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半了。” 顾思绪立刻弹跳起来,像火烧屁股,“十一点半?!我这么拖的吗?” 顾勉把行李箱合上,最后拉上拉链,轻飘飘地说:“我整理好了,你继续忙。” 随后,他回到房间,房门“咔”一声关上,留下顾思绪团团转。 …… 第二天 “小勉!”顾勉刚推开门,手里还拉着行李箱,眼前就蹿出一条萨摩耶—— 妮妮兴奋地往他裤子蹭,谢如溪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 他扬了扬眉,目光扫过对方,似笑非笑,“如溪哥,见到我这么激动吗?” 他换了鞋,在餐桌抽了张纸,递给谢如溪。 谢如溪愣愣接过。 顾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有泥,如溪哥。” “哦哦,可能刚刚沾上的……”谢如溪狂擦脸颊,搓红了一块。 顾勉无奈,走前一步,微微弯腰,抓着他的手腕,往另一边的脸颊而去。 他撩起眼皮,沉声说:“反了,在这边。” 谢如溪“嗯嗯”两声,另一边擦得更用力了。 “擦干净了吗?” “嗯,干净了。” “如溪哥明天上班吗?”顾勉又问。 “对。”谢如溪点头,迟疑一下,“不过,小勉,你这么早回来是?” “回学校,做实验。”顾勉回答了相同的话。 但谢如溪的反应和顾思绪截然不同。 他一脸紧张地问:“回学校做实验?是你加入的那个组导师要求的?大家都要回去吗?还是只有你?……” 谢如溪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眼底的担忧溢于言表。 顾勉:“……” 他完全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像被机关枪嘭嘭扫射,根本反应不过来。 “别担心,如溪哥。”顾勉大概理解谢如溪所忧虑的事情,“我不是被逼的,我自己想回去做实验。” 谢如溪眉头蹙得更厉害,“真的吗?” 顾勉嘴角微抽,沉默半晌。 “当然,也不完全。” 谢如溪脸色越发严肃,凝神听着。 “来之前,池老师给我包了个大红包,希望我在科研上砥砺前行、敢拼敢搏……” 他微微一笑,“所以我回复老师,初八的晚上,实验室必将灯火通明。” 谢如溪茫然,犹豫片刻,“那个……”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逗趣吗?” 顾勉收敛了表情,“嗯,对。” 谢如溪:“……” 顾勉唇角弧度微扬,“我看你太紧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如溪扶额,“什么啊……” - 顾勉在其他大学生放寒假的时候,像以往一样,风雨无阻地去实验室。 谢如溪则一边实习,一边赶毕业设计,还要抽时间准备考研。 两人合租的生活越发默契和谐,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美好。 直到有一天,顾勉因为某项小问题,延迟了回家时间,等他全部解决好后,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关好实验室,慢慢走下一楼。 在踏出教学楼的一刻,手机忽然响起。 顾勉看了看屏幕,是顾思绪打来的电话。 他没想太多,直接按通。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其中传出。 “阿勉!!我不行……呜……我好难受……我想……” 顾思绪哭得很大声,说话也含糊,有点像醉酒。 顾勉耐心地等待,偶尔应答,努力等对方把话说清。 但一直没有,那边的背景音反而愈发嘈杂。 不知过了多久,顾思绪的声音慢慢变远,谢如溪的声音响起。 他声音轻柔,饱含些许无奈。 “小勉,你过来一趟吧,思绪他……哎,反正挺复杂的,他在发酒疯。” 顾勉眼帘垂下,眼眸幽幽变暗。 有那么一瞬间,现在的情形和上辈子的某一刻重合了。
第27章 酒吧迷幻灯光,喧哗人声,昏暗中氤氲着寥寥的白烟,乍然迷幻,粉蓝交织,空气里是烟酒混杂的气味。 中央舞台的音响开到最大,舞曲劲爆,律动感极强。舞台人人扭胯、甩头,表情迷离,沉浸在极致疯癫的狂欢里。 顾勉冷着脸。连续拒绝几个来搭讪的男女,快步朝目的地而去。 他不太分得清卡座的标识,逐个看过去,忽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勉,这边。” 顾勉循着声音转头,是谢如溪。 对方拉着他的手臂,往一个方向走去,嘴里说:“我果然没看错,刚刚看你的背影就觉得是你……” 顾勉没有挣扎,顺着谢如溪的力道走,稍微凑前问:“如溪哥,我哥他怎么了?” “什么?!”谢如溪没有听清,下意识朝后,唇面的温热转瞬即逝。 他有些恍惚,等等,他刚刚碰到哪? 好像是—— 脸颊吧? “我说,我哥因为什么喝酒?”顾勉对此一无所觉,甚至又往前了半个头,凑到对方耳边,低低询问。 谢如溪在昏暗里,悄悄抿唇,“啊,那什么,是因为……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思绪没有细说,但大概是和芽芽闹矛盾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说得颠三倒四的,我也不太明白……” 顾勉握着手机的手微紧,刚才给芽芽姐打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哎呀!思绪,你还好吗?”谢如溪暂且抛开那一瞬间的悸动,见顾思绪栽倒在沙发下,赶紧上前将人扶起。 顾勉也在另一旁,拐着他的胳膊。 顾思绪醉得不清,整个人东倒西歪的,一直在说胡话。 “……芽芽……芽芽……为……什么……是不是我……呜呜……我……”他嘴巴在动,也一直没停,但说出来的话却难懂过天书。 谢如溪叹气,“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思绪就喝得不清,倒也还认识我,但后面就……” “我哥喝到一半你才来的?”顾勉冷不丁地发问。 谢如溪说:“对啊。” 顾勉垂眸,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上辈子两人是约着一起来喝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哥哥一个人喝闷酒。 所以也没发生…… “现在该怎么办?带思绪回去?”谢如溪数了数桌面的空酒瓶,有点头疼,“他不能再喝了,再喝我怕要出事。” “嗯,带回去。” “不对,带去哪?”谢如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在C城实习,之前这边的房子退租了,现在……要不带去我们那里?” “到时和我睡一起,或者你们一起睡?” “好。”顾勉自然赞成把哥哥带回去,但和谁睡—— “麻烦如溪哥不太好,不过我也不习惯和人睡觉,回头让哥哥睡我房间的床,我自己打个地铺吧。”顾勉淡淡地说。 他从小独立,没有任何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连作为他哥哥的顾思绪也不例外。 谢如溪没有异议,“好,按你说的。” …… 谢如溪刚开门,早已听到脚步声的妮妮猛扑上来,热情地用脸蹭他。 谢如溪无奈,摸了摸妮妮的脑袋,哄道:“哎,乖乖,先别闹,等下再陪你玩。” 妮妮像是听懂了,退到旁边。 “小勉,需要我搭把手吗?”谢如溪走向落后一步的顾勉旁边,作势要扶人。 顾勉摇头,“不用。” “哦哦,行。”谢如溪收回手,让出位置。 顾思绪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头歪着,脸红通通的,也不说胡话了,一只手臂绕在顾勉肩膀,半个身子的力气全往上面使。 谢如溪把客厅的障碍物全部拿开,什么凳子啊、狗狗玩具啊、狗狗垫啊…… 顾勉将顾思绪先放在沙发上,顺手给对方盖了一条毯子。 “要给思绪洗澡吗?”谢如溪问。 顾勉顿了顿,瞥了一眼,“喝醉酒不能洗澡,而且……” 他没说下去,“拿块干净的毛巾擦擦就好。” “抱歉,我对这个不太了解。”谢如溪不知道喝醉酒不能洗澡。 “那我去洗条毛巾。”说完,他就往卫生间走去,被顾勉拦下。 “我来吧。”顾勉撩起眼皮,漆黑的眼珠像无机质的玻璃珠,定定地看着谢如溪,“能麻烦如溪哥去我房间铺个地铺吗?” 谢如溪像被摄住魂魄,慢半拍回答:“当然可以,家里的新被子……我去找找。” 顾勉微微一笑,“谢谢如溪哥。” “不客气。”谢如溪匆匆转头。 顾勉在原地,眼眸深沉,直到那抹背影离去,他才重新动作。 “哥。”他蹲到顾思绪旁边,两三秒后,轻声说,“别着急,我会和芽芽姐谈谈,你们能好好的。” 他唇角扬起,不像对顾思绪说话,更像自言自语。 “青梅竹马,从校园到婚纱,从恋爱到成家——”顾勉眼里涌现一种古怪的执着,“你会幸福的,你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为周围人的目光而难过。” 嗡嗡嗡——顾勉的手机响起。 他冷漠地看了眼,屏幕显示“芽芽姐”。 顾勉没有犹豫地起身,走出阳台。 “喂?芽芽姐。”低沉的嗓音在黑夜尤为清晰,带着主人惯常的冷淡。 对面的声音有些虚弱,“阿勉,思绪他……咳咳、咳……咳咳……” 她想说完,但喉咙压抑不住的咳嗽声,迫使她说话断断续续。 顾勉没有催促,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斑驳的光影照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 房间。 谢如溪从储物柜找出之前的备用棉被和薄垫子,一一铺在地板,没花很长时间, 当他最后把枕头放在地铺时,他蓦地脱力,后背慢慢靠在床侧,头搭在膝盖,一动不动。 不知道谁说过,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只要稍微接近对方,甚至处在对方曾经待过的空间,你就能清晰地嗅闻到,属于那个人的气息。 ——就像谢如溪这般。 浅淡熟悉的皂香萦绕在鼻息,仿佛从身上每一寸的毛孔渗入,毫无缘由又难以抵抗。 周遭无比安静,窗外偶尔传来极细微的声响,伴随着几声嗡嗡叫,消匿无声。 谢如溪坐在冰凉的瓷砖上,视线垂落,怔怔然的模样。 虽然偷偷逗留别人房间的行为可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离开。 他指尖滑过地板,重复书写“顾勉”两个字,一笔一划。 白天压抑着情感、努力与之坦然相处,偶然的一刹那,关住洪流的闸口自己打开,他无法自控。 谢如溪心底莫名涌现孤独,和些许感春伤秋的难过。 暗恋的滋味……总是这么不可捉摸,哪怕只接触到和对方相关的事物,想到灰暗无光、不可见天日的未来,就开始没有理由的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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