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得特别用力,但陆谨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等他咬完若无其事放下袖子,道:“行了,暖汤应该熬好了,进去喝点吧。” “我再站会。”肖倾冷着脸,迎风站在烟波浩渺的长河前,狂风将他宽广的衣袍吹得猎猎飞舞,一头及腰墨发扬起又落下,黑发与白衣纠缠,显得赢弱绝美,独立于世间。 陆谨之再次恍然地感觉那道身影与师叔重合,他快要抓狂了,为什么这两人如此像,同样十分怕疼,同样爱吃醉虾,也同样透着那股子雍容矜傲,就连神情和习惯性动作都是一模一样,但偏偏...... 他没证据。 - 在引路人的指引下,大船在河面上走了近月余,驶过迷宫似纵横交错的水域,偶尔会停在一些渡口采补食材,大家就会趁机出去透个气,逛一逛这世外的喧嚣风光。 毕竟是修仙者,周惟从小在外面摸爬打滚,什么罪没受过,躺了几日就差不多恢复了,这次便也跟着出去采购,心想带一些师姐可能会喜欢的小玩意回去,毕竟在承欢宫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琦玉在教导他一些初级法术。 肖倾靠窗坐在船舱里,骨节分明的葱葱玉手折着小方纸,待人都走得差不多,那纸也折好了,是一只纸鸢。他施了个传讯法,纸鸢仿佛活了过来,扇动翅膀围绕他转了一圈后,停在他莹白的指尖。 肖倾勾着笑,无声说了一段话,扬手将它放飞出去,才施施然起身拍了下长袍,脸上怀揣着坏主意:“遮遮掩掩这么久,真是受够了。” - 目前他们所在的正是离国都最近的一座城,名字很好听,叫做坠仙城。这个名字,还是起源于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原本这里并不叫坠仙,而是叫归里。 从这里到国都,水路也不过就两三天的时间,若是走陆地,则要慢上一天,肖倾去驿站租了一匹马,打定主意要就此跟陆谨之分道扬镳。 连日来舟车劳顿,肖倾先是找了间客栈,认认真真把身子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出浴后久违得熏了个香,将墨发用白玉簪随意挽了圈,余下的长发披散在背后,耳畔落了两缕发丝。 门扉被敲响,肖倾道了声“进来”,付潜闻言才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立在屏风外,汇报道:“主上,已经打听到了,血祭将在十日后举办,而徐公子等人也被陆明豪移送到了他部署在国都内的巢穴中。” 徐公子,指的正是徐财旺。毕竟是他徒弟,所以肖倾还是让下面留意了些。 隔着一层纱幕,肖倾将衣袍穿上,单单是看那道印在纱幕上的影子,都让人血脉贲张,轮廓惊艳绝美,每一缕发丝都带着摄人的魅惑。 付潜看不清肖倾的脸,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样貌变了,可只看身影,无论谁,都只会一眼认准,坐在里面的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肖倾。 肖倾轻启朱唇,施施然道:“南蛮王宫的入宫令箭,可有拿到?” 付潜躬身,手心奉上一枚同陆谨之手里一模一样的令牌:“南蛮国公主相邀,请主上一叙。” 这个公主还真有些意思,安排了引路人去接引陆谨之,又给自己送上出入王宫的令牌,就连肖倾这般心思细腻的人,都有些琢磨不清她是何之意。 这一届的南疆国王室血脉单薄,国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之后就再无所出,于是好端端的姑娘,硬是当做男儿养,自小就承担了一国之重任,是将来南疆的王。 可是这样一位人物,不应该在原文中连出场的戏份都近乎没有,最后连死去,都只是被作者聊聊一笔带过:南蛮公主,陨于,二八年华。 肖倾挥了挥手,让付潜退下后,他走出屏风,拾起桌上纹路精致的令牌摩挲了片刻,疲惫得闭上了眼。 南蛮国,要填的坑到底是什么? 这间客栈临近大河,肖倾住的这间房一打开窗,就能看到停泊在渡口的那只低调的大船,那只船在渡口停了一整夜,翌日中午才缓缓离开。 肖倾一觉睡醒,坐在窗口吹着河风,眼看着那只船驶出视线,懒懒得打了个哈欠后,去驿站取了马匹后,也策马前往了国都。 南疆国都外有一个大得覆盖方圆十里的幻雾阵,要过此阵,须得及其熟悉当地路况的人带着通过,肖倾自持修为,孤身一人打马而入,那幻雾阵中经年不散的迷雾都被惊扰得自退三尺。 幻雾阵中,有许多障眼的虚拟物体,遮掩原有的道路,让人迷失其中。 入阵时明明是青天白日,入阵后满眼皆是与迷雾纠葛的黑暗,他拉了缰绳停下马,翻身落在地上,取出一盏宫灯点燃。 明晃晃的火光颤颤巍巍越燃越大,最后驱逐缠绕周身的迷雾,将黑暗灼穿了一个洞。 蝙蝠惧光,一触及便振翅而逃,一时满耳都是纷乱的鼓翅声。 肖倾施了个法诀让宫灯悬浮在空中引路,牵着马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就已琢磨出这个阵法的奥妙。 一路走来,入目皆是黑黝黝一片,看不清身在何处,也不知东南西北。他闭上眼沉入识海,被迷雾遮掩的道路豁然开朗。 堪破虚妄后,肖倾自识海中一眼望去,能一眼望到十里外坐落于山水间,那座国都的轮廓。 想着还有一段路要走,便就地生了个火,坐下来阖眼休息。 在这种地方,自然不能放松警惕,察觉有东西入侵安全线,肖倾尚未睁眼,袖中就射出一道暗箭狠狠钉在了那东西身上。 肖倾睁眼看去,待看清钉着的是什么时候,顿时头皮发麻,面上的血色都白了几分。 有蛇! 那蛇被钉在地上,居然还在不断挣扎摆动,肖倾只恨自己没钉住它的三寸,让它直接超生。 他冷着脸往旁边挪了挪,指尖一点寒光闪现,正要彻底了结它,突然被一声伴随着铃音的轻呼打断:“道长哥哥手下留情,那是我养的宠物。” 肖倾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有人把蛇当宠物养!而且这蛇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至毒之物,连毒牙都没拔,肖倾不由对说话的人产生了好奇,抬目看去,只见一彩衣如霞的女孩自迷雾中走出。 那铃音来自她的足下,她光着脚踩过潮湿的落叶,脚裸上戴着一圈金色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啷当作响。 小女孩胆子大得很,跑过去拔了插在小蛇身上的暗箭,小蛇立马缠绕着她的手臂爬到她肩头,仿佛受了委屈似得蹭了蹭小女孩的脸。 肖倾怕蛇,看得心惊肉跳,偏偏他面上不动声色,一脸冷傲。 然后肖倾就看到,那小女孩的耳后爬出一只很小的蜘蛛,停在她耳垂的位置,特别像一枚精致的耳钉,还有她扎着马尾的头发上盘着一只小巧的毒蜈蚣...... 肖倾:“......” 小女孩亲昵地摸了摸蛇脑袋,朝他灿然一笑,道:“抱歉,是阿蛇惊扰了道长,劳烦道长高抬贵手,饶了小妹的蛇好不嘛?” 她笑嘻嘻地撒着娇,夜晚中那张美艳的小脸像是在发光。 肖倾呡唇,半晌后问道:“你一个小姑娘,为何喜欢养这些玩意儿,就不怕它们反咬你吗?” 小女孩自来熟得朝火堆凑近了些,伸手烤着火,闻言眉眼弯弯地笑道:“阿蛇它不咬人的,我们南蛮国善养蛊虫,我喂了他们血喝,它们便得一辈子跟着我。” 火光将她尚未长开的眉眼照得越发明艳,若是长开,必定国色天香。 但即便再美,肖倾还是不忍直视挂着她脖子上的那条花蛇,每看一眼鸡皮疙瘩都要造反,偏偏那小女孩浑然不知,还往他这边凑。 肖倾冷着脸,长剑出鞘,架在小女孩白皙纤长的脖颈上:“不许再靠近,否则下次就不会是划一道小口子这么简单了。” 剑移开时,她白皙的脖颈破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子,一滴鲜血划了出来,很快就被挂在她脖子上的毒蛇给吃了去。 肖倾打了个哆嗦。 小女孩依然笑嘻嘻的,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她安抚好因肖倾突然出手而警惕起来的宠物们,眨着清清亮亮的眸子,仿佛瞧见了新大陆,惊奇道:“道长哥哥,你怕虫子啊?” 肖倾否认三连:“没有,怎么可能,只是觉得恶心。” 小女孩嘿嘿笑着,将身上的虫子都放在了地上让它们自己去玩,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彩衣飞舞,停下来后笑着对肖倾道:“你看,现在我身上没虫子了,我能坐你旁边吗?” 肖倾没有回答,小女孩就当他是默认了,顺势坐到了他旁边,噼里啪啦的火星子炸起,她歪着头偷瞧着肖倾。 系统在肖倾的脑海提示道:【她是南蛮国唯一的公主,名叫羽裳。】 世人传闻,南蛮国的羽裳公主奇丑无比,生来不详,招干旱,引潮汐,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灾星。 肖倾侧目去看她时,羽裳明艳艳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笑,美得让人心碎,若是她能长大......也该是位名震四海的美人。 肖倾生了恻隐之心,声音也放轻柔了些,随便起了个话头道:“你一个小姑娘,就不怕这些虫子吗?” 羽裳歪着头满不在乎道:“我从小就是被阿满装在蛊虫罐子里长大的,原本或许是怕的吧,哪有小女孩不怕虫子的,但处得久了,看虫子也觉得眉清目秀。” 肖倾:“......” 原文剧情里倒是有提起过,说是羽裳公主三岁那年,南疆爆发了很严重的蝗虫之灾,蝗虫过境片草不存,国王因此愁得日渐秃头,羽裳公主看在眼里,便用自己的血饲养了许许多多能对抗蝗虫的蛊虫。 她五岁的时候,饲养的蛊虫就数以万计,说一句在虫罐子里长大的,还倒是说轻了。 既然这人主动找来,必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刚刚那个悄无声息靠近他的花蛇,或许就是试探他的。这个小女孩看似天真无邪,但身为南疆下一任的王,对自己又是如此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 肖倾懒得跟她耍心思,眸子冷了些,低声道:“公主既然给了我令牌,如今露面,为何不自报家门?” 羽裳笑容未变,明艳夺目,像是冬日里开得最艳的腊雪傲梅,她纤长的眼睫簌簌微颤,兀自低头轻笑:“说来也是好笑,我原只是想把陆谨之引来帮我个小忙的,却不想连带着肖道长也屈尊来了野蛮之地。” 肖倾心中一动,道:“我傅师兄可确实来过此地?” 羽裳扔了一截木柴进火堆里,看着溅起的火星神色恍然了一瞬:“数月前他确实来过,我求了他,傅道长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答应带我进扶桑若木去,可是最后,我出来了,他却没出来。” 似是怕肖倾误会,羽裳连忙接着道:“跟我没关系的,而且扶桑若木里并没什么危险,傅道长又法力高强,很可能是自己走了。” 肖倾沉默后,问道:“扶桑若木里有什么?”
128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