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二人隐山归林时,这人便不知从哪弄来数十棵梅树,又在此开垦出一片空地,将梅树尽数栽于林中。 “你别光看着,过来帮帮忙啊!” 燕嵘斜靠在树上,只道:“种这些东西做甚?吃力又不讨好!” “谁说不讨好的?等到花开了你再来看看?再说了,梅花芬芳自不用多说,还可留下入药制酒,等以后摘下些风干存着,时令节日还能拿出来做糕到镇上去卖,可得不少钱银呢!” “听着便麻烦,师父自己做罢~” “好,等来年我挣了钱,你一个字儿都别想动!” 燕嵘嬉笑道:“那可不成,师父得给徒儿零花钱才是!” “你这小子!” …… 故人不知何处去,今人只折一枝梅,元清将满是梅花的芬芳枝桠放到燕嵘手上,燕嵘轻轻将其捻起,碰到鼻尖,让这芬芳在他脑中长留。 “燕嵘,我们打些梅花回去,封起来做酒可好?”元清问道。 燕嵘没有犹豫,直接道:“不,不要。” “……” “看看便好,你摘下这一枝还不够吗?” “……我现在知道这片梅林是谁栽的了……”元清笑道。 燕嵘淡淡道:“知道就行,看够了吗?看够了便回吧。” “我不要!照顾你的那几天,太白山我还没有好好游过呢!不止这林子,前些天我还发现了一片镜湖,如今去看看湖上的冰化了没!”元清兴致勃勃地道。 “去看湖?你不会想着把我推下去吧?” 元清气笑了,他推着燕嵘一路小跑,边跑边喊:“没错!我受够你了!我现在就要把你推下去!” “哦,随便。” “……” 没一会二人便来到离梅林不远的镜湖旁,水面刚刚解冻,还漂浮着零星的冰块,如镜如画般的湖面上,倒映着远处的青山与浮云,天地对称出一幅画。 “这有啥好看的,风又大又冷。”燕嵘在轮椅上缩成一团,湖风把他鼻涕都给吹出来了。 元清没理会这人,只独自走向湖边,缓缓张开双臂。 “好美啊……” 他的白衣,还有垂下的围巾随风舞动着,燕嵘看这人双臂,皆是打上了带血的绷带,整个人看着,如同雪中落梅般。 “……元清,那日见你腹部作痛,如今可好了?” 元清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朝湖面站着。 “好多了,不过体寒而已,好不容易出来玩,你提这个做甚?” 燕嵘下了轮椅,慢慢走到湖边,湖景如画,稍解其心中阴郁。 “不止是体寒吧?” 十色齐谜为了更好地掌控白蛇君,在其体内种下恶咒,若白蛇君违意或有异心,恶咒便会发作,让其生不如死,这是燕嵘前世便知道的事。 所以蛇母不想再让白蛇君元神出世,但这样一来,蛇妖族又将面临十色齐谜的威胁。 他们哪里斗得过那魔头,皆被其玩弄于股掌…… 元清不语,只默默吹了会湖风。 “行了,回吧。”燕嵘又坐回轮椅上,对元清说道。 回去的路上,元清对燕嵘说:“你没下山,可知近日来那魔头已经开始动作……他派了魔兵攻打天下仙门,有的撑不住,直接覆灭了。” “……” “那把剑一直在我房里放着,都要落灰了……” “那又如何?”燕嵘坐于轮椅上动也不动,只道,“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做甚?” “不!燕嵘,你别用这个当借口,你在恢复,而且可以恢复如初,我知道!” “……” 他说的没错,魔毒终将被此药压住,燕嵘又体质超常,终会恢复,但他也知道,若停服此药,毒性又会发作,到那时,自己将化作石雕。 “燕嵘!莫要再这般了!那日只有你回来,我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你不关心这天下,但魏沧行……你不想为他报仇吗?” “……” 燕嵘不语,闷得像块石头,周遭气场似乎也凝重起来,吓得元清不敢再说话,他只将燕嵘推了回去,便下山不知做什么去了,只留燕嵘一人独自坐于房中。 他一手扶在桌上,紧蹙着眉头,双目中满是愤恨和不明意味的火,他稍稍抬起手,刚想催动法诀召来驭鬼剑,便听见屋外一片嘈杂,似是有不少人马闯进这小院中。 “你是说,那燕嵘便在这屋里?”一男子大声道。 “是的!还有魏沧行,他们都在这屋里!” 燕嵘耳朵清明,辨出这是元清的声音?只不过嫩了些许。 “好!快将此屋围住!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尊主!现在本就没有苍蝇!” “闭嘴!老子就是叫你看严实咯!哪来的废话!” 燕嵘悄步走到窗前,稍稍撇过头去看向屋外,屋外果真有一大群人马,他们都穿着凤凰阁的火红门服,像一个个蹦哒着的火龙果。 院子中心站着的正是那孔金明,而元清立于其身侧,燕嵘看他,这人脖上轻纱围巾不在了,也褪去了那身白衣,换上了凤凰阁高阶服制。 燕嵘:“……” “燕嵘!魏沧行!”孔金明突然大喊起来,“我劝你们自己出来!否则别怪我把你们的小破屋给推咯!” “尊主,与他们废话做甚?直接杀进去才好!”元清在旁边道。 “美人!万万不可!你说他们同魔域勾结,此刻怎会乖乖降伏于我?必将有一场恶战呐!” 燕嵘冷笑一声,自己推开了门走了出去,院中众人皆是一惊,都被吓得后退几步。 “燕嵘!你你你……可算出来了!站那别动!否则休怪我们动手!” 燕嵘冷笑道:“哈哈,你们来不就是想要动手的吗?我也好久没活动身子了,正好拿你们来练练手!” “猖狂!太猖狂了!给我上!” 孔金明说罢,他带过来的门人便将燕嵘团团围住,燕嵘只冷冷笑着,双手燃起黑红炎火,热浪瞬间喷涌,这些门人还没靠得太近,他们的眉毛便都烧着了。 “啊啊啊!妖术!” “看!他果然与魔界勾结!兄弟们!为天下除害!” ☆、【决战】白蛇 可孔金明喊完,他的门人没有一个敢上前的,都只围着燕嵘转起了圈,摆起了阵法,将燕嵘围在一光圈中,这便是凤凰阁的困灵阵,还是最低阶的,看来这群人完全没把燕嵘放在眼里。 燕嵘只轻蔑一笑,目光移向了站在孔金明身侧的元清。 他试探着说道:“元清,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啊?才下山便找来了凤凰阁的人?” 孔金明与元清俱是愣住,这位孔公子好一会才开口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才下山?阿清一个月之前便去找我了好嘛!” 果真如此……燕嵘心中已有数。 孔金明又在那边喝道:“若不是元清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你们竟敢与魔界勾结,沆瀣一气!小子你别嚣张!魔能有甚么了不起?我已通知了众仙门,今天就是魔尊来了,你也是跑不掉的!” “哼,孔公子,没了你父亲,你只是个黄毛未脱的小子,而且你凤凰阁的名声也不大如从前了,只因人们都道你是个被魅妖迷住的痴傻儿郎。如今在这修真界,你的话有多少人会信?” “你!” “看,和我对峙这么久了,还是只有你们凤凰阁的人在这,其他仙门人呢?我是一个都没看到,”燕嵘脸上泛起笑意,看着气极的孔金明,“怕是都把你当做笑话了吧。” “荒……荒唐!我是才散了消息没多久!你且等着瞧!我们走!” 燕嵘冷哼道:“来我这闹一通,耍了威风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燕嵘刚要出手,竟听见元清的声音。 “燕嵘!发生了何事?!” 声音从上方飘下,众人抬头看去,只发现一白衣身影立于树梢,孔金明双眼圆睁,看看身旁人,又看看树上人。 “两……两个美人?!” “燕嵘!这里……到底怎么了?” 地上的那个元清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瞪着树上的人,不住地往后退。 “没什么,有人来找麻烦罢了!”燕嵘只说了一句,双手送出炎火,这些红衣门人真的全都变成了火凤凰,只是他们不能涅槃重生,都惨叫着湮灭在燕嵘的怒火中了。 “啊啊!你!”孔金明拔剑,朝燕嵘刺来,其剑出的也算准,直直朝燕嵘心脏刺去,“你杀我门人!纳命来!” 可这人无论是灵流,还是剑法,在燕嵘眼里都不值一提,燕嵘都没兴趣出手,只做简单躲闪。 孔金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出剑愈发的疯狂,就在这时,立于树梢的元清大喊道: “不好了!燕嵘!山那边有大队人马来了!” 孔金明得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他们来了吧?” 元清周身笼于霜白下,只淡淡说了句:“交给我。”说罢,其身形便隐去了。 顷刻间,天际便飘来乌云遮去天日,四面没了阳光立马变得冰冷,只消片刻,雪花便从天际飘下,纷纷扬扬的,越下越大。 天气突变,惊住了孔金明,他忙是往后跃去与燕嵘拉开距离。 “怎……怎么回事?这……这又是什么妖术!” 那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赶来,燕嵘看去,人群中立着的是烈阳殿的旗子,也再无别的仙门。 孔金明看见了忙是跑过去道:“你们可算来了!不过……就你们烈阳殿的人来?” “近来魔域频繁来犯,诸仙门都在守城堪堪自保,只有我们烈阳殿受上神庇佑,魔域不敢来犯。” 燕嵘看着这群人马,心道:魔域不敢来犯?看这些几百号人也差不多是烈阳殿全部人马了,可能他们根本没有守城,而是直接弃城而逃了吧? “唉呀!你们来了就好!看,燕嵘就在那里!他与魔域勾结妄图祸害人世!而且,我的几个手下刚刚都死于他手!” 燕嵘不慌不乱,站稳身形,于院中道:“烈阳殿,你们向来公正,孔公子片面之词,无依无据,烈阳殿也要信吗?” “这……” 见烈阳殿的人犹豫,孔金明忙是大喊:“不!怎会无依无据!你们没看见他刚才的样子吗?没看见这边喷涌的魔气吗?他双手都是黑火!我亲眼瞧见的!” “……不管怎么样,燕嵘,你必得同我们走一趟,你曾杀了吾殿内审官,单这一条罪便能予你死刑!来人,上缚灵索!” 绳索从四面八法抛来,燕嵘刚要动手,天地间挂起狂风,雪花落得更快了,似是云朵倾泻而下。 “……便让这终南山,下最后一场冬雪吧。” 此声空灵灵从天际落,鹅毛雪白皑皑自云霭飞,白意瞬浓,竟如沙暴般能遮住众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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