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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秦帝国教书的日子

时间:2023-11-06 20:00:18  状态:完结  作者:花灯见

  刘氏觉得女君有些过于担忧,大公子勇武,少主聪慧,顾家安矣,又何必自寻烦恼呢?但她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恭顺的跟着屈氏走出层层流苏纱帐,到内室去用膳。

  这边,自赏了肉食后,工人们显然更加卖力气了,再加上春耕已经快要完成,更多的农人来报名工作,水渠和龙骨水车很快就完成了最后的工序,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看着轻易就从河中流向万亩田地的水流,嬴政一边震撼于那工具的力量,一边对顾衍说,“后日有春射,我为王太孙必然要参加,先生何不与我同往?”言语间尽是孩童不希望和自己的玩伴分离的期待。

  对于目盲的顾衍来说,他和春射这种展现武力的祭祀活动向来是无缘的。但嬴政此时并不受宠,恐怕那赵姬也不会护着他——从嬴政来到书院,她没有一次派人问候过就知道了,若是作为王上安排的先生兼伴读都不和他同去王室的春射,恐怕嬴政会遭人诟病。

  思虑片刻他决定为‘小可怜’嬴政撑腰,“我与你同往,刚好向王上上表龙骨水车和橡胶草一事。”虽然这些东西是他的主意,嬴政只是帮忙,但也算功劳一件,只要有功绩傍身,王都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也不敢欺辱于他了。

  “先生莫不是想要给自己的名声上再添一笔,好让自己加官进爵吧?”嬴政的脑回路顾衍向来猜不透,突然这样问的他措手不及。

  哦吼,送命题。

  说是春射,事实上是三月上巳日的祭典,也被称为‘大絮’。上巳,官民皆絮于东流水上,曰洗潅除宿垢疢为大絮。而絮者,乃阳气布畅,万物讫出,洁也。这项在灞水边的活动,只限于王公贵族,在此时还未普及到平民。

  不过,在这月沐浴清洁是大部分人家的共同选择。

  此时热水难得,大部分平民月余才会舍得木材洗个热水澡,接着节日的明天好好享受一下也是常理。而时常能用上热水的王公贵族则会利用这一机会邀请宾朋,在祭祀后举行别致的郊外宴会活动,所以这个活动也是贵族们交往联络感情的机会。

  顾衍很少参加这种活动,目盲是一,这种宴请活动不适合未成年参加也是真的。先不说猎杀各种动物的比赛,就是宴会上舞妓腰肢缠曼,衣着曝露就不适合孩子参加。不过王上要举全族与民同乐,估计不会太过分。

  越丫拿着细麻布将顾衍刚刚濯洗过的头发擦干,洗发用的舜华花香味清淡,在发丝上留下清甜的痕迹。

  “少主之发甚密,只是长了些。”擦干后,越丫又拿出篦子轻柔的将头发疏通,小心不弄疼顾衍。

  “日五盥,沐稷而靧梁,栉用椫栉,发晞用象栉。进禨进羞,工乃升歌。”顾衍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嬴政和他交流的越多,他的眼睛就恢复的越好,此时已经能模糊的看到人影了,“若是太长,便稍微剪些吧!”此时虽然也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过男子还是不会留太长的头发,以他的年纪,散下来到肩膀下面一些就算长,再长就要被认为是女郎了。

  越丫用铜匕首将多余的头发小心削下,等到了合适的长度才用细娟幅巾将顾衍一半的头发高高扎起,剩下的就披散在后面。今日要去参加春射,顾衍一举一动都要按照礼仪来,动作看上去比平时都要拘谨。秦人以水为德,衣服也尚黑。顾衍的礼服黑衣红纯,金线螭纹交错在衣掾上,让平时素衣青裳的他多了几分贵气。腰间的玉杂组串联在一起,看上去相当繁复。

  门外的牛车已经等待多时,而作为学生的嬴政恭候在车旁,身上穿的和顾衍差不多,只是纯和掾用的是青色,银线绣滚边,看上去比顾衍的还要复杂。依礼,玉杂组嬴政带了两串,但行动间不闻声响。

  抬眼瞥见顾衍只有身侧一组玉佩玉璜,嬴政立刻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越丫,“刁奴无礼,怎可欺主?”

  顾衍眼睛不便,如果在衣饰上有什么纰漏又发现不了,肯定是那刁奴偷懒才只给他带一串玉组。若是殿前失仪,顾衍难免会被责问。他这位先生性情良善,甚至有点妇人之仁,才会惯的奴仆无礼。

  顾衍轻笑了一下,踩着韩徒搬来的脚凳登上牛车,回身对应该为他驾车三匝的嬴政说,“半礼就行,毕竟我又不求加官进爵——”

  作者有话要说:唔,嬴政现在是秦王的曾孙,按理来说应该是公太孙,但是我觉得有点难听,写小说嘛就按顺嘴的写了,所以王太孙就不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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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然后在嬴政微楞下笑着做好,用鸱鸮杖点点车边,然后带着笑意说,“快点,不然若是误了吉时,你是打算用甲去抵罪吗?”

  顾衍没问嬴政的御术学的怎样,当车轮缓缓转了三圈后嬴政将鞭子交给跟随的仆人,自己也回到了车厢里。

  “先生不必向我解释——”虚伪的推诿了一下,嬴政满意的笑着说。

  顾衍哪里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心里倒是赞叹不亏是赢氏子孙,生来帝王心。然后恭谨的微微点头,“阿政不可失了今日疑我之心,方为帝王之道。”尤其是你日后最亲近的人。

  这些嬴政当然知道,只是疑惑顾衍竟然毫无顾忌的就将自己疑他的事情说出来,心下骇然。

  “阿政可有困惑?”

  顾衍目盲,但心却不瞎。少年嬴政会想到的事情,他大致也能猜出一二。不看嬴政的脸色就知道他的疑虑。

  “先生是教我防备先生私以为被人怀疑,总会心中挂怀。”君臣之间,利字当先,顾衍看似什么都不求,但嬴政知道这种人所求才甚大。而如今自己只是个前途未明的王太孙,又轻易怀疑于他,很难不让人寒心——因为这几月和顾衍聊的太过舒畅,他一时忘了自己还不是秦王。

  这种时空的错位感一直影响着嬴政,甚至让他放下的伪装。

  如今要见秦王,他才忽然想起。

  顾衍叹了口气,“那我问阿政,汝可对王位有所图?”透亮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嬴政,想要从模糊的影子里看到少年的决心。

  嬴政正色道,“自然。”他从未在顾衍面前掩饰这一点。

  “那么我便会教你帝王之学,我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你有帝王之心,我又怎会怨怼?”言下之意便是嬴政的举动他都有心理准备,“但,秦国多征战,刑法严苛——”

  “非严苛,实乃”

  顾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若是一统江山,那时百姓必苦战事久矣,还是修身养息最为稳妥,我唯有这一项祈求。”

  图穷,匕首现。

  顾衍知道嬴政的头铁程度,根本就不打算扭转他的想法。但嬴政又是个相当现实的人,只要讲明其中利害关系,再用自己的知识作为交换,顾衍有这个信心。

  车轮辘辘,遥遥地就听到灞水边有歌声悠扬。秦不善乐,当然没有山东诸国金玉之音,可就是瓦釜雷鸣在春风和畅,众人欢歌之下也显得有悦神之能。

  当顾衍和嬴政来时,已经是稍晚的时候。匆忙被带到席位上,官吏贵族们纷纷打量着两个陌生的少年,但无人交头接耳——因为秦王马上就要到了。而以顾衍的身份自然不能坐的太前,他根本看不见已经回到安国君那里的嬴政,不过身体肥胖面露虚色的安国君倒是见到了。

  虽然,他的眼睛还是看不太清,不过那一晃三摇的身形非常明显,顾衍不需要看清就知道他有不足之症。

  当钟鼓声变,秦王至,众人收回视线纷纷对着王座行礼。

  三跪九叩的等简化的周礼毕,众人尽伏。侍从置法酒。诸人侍坐席上皆伏仰首,然后依照唱名依次敬酒。

  当唱名到嬴政时,显然年老的秦王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子孙,顺着谒者的视线看去,便注意到嬴政端正肃穆又不失气度的身影。少年人此时已然有帝王像,秦王眯着眼睛偏头问谒者他的来历,然后露出恍然地神情,轻笑着点头道,“有穆公之像,不亏是我赢秦子孙。”然后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招手让嬴政到前来问话。

  国君不会太过为难一个十岁孩子,顾衍并不担心。在看不到的地方,他遗憾的叹了口气,如果秦王重视嬴政,恐怕自己的官职也做不了多久了。以当今秦王的性格,如果真的属意嬴政,大概率会留他在宫里。

  只希望,这几个月能给嬴政留下深刻印象,好让他登基后能想起自己。

  正想着,谒者就叫道了顾衍这里。

  “顾氏衍——少保——”

  顾衍不卑不亢,起身施礼。只是心中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成少保了?王子有傅、保、舍人、先马、庶子倒是依礼,只是嬴政自从归国后就没见过安国君,自然不会给配齐礼仪所需人马。没看安国君那些儿子、孙子哪些不是前呼后拥,只有嬴政一人独坐席前,而自己更是被安排到了末位。

  难道是奉常认为自己是王太孙老师,所以才按的名号?好在今日只是私下的游园戏水活动,不然他这一身可是不合少保之礼的。

  “王曰:‘太傅在前,少傅在后,人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喻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望顾少保审慎行事,以教王太孙——’”

  谒者重复着秦王的话,顾衍顿首再拜,领命退回座位。

  想起自己托付给嬴政的记有农用机械,包括但不限于龙骨水车的竹简,顾衍的心一直提着,等待王上的传召,直接忽略了周围官员若有似无的打量。

  等到所有人都敬完酒后,谒者唱‘罢酒’,这才算行完礼。但等到所有礼仪都行完,王上还没有传召他的意思,顾衍就知道这才是不会传他了。

  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难得一见的舞乐上。秦擅征伐,少娱乐。但这种少不代表不好,或者不行的意思,仅仅是次数上比山东六国少罢了!至于其他,纯属污蔑。

  不过确实大家很少专门抬出编钟编磬来进行大型演奏会——这在山东诸国是常有的事。实用主义者的秦国人觉得石磬也能用,何必浪费铜铁呢?

  不过宫廷舞乐还是比较大的,再加上先前的祭祀,这样的盛会难得一见。

  起先的是《礼容乐》,这是一种礼仪类的舞蹈。顾衍睁大眼睛看着难得一见的舞蹈,虽然只有模糊的人影晃动,不过也能看出舞伎的腰肢缠曼。

  乐府诸人敲击者石磬。磬作为乐器始于原始社会的时代。最初的舞蹈,以敲击石器为节拍,《尚书》中说“予石拊石,百兽率舞”。这种石就是原始的磬,它是动作的指挥,歌咏的节奏。这种古磬与古乐舞有密切关系,随着乐舞动作的变化,磬的形制也在乐谱中不断变化,形式由鲸鱼头到曲尺,制作由打制到磨制,由磨光到装饰花纹,而且由单一的特磬到根据音程高低而成组的编磬,功用差不多,只是音调乐谱节奏更多。在同一个乐谱中,往往需要大量的不同形制和花纹的磬作为乐器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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