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灼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夫妇俩,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哪根神经,竟然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连贯,不像先前那声那样短促,终于引起了梁鸿达的注意。 “你笑什么?” “没什么,”梁灼毕竟还没有痊愈,说话的语气没了健康状态下的锐利丰满,倒显得越发慢条斯理,“我是在开心呢,为有这么多关心我的家人而开心。” 梁鸿达没好气的说:“你知道就好。” 梁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了揉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能不知道吗?” “前天晚上,我受了重伤,躺在雪地里,又冷、又疼,我相信如果没有人救我,我一定会被冻死的。” 梁鸿达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想说出点温和的句子,可是出于惯性,他还是言辞犀利道:“说这些干什么,你现在不是已经躺在这里了?” “你别急啊,爸。”梁灼语声淡淡,“你们不是关心我吗?不是想了解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李青容忙说:“对,是你爸急了点,你继续说。” 梁灼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感受死亡了,我也没那么害怕,只是前天那次,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安静的状况下和死亡面对面。” “死,多可怕啊,呵呵,一切都要结束了。” “所以,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我难免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最爱我的人,我的亲人们。” 听到这里,梁鸿达沉吟不语,李青容强颜欢笑,“我们都很担心你的。” “担心我。”梁灼品咂这三个字,仿佛是在品味醇酒,忽然脸上布满阴翳,话锋急转,几近癫狂,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毒汁的匕首,压抑,阴沉: “是担心我没有立刻死掉吗!” 李青容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向后仰了仰,梁鸿达的脸色也不太好,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松开,失去了最初进来时的气势,强撑怒气:“怎么和我们说话呢。” 梁灼又笑了,这笑容浮在他那张满是阴翳的脸上,显得违和,渗着寒气。 “是我说错了吗?我最爱的,不,最爱我的亲人们,哪个不是盼着我尽快死呢?” “你们也许不知道,即将死去的我,就是靠着那股希望拉所有人下地狱的决心支撑着,醒过来的!” 梁鸿达已经脸色铁青了,他道:“我看你是疯了,和你那个疯子妈一样疯!”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青容边胆战心惊的观察梁灼的脸色,边扯了扯梁鸿达的袖子,让他别再说了。 梁鸿达却甩开她的手,还在继续输出:“疯病是会遗传的!” 梁灼一言不发,梁鸿达甩下那掷地有声的一句,竟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偌大的豪华病房忽然归于阒寂。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梁灼没头没尾的说:“马上到她生日了。”声音淡而轻,像秋叶飘零时的一缕哀愁。 梁鸿达瞪着眼没说话,估计是梁灼情绪变化太快,他不知道怎么接。 因为某些原因,李青容听到梁灼生母的名字是尴尬的,她实在有些如坐针毡,便起身说:“你好好养病吧,我和你爸爸先不打扰你了。” 梁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搭理她。 梁鸿达被李青容拽了拽,不情不愿的起身,还要留下一句威胁:“今年再不准你胡闹!” 梁灼抬头看了梁鸿达一眼。 在场三个人都知道梁鸿达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鸿达的疯子前妻本是梁家自己的秘密,家丑不外扬。 去年,梁灼突然发神经要为自己的亲妈办寿宴,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气得梁老太爷差点进医院。 最后,是梁鸿达和李青容挨家挨户上门收帖子道歉,才了结了这桩事。 梁鸿达气咻咻的走了,李青容跟在他身后,出门时含胸垂头,发髻翘着,来时的体面早已破碎。 床上的梁灼闭了闭眼,睁眼后对着床对面的墙壁出神。 “老板。” 高修斗胆唤醒了梁灼。 梁灼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高修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告诉先生和太太您受伤的事。” “不怪你。”梁灼说。 高修却悔痛万分,歉疚的说:“您罚我吧,这次您受重伤,主要责任也在我,是我没有安排好底下的人。” 梁灼轻笑,“这倒确实,等我想好以后再说吧。” “是。” 手指在被子上敲了敲,梁灼又道:“凶手还没查清楚?” 这虽是个问句,语气确实笃定的。 高修再次惭愧:“是我无能,抓到了两个人,但他们死活不开口,警察那边又在催人,恐怕留不了他们太久。” 梁灼眼中的神色微冷:“想我死的左不过那几个人,猜也能猜到是谁。” 高修沉默片刻,问:“需要让这次的安保队长来见您吗?” “见见呗。”梁灼轻松道。 没一会儿,高修领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进来了,男人畏怯的扫视了梁灼一眼,低着头,不敢说话。 高修说:“这是这次的安保队长,易安。” 像梁灼这种身份的人,出门在外,哪怕身边没人,周围也会安插一些隐形保镖,随时保护主人的安全,这次梁灼受重伤,易安负有直接责任。 “抬起头。”床上的男人命令。 易安抬头,一张老实木讷的脸,乖乖任由梁灼打量。 “呦,怎么还装副眼镜。”梁灼似是感慨。 易安立正站好,报告道:“报告老板,这是我出任务用来伪装自己的工具。” 梁灼和易安说话,一旁的高修几乎百爪挠心,坐立难安,这人是他招进来的,当时看中了他的好身手,真没想到他这次会失职成这样。 “高修。” 老板在叫他,他忙聚精会神的应对,以为梁灼要辞掉易安。 梁灼却说:“帮我调查一下救我的人。” 高修不确定道:“是打电话叫救护车的那位吗?” 梁灼点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死神”的脸,他记得他的眼睛,记得他眼角的小痣,也记得他那副镜框上黑下金的眼镜。 老板的关注点跑偏,易安便有些走神,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让他帮着去处理抓到的那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镯子大概就是那种,当事情变得糟糕时,边笑边说: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的反派。 今天看到一条搁浅在海滩的鲨鱼宝宝被救视频,立刻想到了镯子躺在雪地里抓风裁脚踝的样子,和鲨鱼宝宝如出一辙哈哈哈,不过镯子是大猛鲨。 下一章应该就要见面啦! 感谢宝宝们的收藏,如果对本文有点兴趣,点点收藏不迷路丫~
第5章 狗编剧 “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易安没有被辞退,只是暂时不能担任安保队长了,还意外接到一个“处理”凶手的活。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他对高修千恩万谢,高修一贯冷静沉着,只说:“好好干,不要辜负老板。” 易安疯狂点头,然后问要怎么“处理”抓到的那两个人,“有警察在背后,我们应该不能把人弄死吧?” 高修侧目轻扫过他天真的脸,眼中轻蔑的神色有点像梁灼,“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晚上的时候,易安一直不见有人来告诉自己,心里生疑,只好先睡过去,半夜的时候有人把他叫醒,说是让他帮忙抬人。 他猜测是到“处理”那俩人的时候了,便跟着叫他的人离开宿舍,发现同行者里有两个医生,各自的手里抱着一个水缸般粗-壮的东西。 目的地是一个地下冰库,硕大的闸门被缓缓拧开,两团肉-体“哐当”落地,伸着手用微若虫鸣的声音喊救命。 不知他们在冰库里待了多久,此时浑身布满寒气,头发和衣服都冻硬了,气息微弱。 易安看着两个医生用厚厚的恒温桶给两人回暖,脸色瞬间煞白,记忆顷刻间复苏,他记起来了。 在梁灼病房里,他跑神的时候,高修问梁灼要怎么处理那两人,梁灼说的是:“我受了什么罪,也让他们受回去。” . 林风裁约那位业内大牛见面,奈何对方屡屡推辞,直到他第三次打电话过去,对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见面。 林风裁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林嘉川正在看电视,回头望着他,“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风裁把穿到一半的鞋脱掉,用鞋柜上的免洗洗手液洗过手,然后走到林嘉川身边,“我去取钱,姓陆的这几天虽然没动静,但估计快要上门催债了。” 林嘉川似乎渐渐从被渣男骗的阴影里走出来了,精神头还不错,他好奇的问林风裁:“你真的有很多钱吗?” 林风裁说:“应该有一大笔,但是手续可能有些麻烦。” 林嘉川冲他甜笑:“哥,你真的深藏不露,有你真好!” 林风裁揉揉他的脑袋:“没事。” 林嘉川喜欢被哥哥揉脑袋,等哥哥把手放下去,他低落的说:“哥,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要用你的存款,你......连房子都没舍得换。” 林风裁温声安慰他:“好好学习就行,等将来你工作了,再来养哥。” 林嘉川心想他哥现在这么牛,怎么可能需要他养?但还是备受鼓舞,狠狠点头。 林风裁到了约好的地点,是一栋十分奢华的酒店饭店一体式大楼。 引导小姐领着他坐电梯到某个包厢,恭敬的敲门,然后缓缓推开。 林风裁站在她的身后,做好了沉着应对的准备。 门内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微微讶异的望过来。 “这位先生也是这个包厢的客人。”引导小姐解释,错了错身,让出身后的林风裁。 “哦。”那名服务生说:“这个房间的客人都去顶楼跳舞了。” 引导小姐回过头歉然的望着林风裁,“先生,您要在这里等他们吗?” 林风裁礼貌一笑,儒雅的面容再次令引导小姐如沐春风。 “没事,我去顶楼看看。” “那我送您?”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 林风裁独自进了上行的观景电梯。 明明在约好的时间,却在临时换了场所后并不予以通知。林风裁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无非是要给他个下马威,搓搓他的锐气。 这不过是这些自诩职场前辈的人,面对菜鸟新人时候的一贯原则:仗着新人没有经验,不敢轻易出头,便随意压榨。 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是不能表现出要屈服的意思,否则对方只会变本加厉。 电梯门打开,一派歌舞升平的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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