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祁棠已经知道了,毕竟对他而言已经发生过了一次。 但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让他微微顿了一下,“没事,我先去看看。” “哥!”祁玫又语调惊慌地叫住他,好像生怕他立刻挂电话。 “嗯?” “......是真的吗?宴哥,宴哥不会这样的吧?”祁玫不确定地小心问道,语气又轻又急,像是怕一不小心就把祁棠伤到了。 舌尖似乎微弱地颤了一下,在真相和谎言间的游移如果太久,说出来的答案无论如何都显得并不可信。 祁棠很快回应道,“是假的,我们会处理。” 祁玫放了心,在另一头骂起无良媒体,还安慰祁棠不要往心里去。 祁棠听到动静,转身向书房外看去。 宴任轻声推门,他们的视线在半空相抵,空气凝滞一样寂静着。 书房里的气息极其冰凉陌生,就像这栋崭新的别墅让人无所适从。 微渺的浮尘循着无法感知的细碎气流,在光线中徐徐缭绕。 祁棠看着门边修长挺拔的Alpha,七年来在他配偶栏里的男人。 宴任刚刚起来,神色还有点困倦,但困倦也无法影响他容貌里的俊朗深邃。 那种无处不在的成熟感和雄性荷尔蒙,大概就是安子然和很多Omega前仆后继的原因。 “哥?”祁玫有点不安地唤了他一声。 祁棠的眼眸微微闪了一下,向宴任稍稍颔首,仿佛是在凿碎他们之间鸿沟般的凝冰。 “你宴哥刚刚起来。”祁棠的语调平淡,像是在说给祁玫听,实则是让他和宴任之间的空气能够重新流转。 宴任点了点头,收回撑在门扉上的手掌。 他的手掌骨节分明又格外修长,还沾染着惺忪的慵懒感,看样子应该是要准备下楼。 “你们没事就好,哎?你和宴哥在一起吗?宴哥不是在阿尼?”祁玫又提起兴致问道。 “嗯,我来看他。”祁棠毫无波澜地安抚道。 “我就说嘛,这些媒体——”祁玫似乎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在跟哥哥打电话啦,妈,哥说是假的,什么破烂新闻——” ☆、清醒 电话挂断后,手机屏幕上自动跳出了娱乐的“抢鲜”新闻,当作重磅放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张出轨照。 一男一女叠在一起,不着一物,视频从后向前拍,能够看到他们趴着叠合的身体。 光线太差了,而且拍到的算是局部,没有人脸,但鲜明的证据是男人背后的纹身。 后腰上一个“棠”字如同碎裂的玻璃,折射一样灼烧着祁棠的眼膜。 9月已经出现了打码的版本,但能看得清纹身,现在这张高清的照片更是明显,祁棠定定看了一眼后快速下划。 “宴任、祁棠,顶级豪门间的联姻,被誉为‘商界第一’的结合,感情变淡走到婚姻尽头......” “宴祁结婚七年,这段从一开始就显现狼狈的婚姻,如今还是在时间的检验中呈现了原貌......” 网友的评论异彩纷呈,吃瓜拉踩层出不穷。 “宴任包小三包到安家大小姐,这怎么给安氏解释?” “大小姐?说大小姐的莫不是脑子不清醒?充其量也就是个私生女。” “觉得安子然不配做小三的那些人是酸吧?祁棠当时为什么和宴任结婚不知道就去818啊,还商界第一,这就是个卖儿女的笑话好8?” “不接受任何反驳,做小三破坏别人婚姻就是不对。” “从结婚就开始传离婚了,这么多年也不生孩子,这是终于撑不下去了吧?吃瓜路人,你杠你对。” ...... 祁棠的指尖在屏幕上轻浅滑动,微微敛合的眼睑下是沉淀过后的冰凉冷灰。 确认宴任平安无事后腾起的一点柔和心绪,被祁玫的关切询问和媒体曝光后的狂欢直接坍碎。 他已经看过了,沸腾不止的人群和营销号,各种猜忌和陈年旧账——还有他亲身走过的,七年来从头错到尾,越走越淡的婚姻。 他以为婚姻的归途就是平淡如水,每场婚姻都会踏入感情的暮色时代。 但没想到埋葬这一切的竟然是背叛。 他和宴任的婚姻没有说离就离的道理,太多双眼睛盯着,无数涉及公司的产业合作都可能被波及。 为了减少影响,也为了打消宴任可能产生的形婚想法,单是离婚祁棠就已经私下准备了三个多月。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他现在应该还是专注在公司和离婚上,而不是专注在如何挽救离婚对象上。 楼下传来“铛!”的重响,祁棠心头一紧,抓上手机快步出门。 宴任和陈志强正在说什么,被铁盆落地猛地打断。 发冷的感觉消融了,腹部隐隐约约的坠落感随着弹跳的神经和血流重新出现。 “不好意思啊祁总,手滑。”陈志强告罪道。 “没事。”祁棠从楼上下来。 “你怎么突然过来?”宴任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是公司......” 祁棠微微摇头,“在别墅这边增加一些保镖,包括随行的,你要多带。” 宴任好像没想到祁棠会这么说,表情微微有点意料之外,但眉宇却深深皱了起来,“收到什么消息了?” “嗯。”祁棠不太确定地看着宴任,“你最近有什么事需要去祁氏吗?” “没有,是我们挂钩的项目出了问题?” 祁棠缓缓摇头,收回了目光,他又开始轻揉自己不太舒服的小腹,但自己没有发觉。 “你不舒服吗?” 祁棠手底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他已经不舒服有一段时间了,又太忙,一直没有时间正视这个问题,这个位置—— 隐约的猜测被祁棠下意识否决,他抬起眼睛,转移注意力般问道,“别墅这里的监控你能看吗?” “可以,你现在要查?”宴任问道。 “不用,但是要确保监控一直在工作,保镖也要24小时轮值。”祁棠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国?” “就这几天吧。”宴任道,“你易感期快到了,在国外你也不方便处理公司的事,26号我们一起回去?” 26号宴任回国,27号的凌晨发生噩耗。 祁棠的脸色一下子隐隐泛白,连嘴唇上的血色都变得浅淡。 “我们这段时间不回去。”在宴任反应过来之前,祁棠的语调变得焦灼,“在这里多住几天。” “祁棠,到底——” 祁棠的手机再次响起,把宴任的话语直接阻断。 祁棠松开紧绷的手,接起洪田方的电话。 “祁总,查出来了,9月15日韩氏给那批车挂牌,但监控看不了。” 陈志强捧着粥从厨房里出来,宴任正皱眉等着问祁棠发生了什么事。 但挂了电话后祁棠的面色转瞬间变得惨白,发冷的指尖和手掌捂向腹部,好像因为太过疼痛而深深弯折下去。 “祁棠!” 祁棠的耳内被嗡鸣充斥,剥落的剧烈痛楚把他眼前的视像撕成昏黑! - 手机一直在响,可能响了有一段时间。 祁棠从床头的充电座上取下手机,接到了祁玫的电话。 卧室里被淡光充斥,馥郁的金黄光芒像是上涨的潮水,涌到祁棠脚边。 “小玫?” 出声后他忽然清醒过来,刚才不是还在和宴任说话?怎么突然间又回到了国内的宅邸? “哥,你今天要体检,没忘吧?”祁玫提醒道,听起来是正在吃早饭。 祁棠没注意祁玫说了什么,他把手机拿到眼前,上面赫然是2020.09.14! 时间又往前倒了? 无法自控的悚然感让祁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祁玫在电话里重复了一下妈交代的事,把祁棠拉回到现在的时间线——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难道今天还要延后体检?” “……今天是9月14号?” 祁玫“嗯”了一声。 祁棠起身看了一眼电子钟,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 重生已经是相当虚构的意外,二次重生简直闻所未闻。 祁棠推开卧室房门,看到正在擦拭植株陶盆的李嫂。 李嫂能看得出祁棠很不对劲,祁先生是非常体面又讲究的人,作为佣人很少会看到他们穿着睡衣就要出房门的情况。 祁棠好像没听到李嫂担忧的询问,他看着李嫂,“宴任呢?” “宴先生不是已经去U国了吗?”李嫂迟疑又茫然地问。 U国阿尼,宴任在他们一起度过易感期后就飞过去了,直到26号返回,在27号凌晨出现意外—— 他第一次重生到24号,直飞阿尼,现在又回到14号。 第一次重生到两天前,第二次是十几天前。 “祁先生?”李嫂非常担心地看着他。 祁棠猛地回神,重新回到房间内,看到祁玫还连着电话在等。 “你不要再推了,妈出门前就交代我了,提前预防肯定比不舒服再来找医生好。” 祁棠下意识娑过自己的小腹,微弱又无法确切的怀疑在心里搏动。 “我知道了。”祁棠说道,“等一下就过去。” 祁家有专门做Omega体检的私人医生,但她来祁宅的时候祁棠根本走不开。 9月14号的这次体检当时也被祁棠推掉了,因为产品的新闻发布会就在最近。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走过一遍发布会流程了,可以去检查一下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洗漱完毕用过早餐,司机等在门口。 保镖为祁棠拉开车门,恭敬地把他请了上去。 “洪秘书说您要过目的文件已经放在后座上了,发布会的事情太多他走不开,就让我给您带来。”司机说道。 祁棠打开文件夹,抽出里面的离婚协议,还有评估报告。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但并没有看着文件,反而是从后视镜里看向司机。 “姜司机,过几天你是不是要回老家一趟?” “对。”姜司机应声后解释了原因。 他所知的一切都没有错误,他确实是二次重生。 但还会重生吗?重生的触发机制是什么? 他好像一个人生活在别人都不知道的玻璃盒内,和别人过着完全无法证明的两样生活。 “宴任。”接通的瞬间祁棠就立刻问道,“你现在在阿尼哪里?” “我在别墅,手头上有一些文件。怎么了?” 他的嗓音穿过远隔重洋的万里距离,在电波中隐约有些摩挲般的深沉质感。 那声音熨进祁棠的耳鼓,像是把异国的夜晚风情缓缓吹来,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Alpha没出意外,让人安心。 祁棠看着后窗的遮阳帘,阳光亲昵地顶在玻璃前,他的眼前却浮现出凌晨到达阿尼,在平缓的山势上看到的一座座玻璃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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