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只温和地看着沈星河,还给他顺了顺微乱的长发,纵容道,“去吧。” 沈星河眼中不知为何,又有些湿润,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了下师尊。 再看向花沉时,已凛若霜寒。 …… 沈星河其实知道,摇光师兄被控制的事,罪魁祸首并非只花沉一人。 但若非花沉突然出手,摇光师兄定不会如此突然离去。 还有被永远留在药王谷地下的花自栖,以及无数枉死于花沉手中的生灵。 还有师尊。 沈星河此生最庆幸的事,便是没有让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再接近师尊,尤其是花沉这丧心病狂又肮脏至极的狗东西。 如火长刀撕裂熔岩,掀起滔天热浪。 在那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刀气袭来前,花沉蝶翼翕动,转瞬出现在半空之中。 他如今只是化神巅峰,与沈星河相差一整个大境界,但面对沈星河时,他眼中却永远一副猫捉耗子似的戏弄之色,蠢蠢欲动想要把那明艳如火的青年收入囊中,拆吞入腹。 想到在那莫名出现的记忆中曾亲口品尝过的美味,以及沈星河充满强大力量的血液,花沉怀念地眯了眯眼,微微震动身后巨大的蝶翅,无数深深浅浅的蓝色鳞粉顿时四散而去,转瞬布满整个空间。 沈星河冷眼望着他,在看到花沉眼中毫不掩饰的觊觎和食欲时,胸中又泛起一股熟悉的恶心和呕吐欲。 但这次他控制得很好,没有吐也没有抖,心境也并未受到影响,只在鳞粉铺开时,下意识看了眼师尊。 因沈星河想亲自杀花沉,云舒月便没有出手,只用“蝉不知雪”不断绞杀那些企图上前干扰沈星河和靠近自己的秘境分身。 花沉虽只有化神巅峰,但深知这家伙曾在自己身上进行过无数实验的沈星河很清楚,花沉身上最难搞也最容易让人掉以轻心的,正是他身上那些无孔不入的鳞粉。 也正是靠着这些能跨境界令人陷入幻境,又能让人谷欠火焚身的鳞粉,这些年来花沉才会轻松杀害那么多实力强大的修士。 但花沉似乎并不知晓,幻觉、幻境以及那些能勾起人欲望的歪门邪道,对他和师尊并没有任何用。 沈星河从前其实,很害怕花沉。 那时因尚未恢复前世的记忆,所以面对花沉和狗东西们时,沈星河总下意识回避,也总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真正杀死他们。 他那时也总会被狗东西们影响,不知因何一再陷入恐慌晕厥,也一度干呕不止。 直到被摇光的绝笔信刺激,彻底爆发,天魔之火又趁虚而入,想要影响吞噬沈星河的神智,沈星河那时才终于想起,前世都发生了什么。 他冷冷望着花沉,周身无风自动,爆开无数苍蓝的火种,把那些企图落在他身上的鳞粉全数剿灭。 师尊其实说得很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鬼蜮伎俩都不过螳臂当车。 沈星河也是真的,再不会害怕了。 翻滚的岩浆之上,沈星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花沉自半空击落。 如火长刀干脆利落地直插花沉心脏,把花沉死死钉在“蛛丝”甬道上,又一刀刀拆了花沉身后的蝶翼。 剧烈的疼痛让花沉控制不住地浑身痉挛,但即使如此,他却仍在笑。 他妖异的几乎没有眼白的黑眸贪婪地注视着沈星河,即使正被沈星河一寸寸凌迟,却依旧饥渴地舔舐唇角,大笑着道,“小师弟!你也想起来了是不是?!” 他猛地往前窜了窜,丝毫不顾“绝欲”刀在他体内越扎越深,脏污腥臭的血液几乎布满他满是伤痕的身体,他望着沈星河的目光却狂热至极,简直像疯了一样兴奋异常,“你还记得,对不对?!” “你那时多可爱啊,小师弟,”他大笑着对沈星河比划掌心,“只有这么小,我只轻轻那么一捏,你就死了。” 说到这,花沉遗憾地舔了舔唇,“早知道就把你养大点再动手,只那么一点肉,根本不够我们分。” 说这些时,花沉一直目不转睛望着沈星河,十分想在那风光迤逦的脸上看到失控的恐惧和愤怒。 沈星河却充耳不闻,只一刀刀从他身上撕下更多血肉。 因为疼痛,花沉身上很快洇出无数冷汗,但他依旧目不转睛望着沈星河,近乎欣赏地看着沈星河成年后的模样,而后吃吃笑了起来,哑声说道,“……你现在,一定比那时更可口。” 沈星河直接往他口中丢了团青鸾圣火,烧光了花沉那条聒噪至极的舌头。 花沉顿时疼得浑身抽搐,即使舌头被烧光,仍传音挑衅沈星河,【你这是在为那摇光报仇?】 【因为我当年割了他的舌头?】 沈星河闻言,倏地紧盯住花沉。 花沉见状,顿时明白了什么,又无声大笑起来,传音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哈哈哈哈!当年那摇光找到符熄,想要求那‘幽若花’救柳狂澜,但他对你情深义重,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你和云舒月的消息!】 【但乾元王庭,哪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接下来的话,沈星河已不想再听。 如果花沉的目的是惹怒他,那沈星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养气功夫确实没到位。 墨蓝色的火焰刹那灌注入花沉体内,寸寸烧光他肮脏的经脉,在花沉体内发现漆黑的鬼气和与这秘境无处不在的岩浆如出一辙的火灵力时,沈星河并没有任何意外。 体内灵根经脉被废后,花沉已完全沦为废人,沈星河又刺瞎了他的双眼,让花沉再不能用那双恶心的眼睛盯着自己。 之后又静下心来,继续凌迟花沉。 沈星河的手很稳,记忆力也很好,完全是按照记忆中的模样,一寸寸割下花沉的血肉。 凌迟肉体时,灵魂他亦没有放过,毕竟花沉曾经就是这么对他的。 那时沈星河是真的疼,也是真的不解,为何会被如此对待。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记忆太过惨烈,所以后来他每次见到花沉和其他狗东西,才会又恨又怕。 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害怕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星河下意识看向师尊。 这才发现,师尊竟也正遥遥凝望着他。 沈星河下刀的手立时顿住,不知师尊是否会觉得自己对花沉的凌迟太过残忍。 云舒月却什么都没说,望着他的目光却越发柔和了。 沈星河微微悬起的心便又慢悠悠地稳稳落在地上,收回目光,再次落下一刀又一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害怕的呢? 大概就是从师尊一次又一次把他抱进怀中,又一次又一次不问缘由,只温柔安抚他开始吧。
第155章 烛龙 花沉身上的气息与这乾元秘境几乎等同。 也就是说, 他本身也是这秘境的一部分,与那些秘境分裂出的分身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此,沈星河凌迟他的时候, 每割下一刀,便用青鸾火把那些血肉焚烧殆尽, 完全不给花沉重新融入这秘境的机会。 花沉的魂魄也一片片在苍蓝的火焰中灰飞烟灭。 待他割完最后一刀,花沉已看不出人形,再不复之前嚣张的气焰。 沈星河心中的郁气这才消解几分,一把火烧光了花沉仅余的身躯。 云舒月一直远远望着他, 直到花沉彻底消失,这才来到沈星河身边, 牵起沈星河的手, 一边施展净身诀,一边用“蝉不知雪”轻轻擦拭沈星河微凉的手指。 花沉消亡后, 沈星河腕上的漆黑因果线终于又少了一条。 这次沈星河下手很干脆,也并未因花沉的话受太多影响, 说明前世那些孽障对沈星河的影响已微乎其微。 这对这孩子来说是好事, 即使沈星河自己可能都并未意识到, 曾经深恨那些孽障的他, 如今已很少再想起他们。 即使想起他们,甚至与他们面对面厮杀,沈星河亦不再受其蛊惑。 这说明, 这孩子是真的走出来了。 云舒月很为他高兴。 …… 净身诀其实很好用。 所以早在云舒月刚施展法诀时, 沈星河的手上、身上就已再无一丝血迹。 云舒月却依旧轻轻擦拭着沈星河的手, 沈星河紧绷的神经、纷乱的思绪, 便在师尊温柔的动作中, 渐渐温顺, 连带着那些在心上覆了许久的阴霾尘埃,也仿佛被一同轻轻拭去了。 沈星河怔怔望着自己洁净的掌心,不由自主想起摇光只余漆黑指骨的形如枯木的手。 之前因知晓摇光是被花沉所控,又被花沉轻佻的态度所激怒,为帮摇光报仇,沈星河这才不得不强压下心中悲痛,专心收拾花沉。 现在花沉虽已经死了,摇光却再不会回来。 摇光陨落时,魂魄已虚弱至极。 他早已心存死志,反手给自己一剑时,摇光是真的下了死手,连灵魂都被重创。 若非沈星河眼疾手快,在摇光陨落后及时把他残破的灵魂收入魂珠,摇光恐怕已魂飞魄散。 沈星河其实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无论是搜集夜枭叔叔的魂魄,还是魔域无数鸟儿的魂魄,亦或白秋、白灵犀甚至摇光的魂魄,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崇光界早已没了轮回的路,大家也再无法转世投胎。 但即使如此,沈星河也不想让他们变成魂无归处的孤魂野鬼,亦不想让他们就此逸散于天地之间,成为供他人吸食的养料。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大家多久。 目光沉沉望着魂珠中摇光溃散的魂魄,沈星河闭了闭眼,很快把那魂珠与夜枭叔叔的魂珠,存于一处。 …… 虽深恨花沉控制摇光,但之前向摇光体内注入天魔之火时,沈星河就已经发现,除来自花沉的与这秘境如出一辙的力量外,真正让摇光变成如此不人不鬼模样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体内那股阴寒至极的鬼气。 那鬼气沈星河并不陌生,因为自离开魔域,沈星河已见过那鬼气许多次——在十万大山,在西方鬼域,在整个天屿大陆。 它们早已侵入摇光的五脏六腑,骨髓血肉,即便沈星河和云舒月都有净化的能力,也无法在不伤害摇光的前提下拔除那些鬼气。 还有,当年摇光回万剑宗后,那潜伏在他体内的鬼气竟瘟疫般感染了整个万剑宗,所以其实,早在看到摇光那封绝笔信时,沈星河就已经怀疑,摇光体内的那股鬼气,或许是活的。 或许它本身便是那曾隐藏在鬼域深处的怪物的一部分。 不然实在很难解释,为何那瘟疫偏偏在花自栖离去后才爆发,又为何只留下摇光一人。 沈星河隐隐有种预感,那人之所以留下摇光,之所以让摇光活到今日,背后的目的,或许与乾元帝尊符熄一样——是为了引出他和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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