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微微张开嘴唇,却没有出声。 宴任一直以来都知道,但因为祁棠在公事上极其分明的独立态度,所以时隔五年才亲口告诉祁棠。 宴任从很早就知道陈岳有问题,难怪会在项目产生问题后提前发觉,以至于去U国做项目优化—— 七年前,祁棠以不光彩的方式结婚,太过年轻,又实在忙碌。 他对一起打拼的陈岳有所倚重,格外信任,却拒绝枕边的协助,不肯向舆论低头。 菜肴的热气散出勾人舌尖的鲜香,祁棠和宴任对坐着一时无话。 是他拒绝宴任去了解去帮助,把界限刻入地面,把婚姻切成两半。 “祁棠。” 祁棠拿起筷子,淡淡道,“没事,弄清楚就行。” - 24日的晚上,祁棠苦等重生无果,在九点多去洗澡。 他关了水,踏出浴室,水珠从发丝中凝聚滴落,在大理石地面绽开灿如水晶的碎光。 易感期在25号开始,但实际上24就有微微发热的感觉。 把覆盖于伤口上的塑料膜摘下,祁棠低头检查,烫伤的地方没有被水沾湿。 祁棠磨蹭了片刻,等着不知何时会从天而降的重生,对于即将共处的易感期在心理上倍感复杂。 浴室外的卧室里光色微喑,花园里喷泉汩汩弹动,把下方的浅黄光亮托出水面,像细小的圆月。 宴任坐在床边,笔记本放在腿上,他的浴袍没系,精赤的胸膛沐浴在文件的白光之中。 祁棠走到床边,宴任抬起头,嘴角稍稍澜起的笑意无法错漏,祁棠别开目光,双手微有踌躇地伸向腰带。 “来了?” “……嗯。” 手提的光亮无声一盖,祁棠的腰带向下滑至半空,他浅浅吸了口气,感觉到齿下和舌尖的微弱干涸。 他在预备离婚的期间不止一次和宴任共度易感期,因为要把离婚的准备藏匿,每个月都像是公事公办一样解决问题。 但这次又隐约有些不一样。 在这个逆流的时间点上,宴任尚未出轨安子然,他们的婚姻还没有碎成无法拼接的残片,即便裂隙明显,但也仍旧粘连着还没崩溃。 光色寂静,卧室里浓郁的Alpha信息素随气流翻卷,宴任拽落他的浴袍,醇厚深沉的嗓音像是夜色淌入鼓膜,“躺下来,不要碰到伤口。” 没有衣料遮盖的皮肤似乎些微发热,空气里的冷感宛如鲜明摩挲。 唇瓣上是熟稔的吻,还有熟悉的唇,交错的呼吸在鼻尖磨蹭,血流在接吻的过程里隐约发热。 宴任在婚姻里表现得相当绅士,在易感期内也克制一样把过程变得循序渐进。 刚结婚的时候,祁棠觉得这是安抚般的尊重,但时境变迁,在结婚第七年,这种耐心十足的过程变成离婚前的折磨。 宴任在吻他,唇齿亲密相依,夜色沁入血管,祁棠听见心跳的声音。 指节下的紧揽力道把靠近变成不容抵御的贴合,祁棠侧过脸,宴任揉摁着他颈后的腺体,在他的颈下嗅吻。 酥麻自脊椎爬升,穿入肋骨,肌肉浸泡在信息素的麻痹入侵中,祁棠抓紧宴任的臂膀,竭力控制着难耐起来的颤抖。 身下的床仿佛柔软陷落,宴任的身影在视野中涣入黑暗。 祁棠微微一惊,手掌抚上宴任的侧颊,宴任微一偏头,在祁棠的指尖浅淡轻吻。 那个细微的触碰似乎漾起了略感曼妙的风,潮热而迭起的感受从身上悄然褪去,夜色如暗淡的玫瑰流散般绽放—— 祁棠看着车门被宴任打开。 洪田方和陈志强一脸笑意,洪田方挺了挺酸痛的腰,长叹道,“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祁总您也熬夜了几天了,早点睡啊。” 祁棠扶着车门,错乱地看着自己撑在门框边的手。 ——又重生了? 宴任坐进后座,把门关上,祁棠深吸一口气,也坐入空调舒适的车内。 他们刚才明明还在床上,被无处不在的夜色和体温围绕,现在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位子,司机把挡板升起,留下后侧的私密空间。 祁棠看了看时间,慌乱感已经不甚明显,等到思绪完全冷静,从脸上也根本找不到一丝端倪。 ☆、隐瞒 2018.06.08,第八次重生。 这是海外项目谈成不久的时间,引进的智能服务项目在一周前签了合约。 对于祁氏的窘况而言它是一次突破,所以祁棠对六一那天签下合约的事很有印象。 签完合约后,他和宴任足足有一整周都在处理后续的事情,计划被提上日程,和内外企业见面的次数变得格外频繁。 重生到这个时间点,连当时的困倦和疲惫都卷土重来。 “爸刚才给我打电话。” 祁棠听到宴任略感沙哑的低沉嗓音,于是偏头向他看去。 宴任正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眉宇稍稍轩起,指骨明显的硬厉手背上青筋微隆。 他扯松了领口,不自觉的性感意味融入倦怠,“问我们忙完了没有,晚上回祁宅一起吃饭。” “好。”祁棠微一颔首,忽略了眼底的细微热意,把视线收回。 下班的时间点过了,虽然天色不算太暗,但阴影也依然变得浓重。 祁棠看向窗外,眼前却乍然浮起宴任浸没在黑夜里的五官,他俯视下来,吻过祁棠的唇瓣微张,灼热的吐息在祁棠脖颈上滚烫舐过。 眼下的热意微微凝聚,祁棠撇去后遗症一样的视像,拿起手机的时候却听到宴任的手机响了。 宴任从身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后稍微坐直了一些,才置于耳边“嗯”了一声。 “能延后吗?”宴任静静听了一会问道。 祁棠的视线向宴任偏移,但半晌后只停在挡板上,没有望向宴任。 他听不到宴任手机里的声音,只能隐隐听到说话的声音,空调的冷风吹拂如同海潮,把细碎的沟通抹除痕迹。 “嗯,那我马上过去。”宴任挂了电话,似乎是踌躇片刻才斟酌道,“我晚上有事,先把你送过去。” 祁棠静了一瞬,隐约从记忆里找出这段细微的插曲。 他不过问宴任的任何决定,对宴任没有袒露的生活从不追问。宴任不明确的话语在重生前祁棠并未过问,但现在祁棠转向了他,精致的五官没有表情,但冷色隐隐可见——“去哪?” 宴任怔了一下,像是对祁棠突如其来的态度微微心惊,滞了一霎后才漫不经心道,“处理一点小事,很快。” 祁棠知道这个问题简直可以称作唐突,毕竟他结婚以来就几乎没有问过,但他不问,不代表宴任可以肆无忌惮地选择隐瞒。 寒意如同霜冻,把祁棠眼里的余温快速剥夺,徜徉于夜色的残剩旖旎细碎消散。 他瞥向窗外,再也没有任何提问的想法涌上舌尖。 “动能服务的市场调研明天会送到你这边。”宴任缓和般说道,“陈秘书应该会带着文件去祁氏。” 祁棠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看不出多少情绪。 “如果我耽搁了,你这边……” “我会看着办。”祁棠无波的目光向宴任看去一眼,“你忙你的。” 话语被祁棠无缝堵死,宴任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祁棠偏头靠坐,眼睑无声敛合。 司机把车驶入祁宅,车停后祁棠开门下车,他感觉到宴任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却垂下眼眸,没有和宴任的视线发生任何接触。 “小宴怎么不下车?”欧阳颜听到声音就兴致勃勃来了门口,“让阿姨煮了一大桌,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是不是?今天要多吃一点。” “宴任说有事。”祁棠进了大门,回头对还站在门边的欧阳颜淡淡道,“关门,不用管他。” 欧阳颜张望了一下,和宴任挥了挥手,“什么事呀?小宴车还没走呢。” “我怎么知道。”祁棠语气微冷。 “小宴这孩子——刚才还打电话说刚忙完呢。”欧阳颜带上门,“哎,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拉住祁棠,硬是仔细看了看祁棠的表情,“在车上吵架了?” “我和宴任?”祁棠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意思不言而喻。 “也是。”欧阳颜叹了口气,“不生气了,赶紧去坐,我再去厨房里看看。” 祁云昌换了身正装出来,祁玫笑着跟在他身边,“爸,吃顿饭你还特地吹头发?” “我下午去游泳了。”祁云昌道,“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当然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爸。”祁棠从沙发边站了起来。 “到了?小宴送你来的?”祁云昌走到沙发边拉他坐下,“站着干什么,小宴跟我说了,下次再陪我喝酒。” 祁玫一屁股坐了下来,把樱桃塞进嘴里,“宴哥还有事啊?” “嗯。” “真忙,那哥哥晚上住家里吧?”祁玫向祁棠靠了过去,“累吗?听妈说你这周忙得不得了。” “嗯,还好。” “当然累了。”祁云昌叹了口气,“海外的项目总算拿下来了,你哥为这件事忙了多久了——” 欧阳颜和佣人们微微笑着说话,喜色在脸上鲜明而灿烂。 “先过来坐。”欧阳颜说,“可以吃了,别都坐在那里。” 瓷盘里的菜热气熏然,鲜美柔和的气息在呼吸里浅浅流散。 祁棠被祁玫摁着坐下,不让他去端菜,“你今天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记得给我伺候你的红包。” “要多大?” 祁玫转身去厨房帮忙,闻言笑道,“一台车?” 欧阳颜敲了她一下,“又不会开,整天要车,我都拿好了,赶紧去坐。你爸呢?” 祁云昌应了一声,拿着小酒杯,“我来和小棠喝两杯。” 加上重生的这段时间,祁棠有很久没有回家一起吃饭过。 项目忙碌,离婚也一直悬而未决,压力和繁乱的心绪让他离家更远,怕把负面情绪暴露到家人面前。 祁云昌问着祁棠项目的事情,祁棠把近期的情况如实反馈。 祁玫很感兴趣但是听得云里雾里,欧阳颜笑着看向祁棠,欣慰而骄傲地看着她独当一面又相当有魄力的儿子。 “少喝点。”欧阳颜说道,保养得十分润泽的脸上荡起柔和笑意,“熬几天的夜了,不要肝了?” “我没事,妈不用担心。” 烈酒下肚,祁云昌到底是上了年纪,不胜酒力地泛起醺色。 吃完饭他一边倒酒一边絮絮叨叨道,“小棠,爸真是太高兴你能做成海外项目了,我以为祁氏回不去了,就算是恢复了几年,也做不成这种成就了……” “爸。”祁棠温声道,天生的冷意在轻缓的笑影里转淡,“祁氏恢复了,我们还能再做的。” “爸,别喝了。”祁玫摇了摇他的手,“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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