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心里话了,如溪哥。” 谢如溪脊背倏然绷紧,又慢慢放松,小声地“哦”了一声。 顾勉温柔地厮磨他的脖颈、耳垂,一只手揽着腰,另一手卡着大腿,尽力将人抱进怀里,彼此贴在一起,尽显亲密、缱绻,仿佛是给予着力量,安慰他的情绪。 “如溪哥……”顾勉又唤了一声。 谢如溪转过身子,和顾勉对视,长睫微微颤抖。 他用手捂住顾勉的眼睛,低低说:“你先别看我。” “好。”顾勉遵循对方的意愿,闭上眼睛。 谢如溪掌心有点痒,指尖蜷缩,脉搏悄无声息地加速跳动。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刚开始和我在一起,或许并不是因为爱情。但我抗拒不了诱惑,选择赌一把,告诫自己输了也不要后悔。” 他一开始说得有点艰涩,慢慢变得顺畅。 “可我低估自己的贪心,也高估了自己承受能力,越是相处,我越是比昨日更爱你一分。” “我像在赌桌上杀红眼的赌徒,把筹码通通投入,在等待的过程中,紧张惶恐又期冀憧憬、自我怀疑又鼓气喝彩,显得我反反复复,很是可笑。” “我想了好多,想你最后还是不爱我,我骗不了自己时怎么办?或是我得到了爱,你又理智地抽身怎么办?甚至荒谬地想,未来你遇到更好的人,你后悔了怎么办?……” 谢如溪努力想微笑,声音却先哽咽,他眼眶红得沁血,滚烫的眼泪顺着滑落,脸颊湿漉漉一片。 “小勉,我真的很贪心,我想,那些时时涌现的不安感,宛如附骨之疽,无法拔除,或许只有……”他颤抖着松开手,看着顾勉的眼睛,哑声说。 “当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多时,我才没这么恐惧。” “我想你爱我,很爱很爱很爱我。” “小勉,你明白吗?”
第65章 房间的空气蓦然安静,空调的暖风徐徐吹动,声响轻微,但在这一刹,放大了数倍。 顾勉神色发滞,像雕塑一样凝固在原地。 他思考过很多原因,也假设过很多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对峙。 ——谢如溪想要他的爱。 对方刺破花言巧语,明明白白告诉他种种,像在说: 我不怪你的吝啬,只怨自己贪心。 我把那颗心剖出来,那些不安、忐忑、神经过敏、疑神疑鬼,通通摆放在你面前。 我难以控制惶恐,除非它感受到你的爱,否则是无解的命题。 顾勉僵直的手指动了动,“爱”这个词的份量可以轻,可以重,也可以不轻不重。 但很明显,谢如溪想要它的重量无可比拟、加无可加。 ——只有满满当当、快要溢出的真心,才能消弭一切恐惧的源头。 顾勉喉咙干涩,低低说道:“抱歉,如溪哥,我……”不应该轻率地认为,爱是奉献、包容、信任、忠诚和责任,只要做到了这几点,就可以回馈爱情的需要。 “你道什么歉?”谢如溪嘴唇发颤,打断对方的话,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他把心掏出来,难道为了得到一个道歉? 还是说,对方发现自己果然一点爱都给不了吗? 什么啊,那些想念、关怀、甜言蜜语真的全是装模作样,比虚假还要假上三分。 谢如溪觉得难堪,自己卷着被子躺下,背过身子,有几分逃避的意思。 他一边哭,一边胡思乱想,谁说情侣要坦诚的,越诚越崩。他恨死自己的冲动,情绪上头全说了出来。对方会不会真看透自己的心,要去追寻其他真爱吧? 谢如溪,你蠢死吧!他恨恨地想道。 顾勉猝不及防,愣了两秒。 刚出口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人背过去反而哭得更凶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前,不敢用力掀开被子,“如溪哥……怎么了?” 谢如溪哽咽,努力遏止自己的哭声,“你先别说话,你让我冷静一下……” 顾勉攥紧手,低低“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 谢如溪勉强平复情绪,自己抽了几张纸擦眼泪,坐起身,被子还围着,掩着高到鼻梁,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像兔子似的。 “你说吧,我听着,想说什么就什么,我不怪你的……”他瓮声瓮气,鼻音很重,说话间,眼眶再次积蓄泪水,堪堪坠落。 顾勉看得心头发涩,思绪乱成一团。 “如溪哥,对……”他把要道歉的话咽下,轻声说,“这段时间,你是一直想这些难受的事,我却没有察觉到,是我的问题,确实该怪我。” 谢如溪睁着眼,哑声打断:“我知道自己性格,换个人估计不会像我这样,情绪忽阴忽晴,捉摸不透。” “怪你也没什么好怪的,谁能逼谁喜欢人啊。”他扯了扯嘴角,“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可怜又可笑,求着别人爱我……唔……” 顾勉倾身,两手捧起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他的唇瓣,“不要这么说,如溪哥。” 他认真地说:“你值得被人爱。” 谢如溪抿唇,小声说:“你爱吗?” 顾勉不说话了。 谢如溪有些恼,眼泪滚落而下,“现在不哄我了?你也意识到自己以前把假意说成真心,有多可恨了吧?” “别哭……”顾勉喟叹,心里好似蛰了一圈小口,难受发堵, “怎么可能是假意?” 他吻走湿润的泪渍,指腹轻轻摩挲,疏离鬓角的发丝,“关心、想念、喜欢全是真的。” 谢如溪沉默地听着,“哪种喜欢?” 顾勉顿了顿,“是恋人。” “我觉得是恋人。”他放轻声音,“我看谁都不会有什么特别,更不会投注心神去在意其他人,其实做的许多事情,本身就很无聊,但和你不会,因为……” 顾勉努力去探究,曾经没有深思过的心情,“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如溪哥,你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和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比别的事情来得有意思,有些时候,甚至胜过实验成功带给我的喜悦。” 他慢慢阐述自己的内心,把未曾说出的感受宣之于口,“这份特殊是喜欢,对吗?” “你以前这么信誓旦旦,现在跑来问我了。”谢如溪鼻头发酸,“你都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当初还说回馈我同等的喜欢,甚至说要爱我、给我爱情,我真是眼盲心瞎才信你。” 对方总是这么冷静理智,昨天说想他时也这般模样,谢如溪初听高兴,后来左思右想,却觉得哪里不对—— 谁谈恋爱这样的啊,跟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情绪永远平和,几乎没有起伏,无限纵容的背后反倒像全然的不在意,因此不会心生烦念。 顾勉无奈,“我只是不知道,这符不符合你所定义的‘喜欢’,乃至更甚一步的‘爱’?” “不符合。”谢如溪咬着唇,撇开头,口不对心,“这算哪门子的喜欢,全是你自导自演的感情戏,游离得很,一下台就没了。” “我看换个人,和你住一阵,吃几顿饭,你估计又觉得留恋这感觉,又什么不想错过心动的感觉,追着人跑去了。” 顾勉沉默,半晌,静静地道:“不可能。” 谢如溪恹恹地看了他一眼,“谁知道呢?” “如溪哥,你问我又不信我,我把感受告诉你,你又否认。”顾勉捏着他的下巴,慢慢凑近,“喜欢和爱暂且不论,有一点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换个人,我一定不会作出相同的决定。” 过去有些事情,他未曾注意到,但如今细思,似乎并非全然如此。 扪心自问,换一个人置于相同的境况,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答案是不会。 谢如溪和其他人不一样。顾勉心里说道,没有一个人能和他相比。 “如溪哥,你不一样。”他垂首落下一吻,缓慢而珍重。 谢如溪眸色怔怔,望着漆黑的瞳孔,心跳逐渐加速。 你真的没救了,谢如溪。他失神地想,这种时候你还为他目眩神迷,以后真摔坑里了,不得爬也爬不起来。 “小勉……”谢如溪伸出手,轻轻拥抱对方,闷声说,“说真的,你说这句话我很高兴,高兴得转不过脑子,但之后我可能还是会胡思乱想……” “我控制不住、好吧,或许我可以控制,找些事情去做,努力忘记……” 他声音轻飘飘的,最后宛如呓语,听得让人难过。 顾勉叹气,许诺:“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喜欢也好,爱也好,我证明它的存在——”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是否符合你说的,‘很多很多很多’,但它绝不像你想的那样,仅有寥寥。” - 第二天,顾勉准时醒来,手臂轻轻移开,怀里的人瞬间惊醒。 谢如溪眼皮微红,有点肿,声音沙沙,“小勉,早。” 顾勉凝视,额头抵住额头, “早。” 谢如溪睡意彻底散去,理智回笼,昨晚自己“发疯”的样子涌上脑海,躁得他心慌。 他慢慢低头,用手捂着眼睛,“好丢人啊……我昨天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乱七八糟,是你的心里话。”顾勉拨开他的手,“我很高兴如溪哥肯说出来。” 谢如溪和顾勉对视,长睫颤了颤,一点点垂下。 “是吗?我以为是我矫情,反而徒惹你心烦——” “不矫情,我也不心烦。”顾勉捏着他的手,轻轻按了按,“一开始是我草率地表白,借着你的心意,笃定你会接受。你的不安、疑虑、惶恐,其实都有我的一份责任……” “我讨厌‘责任’这个词。”谢如溪抿着唇,“听起来像谁有错一样。” “喜欢和爱应该更纯粹一点。毕竟谁能因为不喜欢、不爱而有罪过呢?”他低低呢喃。 顾勉哑然。 他摸了下谢如溪素白的脸,叹息般地想:别人会不会他不知道,但有个叫‘顾勉’的人会。 “我从心的话,自然是纯粹的。” 谢如溪一顿,撩起眼皮,揣摩了这句话的意思,竟有几分回甘的甜。 他撇撇嘴,推了顾勉一把,自己下去。 ——老天,我一点也不想吃爱情的苦,让我能多抵抗他的糖衣炮弹,别总是脑子发昏,好不好? - 顾勉本来想和叶舒玥礼貌告别后,离开谢家的。 但叶舒玥留了人,乐呵呵地说不急啊,吃个早餐再走。 顾勉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说今天特意多做了,如果你走了,量太多没人分担。 顾勉不好推拒,最后答应了。 餐桌上,叶舒玥笑着询问顾勉昨晚休息得如何,他回答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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