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言的笑容僵住了。 心里默默澄清,我没有看你不顺眼,我在控制我自己。 好不容易谈次恋爱,还得偷偷摸摸搞地下情。 但关系刚确定下来,违逆极易乐极生悲,得无条件顺从,展示出自己强大的包容和理解。 两人互表心意和做出决定的过程很平静,顶多像轻风掠过湖面,涟漪微微。实际上,三更半夜,他们激动又焦虑,辗转反侧,无人入眠。 仓鼠小温被陈柏言翻身的动作也吵得睡不着,刚钻出棉窝要骂人,就见陈柏言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出了房间。 陈柏言去倒水喝,没想到厨房已经有人了。 在微弱的光线中,四目相对,所有动作都不由自主停下,呼吸也屏住。 晏温穿着棉绒睡衣顶着鸡窝头,握着杯子咽下水,双眼一片清明:“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陈柏言走到晏温面前,“你呢?” “我也是。”晏温如实道,“感觉不太真实,像做梦一样。” 从前的妄想与从未有过的设想,一朝变成了可触摸的现实,越是在意,越不敢轻易相信和接受,他们都怕只是黄粱美梦一场。 睫毛投下分明的阴影,陈柏言盯着被水润得湿红的唇,埋没许久的念想被勾了出来。 “我能亲你一下吗?” 晏温茫然撞进陈柏言炙热的目光里,像被烫着了一样,急慌慌地别开眼。 半晌,他点了点头。 他们都需要一些实在的东西,来确认今晚的真实。 陈柏言接过晏温手中的杯子,放到台上,捏住他的下巴,指腹磨了磨,在晏温浑身泛起麻意时,低头凑近,轻轻一碰。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触感温软,却足以让两人灵魂一振。 门后有一小团黑影。 仓鼠小温躲在那里,目睹了这一幕。 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然后一点一点掏空。 现在的结果是它极力促成的,也是它一直梦寐以求的,为什么它会感到闷沉沉的? 难受得想哭。
第二十四章 那一个吻后,陈柏言和晏温的情侣关系真正落到了实处,然而仅限于放学后,在家中。 晏温脸皮薄有顾虑,总认为两人对彼此的了解都不深厚,等陈柏言幡然醒悟发觉自己眼盲心瞎了好几年,迟早会分手,没人知道会体面一些。 陈柏言接受了晏温的所有要求,却不是在纵容他,而是怕他嫌自己麻烦,后悔和他在一起,怕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飞了。 他们赤诚相待,也如履薄冰,各藏心事。 仓鼠小温的心境则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它像变了一只仓鼠似的,闭上了聒噪的嘴开始沉默少语,主动搬离了陈柏言的卧室,也鲜少同他们一齐出门。 连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它在有意地退出他们的世界。 它弄不清自己本该开心却难过的原因,便积极投入了另一项任务中——寻找陈柏言的死因。 但陈柏言目前身体健康,心态也不错,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也许问题不一定出现在他身上,可能七年后发生了意外事故,夺走了陈柏言的生命。 仓鼠小温不知道它能不能拯救陈柏言,它把另一半希望寄托在蝴蝶效应上,过去的轨迹已然彻底改变,或许未来也会出现变数。 至少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虽然偶尔也会出点小状况。 “什么!你住在陈柏言家?”齐斯远惊喊,抓着晏温的肩膀猛烈摇晃,“你和你爸爸吵架,为什么不来我家住?就算不来我家,也不能去陈柏言家呀。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晏温快被摇晕了,他揉了揉要聋掉的耳朵,拽了齐斯远一下稳住他:“嘘嘘嘘,小点声,等下全世界都知道我和陈柏言同居了。” “你还怕别人知道!敢做不敢认。”齐斯远甩开他,气呼呼地转身,“我再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你去找陈柏言玩吧。” “诶,你说什么呢?”晏温抬起手要去揽齐斯远,突然一道锐利的目光从后面射来,他虎躯一震,瞬间觉醒了男友意识,放下手,跟齐斯远说,“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兄弟,好哥们。我就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两三句话解释不清。真的,我不骗你。” “我永远记得你为我两肋插刀,浴血奋战的场景。”晏温大手一挥,虚空一指,豪迈道,“你看,这都是你为我打下的江山。” 齐斯远什么都没看到,很配合地说:“过几个月,江山就要易主了,吾皇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晏温凑过去,悄悄问:“什么时候?” 齐斯远像特工传递暗号一样,隐秘道:“周六,早上九点,市中心昼星自习室。” “收到。” 陈柏言坐在教室内,死盯着外面拉拉扯扯的两人,有一种自己随时会被绿了的感觉。 他拨了拨趴着睡觉的仓鼠的耳朵:“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仓鼠小温斜睨了他一眼,冷漠拒绝道:“不去。” 过了一会儿,它又好奇地问:“你怎么不把那本子拿出来,扣人家分了?” 陈柏言匀了一点余光给它,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什么要害自己的男朋友?” 仓鼠小温趴回去:无大语了。 “别睡了,下节是数学课。”陈柏言又来烦他。 仓鼠小温撩起眼皮:关我屁事。 陈柏言一边观察外面以防被绿,一边没话找话:“仓鼠也要冬眠吗?你最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小心脑瘫。”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晏温说话方式越来越像了,动不动就恐吓它。以为它是被吓大的吗? 仓鼠小温转回去不理他,闭上眼睛继续会梦周公。 晏温终于和齐斯远聊完分开了,他回到座位,首先递给陈柏言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准看我! 陈柏言淡定自若地把黏在晏温身上的视线撕下来,用笔头戳了戳右边的‘汤圆’,仓鼠小温不胜其烦,朝后蹬了蹬脚,高冷极了,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陈柏言收回笔不再捣弄仓鼠小温,他早就发现了,仓鼠小温在疏远他。他不太明白仓鼠小温为什么突然这样,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一来,他的性子偏冷,独来独往惯了,没有交心朋友,不懂处理友谊中的矛盾。二来,虽然他把仓鼠小温当成了朋友,但仓鼠小温到底是一个男人,而他已经和晏温在一起了,于情于理都该和仓鼠小温保持适当的距离。 可能仓鼠小温也是这种想法。 况且,他也无暇顾及其它,二轮复习进行到了一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是市统考,他既要扛住复习的重压,又要维护和晏温的感情,每天繁忙而充实,根本没有精力把太多事放在心上。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齐斯远迅速从最左边的班级蹿到最右边的班级,站在门口等晏温下课,同时打量和警惕着陈柏言。 他回去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联想到晏温的性格,凶名在外,荏弱其中,怕不是晏温又去招惹陈柏言,被陈柏言抓到了把柄,不得不屈服于陈柏言的淫威下。 越深想,他越坐不住,恨不得立马跑去理(八)班,揪着陈柏言的衣领质问他。 晏温提起书包,经过陈柏言时,在齐斯远的凝视下,假装不小心碰了一下陈柏言的背,然后哼着歌愉快地走向齐斯远。 陈柏言的心蓦地一软,装好仓鼠,后脚跟上了他们。 “你送我到十字路口就行了,你家和陈柏言家不同路。”晏温吸啜着齐斯远给他买的蛋糕奶茶。 齐斯远如芒在背,后面的人好像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举动,他问晏温:“你和陈柏言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前几个星期你还讨厌他来着。” 果然必须得交代清楚。晏温咬了咬吸管,含糊地说:“故事太长,周六告诉你,好不好?” “是不是陈柏言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打得过他。”齐斯远停了下来。 “他没欺负……谁敢欺负我!”晏温拔高音量,偷偷瞅了一眼和他们同时停住脚步的陈柏言,后者面无表情,但看着齐斯远的眼神有些渗人。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男朋友,晏温不想看到他们起冲突。 他拉动齐斯远:“你放心,能欺负我的人,都被你打跑了。” 又小声说:“陈柏言这种弱鸡,我一拳可以揍飞两个。” 齐斯远明显不相信晏温的战斗力,晏温也不敢多说,面对知根知底的人,最不好撒谎了,一句话出口就可能被拆穿,但最终还是凭一己之力,把齐斯远稳住了。 过马路时,齐斯远还是放心不下晏温,再次当着陈柏言的面挖墙角:“你来我家住吧,我爸妈都盼着你来。” 晏温有些动摇了,他之前经常借住齐家,都快把那里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了,而且齐父齐母对他很好,弥补了一部分他缺失的父爱母爱。再说了,他现在和陈柏言刚确定下关系,还得高考,住在一起容易万一合不来吵个架,多影响心情…… 陈柏言站在他们旁边,听到齐斯远明目张胆地拐人,再也忍不住了,长臂一伸,把晏温圈在身前。 “不用了,他住我家,很舒服。” 这姿势,不太好吧。 晏温默默地挪出去一点,又被陈柏言强势捞了回去。 三足鼎立之势,陈柏言和齐斯远之间风云骤起,晏温夹在中间被刮得凌乱发懵,连仓鼠小温都被吵醒了。 在齐斯远动手前,晏温深呼一口气,拽下横在他肩前的手,没看陈柏言的反应,抱了下齐斯远,拍了拍他的背。 “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不会被别人随便欺负了。”晏温在他耳旁轻声说,后面的话他不好意思让陈柏言听到,“陈柏言其实挺好的,我之前也不是真心讨厌他。” 确实是他欺骗齐斯远在先,齐斯远对他那么好,事事为他着想,事事以他为先,他心中有愧。 齐斯远向来拗不过晏温,也不想他为难,没再说什么刺激陈柏言的话,叮嘱了晏温几句,迈开大步走了。 晏温以为他放弃了,结果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最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收拾好行李,等下我叫我爸来接你。他刚才在威胁你,要不是你拦着,我已经把他打成了猪头。愤怒jpg.】 陈柏言靠得近,屏幕亮度又高,一眼就暼到了这条消息,他唇角下压,散发着低气压。 晏温直觉他在生气,又不会哄人,于是把手中的奶茶递给他。 陈柏言垂眸看着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似乎把它当成了齐斯远,眼神藏刀,凶狠得可怕。 他问:“给我,就是我的了吗?” “是呀。”晏温不明所以,“全部喝完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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