦道:“好,多谢大夫。” 颜如玉要留在大夫这儿观察一会儿情况,展所钦坐在床边拧温毛巾给他擦脸。 “阿郎,我没有变笨。”颜如玉红着眼睛道,“但是我反应有点慢,大夫刚才说的话我现在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已经很厉害了。”展所钦的指腹蹭蹭颜如玉的脸颊,“真的,就跟骨折的人能坚持着站起来一样厉害,我肯定做不到。” 展所钦说的话,颜如玉也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他摸摸自己的小腹:“大夫说把不出它的脉,我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怀上孩子?” 展所钦道:“怎么会呢?大夫说了是因为月份不足呀,你经历的那些症状都不是假的。” 颜如玉还是很忧虑,带着哭腔道:“也许是我太想要孩子了,所以产生了错觉?或者我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 展所钦知道怀孕后因为激素水平的变化,容易出现焦虑、敏感等负面情绪,他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向颜如玉解释了他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颜如玉也不知听懂没有,只说自己困了,眼睛一闭,没一分钟就睡着了。 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展所钦抱着他回家,大夫顺带给颜如玉开了安胎药。 展所钦刚走出大夫家的门,又折返回来,把颜如玉放里屋床上,出来轻声对大夫道:“大夫,给我看看腿。” 展所钦拉起裤腿,他的两个膝盖透着乌紫的瘀血,微微肿起,一碰就疼。 刚才光想着要接住颜如玉,他扑过去以后,膝盖没有一点缓冲地直接砸在祝瑞家门口的石板上,后果可想而知。 大夫检查了一下他的骨头,好在骨头没事,于是给他拿了药酒,道:“有钱的话买些冰块来敷着,没钱就拿井水打湿毛巾敷。这个药酒每日擦三五次,少走动,免得将来落下病根,膝盖难治。” 这下展所钦和颜如玉两个人都成了需要少走动的弱势群体,没办法,只能被迫在家休养。 好在花坊有乜老丈,花圃那边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暂时先搁置了,展所钦每天骑马去一趟浇浇水。 几天后,颜如玉的孕反变得很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唯独爱吃蘑菇,吃蘑菇他不吐。 这就非常愁人了,因为这时候的蘑菇主要都是野生采摘的。摘蘑菇非常费时费力,又卖不上价,所以卖蘑菇的人也少,集市上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碰到一次。 “我要吃蘑菇……”颜如玉躺在床上哼哼。 “这孩子生下来小名就叫菌子算了。”展所钦开玩笑道,“我昨天去看过了,没找到卖蘑菇的,连食肆都没有蘑菇做的菜。” 颜如玉噘着嘴看着面前的早饭,一个能吃的都没有。 于是他眼巴巴地望向展所钦:“宝宝也要吃蘑菇。” 展所钦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看我像不像蘑菇?” 他到底还是去想办法了,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上山采蘑菇。 展所钦背了个筐,拿了个长木棍和铲子,颜如玉对他寄予了厚望:“阿郎最好了,你一定能找到很多蘑菇的!到时候你就是小菌子最棒的阿耶!” ……还真叫小菌子? 行吧。 展所钦摆摆手,出门了。 颜如玉不知道展所钦的膝盖受伤了,他还以为展所钦总留在家里是为了陪他,展所钦也没提过这件事。他倒是闻见了展所钦身上的药酒味,但展所钦哄他说自己买了酒偶尔喝两口,颜如玉也就没多想。 趁着展所钦出门,颜如玉又去了对面祝瑞家,把羊皮手套拿出来继续做。 这会儿已经错过了采蘑菇的最佳时间,展所钦就只能碰运气了。而且为了防止误采了毒蘑菇,展所钦只敢找最熟悉最常见的香菇,这也就越发耗时了。 刚摘了十几二十个,展所钦的膝盖就开始疼得厉害。他在一截枯木上坐下,拿出药酒揉了揉。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恐怕蘑菇还没采二斤呢他自己就走不了路了。展所钦想了想,在山里四下张望,希望能找到个砍柴的或者放羊的,给点钱让人家帮着摘蘑菇。 老天有眼,还真让他遇见个砍柴的樵夫,展所钦和他谈好了价钱,樵夫放下柴火就去摘蘑菇了。 他对这片山熟,两个时辰就摘了半筐回来,和展所钦钱货两讫,展所钦开开心心地背着蘑菇回家,准备给颜如玉煮汤喝。 此时颜如玉手里的手套也快要完工了。 做手套本该按照戴手套之人的手来画个图,但颜如玉非常了解展所钦手的大小。他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把边缝得很漂亮,旁边还剩了些羊皮,他打算给小菌子也做一件小马甲。 他正聚精会神穿针的时候,外头院子里突然哐当一声,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颜如玉警觉起来,走到窗边向外看。 咦,是条小狗? 颜如玉松了口气,开门出去。 这只黑黄黑黄的小狗长得很潦草,毛色像一块烧焦的地毯。它把墙角的垃圾桶扒翻了,正在垃圾里寻找食物。 这狗个头小,大概是饿坏了,从栅栏的空隙里钻进来的,瘦得肋骨都清晰可见。 颜如玉心生怜悯,慢慢朝它走过去:“小狗?小狗你不咬人吧?我不会伤害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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