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更漂亮!”颜如玉对展所钦昨晚忙活的成果给出了很高的肯定。 展所钦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放上马背。 今天七夕的活动正式开始,花坊里摆上了七夕专供的插瓶,成对买还有优惠,吸引了许多客人前来,尤其是陷在爱情中的男男女女。 展所钦和伙计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中午的时候倒是好些了,因为纪咸英和万俟宗极不约而同差来了小厮帮忙,他们都估摸着今天的花坊会异常忙碌。 有了他们帮忙,展所钦稍微歇了口气,坐在柜台里翻看账本。 看着看着,有人敲了敲他的柜台。 展所钦抬头一看,是许久没见的席山柏。 因为柳三郎的事,两人心照不宣地疏远了些,花坊开业前展所钦也礼貌性地送去了帖子,但是席山柏直到今天才来。 一看到他,柳三郎做的那些事仿佛历历在目,展所钦无法百分百热情,这一点席山柏也清楚。 他道:“我只是来买花,咱们公事公办就好。” “好。”展所钦站起来,“你想要什么样的?” 席山柏道:“今天七夕,自然是那样的。” 展所钦脚步一顿,很快继续往前走。 “现在为止卖得最好的是这个丁香配栀子的‘与我同心’,最贵的是这个双色牡丹的‘画梁语燕’。” “那就要最贵的。”席山柏道,“贵的配得上他。” 展所钦对此不予置评。 他拿了一瓶画梁语燕下来,给席山柏包装好。 “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人手给客人把花送家里去?”席山柏问他。 这倒不是大问题。有钱人家自然会有下人来搬运,普通人家也买不了太大的,小插瓶拿个背篼就装走了。不过如果能给客人送家里,销量确实会更高。 展所钦点头:“暂时负担不起,以后会有的。” “好。” 两人又是沉默。 直到花瓶包装好,席山柏准备走了,他才开口道:“其实柳三郎挺可怜的,他的亡夫生前和在外头和别人有孩子,要不是他把得紧,家产恐怕都要让人拿走。” 展所钦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深吸一口气:“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他实在忍不住了:“那他有没有说过,和他亡夫有孩子的那个人,本就是他亡夫的原配,他才是鸠占鹊巢?他又有没有说过,他和他亡夫从来没管过这个孩子?人家父子二人现在还住在危房里,这像是能抢得了他家产的样子吗?” 席山柏愣了半天。 “你……”展所钦叹气,“本不该我多嘴,但你真的能找到比他强一百倍的,何必呢?” 席山柏道:“你的夫郎不是也笨笨的,你明明也能找到比他强的,你不是照样舍不得他?” “那能一样吗!!”展所钦差点气笑了,“玉奴儿是生病了,柳三郎是坏透了!!” 席山柏沉默了一下:“他是有苦衷的。” 展所钦:“……” “所以你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展所钦道。 席山柏笑了笑:“我当然看得出来,我又不是傻子。” 这个结论下得不客观。 展所钦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没资格管你。” 临走前,席山柏只道:“我就是……真的挺喜欢他的。” 展所钦礼貌道:“好的。” 中午大家轮流休息吃饭,展所钦自然是去外头买了饭回来和颜如玉一起吃。 颜如玉吃着吃着,忽然提出一个想法:“阿郎,七夕节的话,是不是要两个人一起过的?” “差不多吧。” 颜如玉又问:“那干娘是不是没人陪她过节?” “唔……应该吧。”展所钦一下懂了,“怎么,你想去陪陪你干娘?” 颜如玉期待地点头。 “行吧,正好我今天很忙,没办法陪你。”展所钦道,“吃完饭我就陪你去问问纪夫人有没有空。” 颜如玉又点点头,想了想纠正他:“阿郎,我的干娘,你也应该叫干娘的。这个我知道,别人都是这样叫的。” 展所钦已经有“爹娘ptsd”了,而且他和纪咸英年龄差得还不够,他实在叫不出口。 他捏了把颜如玉的脸颊:“你的干娘,我不跟你抢。” 吃过了饭,展所钦把颜如玉送去了纪咸英家,顺便带了花。纪咸英亲自出来接,高高兴兴地把颜如玉带进府里。 颜如玉招手:“阿郎等我回来!” 展所钦招手:“不要捣乱!” 纪咸英也招手:“我会送他回去!” 展所钦抬头一看,“魏宅”已经被改成了“纪宅”。 他回到花坊,继续这忙碌的一天。 展所钦不想这样说,但是颜如玉不在身边他真觉得轻松了不少,不用时刻担心他在后院里干嘛,会不会受伤出意外。 与此同时,花坊左边的绸缎庄里,两个人正一块儿挑选着一批新到的布料。 这家店也是开了多年的老字号了,绫、罗、绸、缎、缊、绨、绡、缯应有尽有,花色从雅致到繁复,种类繁多。 “我看这个不错,给你做衣裳正好。”柳三郎道。 席山柏问他:“你给我买?” 柳三郎点头:“我给你买。但我没带够钱,我回去拿绢来换。” 由于这个年代采矿技术落后,每年新造的钱币总是不够用,因此朝廷规定民间交易要“钱帛兼用”,越是上等的布匹,自然就越值钱。 席山柏拉着他:“算了,别麻烦了,我自己买吧,只当是你送我了。” “那不行。”柳三郎推着他走出绸缎庄,“你回去等着我,我还要给你准备惊喜呢。” 席山柏美滋滋回去了。 柳三郎推着平板车,带着布帛来买布帛时,顺带看中了绸缎庄里挂着的一件成衣。他便拿着去里间试了试衣服。 此时的长安,人们沉浸在七夕节的欢声笑语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预料到这场意外的到来。 谁也说不清火最先是从哪里烧起来的,总之它来势汹汹。街上来往的人们起先还一声接一声地大喊“走水啦!走水啦!”,然而很快他们就不喊了,因为街道两旁的木质建筑一片接一片轰然倒塌,人们能发出的声音只有尖叫。 展所钦和几个伙计一起从花坊里跑出来,回头一看,花坊上空腾起了浓黑的烟雾,隔壁更惨的绸缎庄已经火光冲天,下一个就是他的花坊,谁也无能为力。 所有的心血全部砸在里面,这一瞬间的展所钦却没有多少悲伤,他有的只是茫然。 不知道是路边喷火耍把式的一时失误,还是七夕燃的灯太多,又或者是街那头的铁匠铺出了什么岔子…… 一天之后,大火方止,那时人们才知道,这场灾难的受灾人数多达上万,死伤三十有余。 但当下正面对大火的展所钦,心里想的只有颜如玉。 颜如玉被他送去纪咸英家了,纪咸英家离得比较远,那边应该不会受牵连。 至少目前还没有。 展所钦在慌乱逃窜的人群里挤来挤去,满心只想着快点见到颜如玉。如此猝不及防地失去正在蒸蒸日上的花坊,展所钦的痛苦难以言表,唯有立刻将颜如玉抱在怀里,他才能确定自己尚未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可当他气喘吁吁地来到纪咸英家,纪咸英一看他的状态,一听他的叙述,当即大惊失色。 “可是我已经将玉奴儿送回花坊了!!他从后门进去的,说他要躲在库房给你一个惊喜!!” 展所钦眼前一花,差点跌倒在地。 纪咸英从自家马厩牵了两匹马出来,和展所钦一人一匹,赶往花坊。到了花坊那条街,街道上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救火的、救人的。马进不去了,展所钦和纪咸英下马,拼命往里面挤。 时间过长的剧烈运动下来,展所钦的胸口疼得快炸了,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喉咙已经冒出一股腥甜的味道,他也丝毫没有停下。 花坊早就被烧塌了,连门都找不到。 展所钦被人群撞来撞去,他推开他们,不管不顾地冲向那个根本不可能再进去的花坊。 纪咸英死命扑上来拽着他的袖子:“别去了,别去了!!你进不去了!!!” “不,不能这样……”展所钦的身体逐渐瘫软下来,他跪在地上,失神地念叨,“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遭受那么多了,失去那么多了,我只有他了,为什么连他都不能留给我……” “他已经出来了!”纪咸英用力搀扶住展所钦,坚定道,“你相信我,玉奴儿已经出来了。你先起来,我们去找他。” 展所钦靠得太近,花坊被烧断的横梁屋檐时不时会砸下来,说不准哪个就砸他头上。更不用提大火恐怖的热浪,就像一盆盆开水兜头兜脑浇在他们身上。 纪咸英咬牙把展所钦往后拖。 “你放手吧,纪夫人。”展所钦的脸死灰似的平静,“我活够了。” “你……” 纪咸英话还没说完,一截带火的房梁重重砸在他们面前,大概也就半个手臂的距离。 展所钦依旧无动于衷。 “展所钦!!!”纪咸英又急又慌地咆哮,“你能不能等到确定颜如玉已经死了你再去找死!!!着火了他再傻也知道跑啊!!!” 展所钦轻轻摇头:“你不明白。他不可能出得来,因为着火前,我把库房的门锁上了。” 纪咸英的身体微微一晃,她的腿也开始软了。 ---- 感谢在2023-07-30 00:00:00~2023-07-31 23: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做梦都想发财的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反击与偷炮仗 集市里的门面,后院的房间建造出来就是做库房的,为了省钱省时间,全都没有造窗户。 如果展所钦真的在颜如玉躲进去后将库房门锁上,那颜如玉的的确确出不来。 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过于悲痛,展所钦有点上不来气了,整个胸腔剧痛不已。 纪咸英愣了半天,艰难道:“即使,即使真的……也不怪你啊,你并不知道他在里面。他也不会怪你的。你起来吧,我们退开些。”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他那么好。”展所钦的声音都哑了,“就是因为他不会怪我,我才想去陪他。如果他真的死在了库房里,他该有多害怕,多痛苦,他肯定不停叫着阿郎阿郎,等着我去救他。可是我没有。” 展所钦的猜测没有错。 颜如玉躲在库房里,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时,他正聚精会神地拿着个洒水壶玩。 等到喧哗声渐渐大了,颜如玉才后知后觉地放下水壶,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121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