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时不时看向头顶,又忍不住看向身后,仿佛生怕有什么东西会顺着那洞口钻进这夹层来。 可自始至终,只有陈鲤在后院扫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火光在后院亮起。 那是丹灵子。 他手里捧着一盏油灯,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像是死人一般。 只见他一边小心翼翼护着火光,一边向他们这边靠来。 看得出来,他像是很害怕火光灭掉,同时又害怕那扫地的陈鲤。 吱呀一声,丹灵子慌乱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季缺两人所在的屋子。 而这个时候,那扫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态的又不是我 透过狭小的缝隙里,可以看见丹灵子手遮住手中灯火,躲在柴火后的样子。 看得出来,他是在躲避观主陈鲤。 而陈鲤刚好在这个时候,停下了那一直进行的扫地,往这边走来。 夜色之中,他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沉重。 因为天色黯淡,季缺和宁红鱼窝在夹层里,只能看到一个他的影子。 可就在他靠近这里时,季缺和宁红鱼忍不住头皮发麻。 因为他们看见了他脸上的青苔。 不知什么时候起,有青苔爬上了他的身体和脸庞,以至于他就像是一具潮湿且腐败多时的尸体。 干瘦的脸庞上,他的眼睛越发凸出,胡子微微蜷动着,仿佛蠕动的大条蚯蚓一般,显得特别惊悚。 空气中,那种臭味变得越发明显。 季缺和宁红鱼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之前让他们不舒服的苔藓味道,会不会不是墙上的苔藓散发出来的,而是观主李鲤? 这时,陈鲤已站在了门外,往内望去。 一时间,季缺、宁红鱼、丹灵子和陈鲤四者离得很近,可以说只隔了一道门和一层木板。 季缺和宁红鱼忍不住紧张起来,而下面的丹灵子则躲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看得出来非常紧张。 吱的一声,陈鲤长满了青苔的手搭在了门上,房门往内一挤。 他是要进来? 果不其然,只听见一阵酸涩的门轴摩擦声响起,这间房门被打开了。 陈鲤偏着头往里面看去,鼻子还在一动一动的。 哒的一声,他一只脚跨入了这房间里,带着难言的恐怖气息。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非常压抑。 一阵风吹来,桑树枝叶哗哗作响。 陈鲤收回了脚步,关上了房门,返身折回。 他这次没有去拿扫帚,而是径直走入了之前招待季缺和林香织的那间偏殿,没有了踪影。 季缺和宁红鱼两人依旧一动不动,因为陈鲤走了,下面还有个丹灵子。 这时,一直没有动的丹灵子终于动了。 那之前一直被他用衣袖遮住的油灯露出了些许火光。 那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可以看见鼻尖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 只见他惶恐的往陈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悄悄拉开了那扇窗户,翻了出去。 随着火光一闪,之前这挺热闹的房间,一下子又只剩下了季缺和宁红鱼两个人。 直至这时,两人才开始呼吸。 呼出的气息吹动着面前的灰尘,并没有多大力。 因为四周依旧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 今晚的经历确实挺特别的,看起来不过是丹灵子在和陈鲤躲了一次猫猫,可其中蕴含着恐怖味道却格外浓烈。 忽然长满了青苔的陈鲤,惊恐的护住油灯躲避的丹灵子,那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泥腥味,以及屋子四周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总是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他们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陈鲤一旦发现了丹灵子,很有可能像吃鹿一般,把丹灵子生吃了,同样的,也包括他们。 他们如果被发现的话,也有可能被吃掉。 这样的压力宛若一颗石头,压在了两人身上。 是的,陈鲤之前的动作并不快,可即便是很擅长跑的季缺都生出了一旦被发现,依旧生出了会被吃掉的感觉。 刚刚的陈鲤俨然已不是人了。 不,用一个更准确的说法,刚刚的陈鲤像是一个猎手,或者说天敌。 人类的天敌。 他们对于他的畏惧,更像是老鼠畏蛇、蛇畏雄鹰般的本能。 之后,屋顶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存在,偶尔还会飘来一些细碎的声响,仿佛道观外的野林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总之,这夜里的长虚观确实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不过因为陈鲤进入了那偏殿里,这夹层又恢复了些许安全感。 季缺和宁红鱼就这样窝在那里,不吃不喝。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来说,这样呆个十天半月都不是问题。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等来的是无聊。 季缺和宁红鱼合计了一下,决定每人睡半个时辰,另一个人负责放哨。 季缺决定让领导先睡,宁红鱼也没推辞,径直闭上了眼睛。 之后,季缺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女上峰。 他很自然的注意到了对方高耸的胸口,忍不住思索道:“她这样睡不累吗?” 宁红鱼很轻巧的翻了个身,改成了侧睡,消除了季缺想到的烦恼。 因为两人是从这满是灰尘的夹层游过来的,他可以清楚看见宁红鱼衣服和脸蛋上的灰尘。 季缺看女人的习惯,通常是先看胸,再看腿和腰,最后才到脸。 而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满脸是灰,宁红鱼依旧很好看。 那脸上的灰尘涂抹得仿佛恰到好处,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这个时候,两人挨得很近,季缺可以看到她饱满的嘴唇,身为一个正常男人,他生出了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不过只是冲动而已。 下属亲上司的嘴儿可是职场大忌。 而以宁红鱼的作风,说不定你还没亲上就一刀送你回家了。 回老家。 之后,四周的声音忽大忽小,季缺忍不住往后看去,生怕有什么东西钻进来。 半个时辰后,宁红鱼醒来,季缺睡觉。 季缺入睡很快,因为时刻保持神经紧绷本就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昏暗的环境中,宁红鱼独眼看着季缺标致的面庞,挑了挑眉头。 不知为什么,她生出了想捏一捏对方脸的冲动。 她一直专注修行历练,世俗的欲望不多,却有。 比如她喜欢捏小孩儿胖嘟嘟的小脸。 而如今季缺的脸并不胖嘟嘟,可是她还是想捏。 宁红鱼忍住了这种冲动,开始守夜。 压制住某些不靠谱的冲动,她是专业的。 守着守着,她终究没有忍住,一把捏住了季缺的脸颊,手法很轻。 几乎同一时间,她感到胸口一紧。 这个时候,季缺也捏住了她的某块肉,手法同样很轻。 宁红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不然为何会这么快反击,还是占便宜的这种。 可是她很快发现,季缺确实是睡着的状态。 她的眼睛让她看什么都比较准。 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过夜时,死在季缺身旁的某些动物。 她当时怀疑过它们是被这家伙梦中杀死的,可只是怀疑而已。 而如今,貌似印证了这一点。 她忍不住手上加力,几乎同一时间,季缺手上也跟着加力。 宁红鱼放开了手,季缺也放开了手。 她再次一捏,对方的手再次搭了上来,并且速度很快,她早有准备也没有躲开。 如此重复了几次,宁红鱼确定了季缺在睡着后,确实有“以牙报牙”的本能。 最终,宁红鱼松了手,季缺也松了手。 她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小疼的胸口,确定了对方出手要比自己更重一些。 也就是说,在他睡着后你偷袭他,他小伤你重伤,他重伤说不定你就死了。 宁红鱼发现越发有点看不透眼前的“表弟”了。 这家伙到底还会多少东西? 片刻之后,她看了看自己因为被捏有些凌乱的衣衫,脸颊忍不住有些泛红。 这家伙的反击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我不过捏他脸,他却捏人这里,最为气人的是,你还很难说他变态无耻,因为他是真的睡着了。 感受到自己脸颊微微发烫,宁红鱼忍不住暗自吐槽道:“变态的是他,我脸红什么?” 时间在缓缓流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那些一直萦绕在屋子四周的声音也跟着消失,当季缺醒来时,半夜里一直没再出现的观主陈鲤已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和身体上已然没有了那诡异的青苔,神情也恢复成了怡然自得的高人模样。 唰,唰,唰…… 扫帚扫地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着陈鲤扫地的样子,整个长虚观看起来恢复了正常,仿佛昨晚那诡异的一切都是幻梦,可经历过一切的季缺和宁红鱼心头忍不住生出了怪异的感觉。 两人依旧很有耐心的观察着一切。 之后是波澜不惊的一整个上午,这对躲在夹层里的表姐表弟,看了一上午的长胡子老头儿扫地秀。 即便过了午时,陈鲤依旧没有其他动作,沉迷扫地,不知疲倦。 直至下午时分,一声“丹灵子啊,该开饭了吧?”的声音响起,季缺和宁红鱼一下子精神了。 “丹灵子啊,该开饭了吧?” 和昨日一样,陈鲤的语气多了些暴戾的气息。 即便只是语气,都让季缺和宁红鱼感到了危险。 是的,每次从这个时候开始,陈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或者说,变得不再是人,让人感到恐惧。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忍不住看向了道观的门口。 照理说,丹灵子该出现了。 昨晚两人都有些好奇,丹灵子到底去了哪儿,还会不会出现。 “丹灵子啊,该开饭了吧?” 当说第三次这句话的时候,陈鲤整个人已变得十分暴躁,不断用脚蹂躏着地面,像是脚底很痒一般。 就在这时,丹灵子的身影出现了。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之后,季缺和宁红鱼就看到他走到了前院那棵树后。 当一只大着肚子的麋鹿被拖出来时,两人都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如果说季缺第一次见到那只麋鹿大着肚子是偶然,昨日第二次见到是巧合,那这第三次呢? 哪里有这么多大着肚子,毛发和个头都相近的麋鹿。 当丹灵子开始啃食那麋鹿时,两人只觉得像是掉入了一段不断重复的时光片段里。 两人都不在说话,静静看着这和昨日极其相似的一切,只是偶尔的一些细节,提醒他们这不再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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