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正要将碗放好,周惟突然伸手抓住他,一个没端稳,药碗猛地一倾,滚烫的药汁就着肖倾的手泼在了他身上,顿时便是火辣辣的疼。 肖倾疼得额头溢出薄汗,他摔了碗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周惟一时也没想到会如此,被碗摔碎的破裂声吓得咽了下口水,唯诺道:“我见你手腕上有个东西,像是在哪见过,一时失了分寸,对不住对不住。” 周惟说着就要撑起柔柔弱弱不堪风吹的身子去给他擦衣服上的药汁,肖倾又疼又气,磨了磨后槽牙,摔门走了。 毕竟是自己收的徒弟,他难道还要把人吃了不成。 回到自己的房间,肖倾嘶着冷气将衣服脱下,胸口红了一大片,在白皙嫩滑得能掐出水的皮肤上十分醒目,也显得越发严重。 他是个极怕疼的人,不见还好,一见这伤势,就觉得比刚还更疼了些,眸子里都溢出了星星点点的水光,柔弱无助地挂在眼角,将落不落。 周惟刚刚估计是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袖箭了,那袖箭十分独特,里面奇巧八门,千丝与暗箭袖刀都藏在里面,是以若是暴露,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身份。 肖倾暗想,也怪不得周惟那般急切握着他手想查看,但烫伤之仇,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肖倾将衣袖里的袖箭取下放入乾坤囊,疼得倒嘶了口气,颤抖着拿药膏一点点抹在伤口上。那药膏药性十分强,一沾伤口就更是火辣辣的疼,没抹两下他就摔了药膏罢手了,往后一躺,决定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大概老天爷见不得他这么佛系的处世态度,正此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陆谨之错愕地站在门外。 躺在床上袒胸露|乳的肖倾:“......”
第59章 陆谨之本想反手就将门关上, 假装没看见,但目光一瞥,他很不幸睹见肖倾胸口上那一大片的烫红, 关门的手顿住了。 肖倾拢了下衣襟, 撇过头, 懒得搭理人,他抬起手臂想遮住泪眼涟涟的眼睛, 衣袖随着动作褪至手肘,才发现他手臂上也红了一大片, 顿时又疼得直蹙起眉。 别人烫伤了自己, 可他得较量着身份,不与之计较, 当师尊的就该凡事都忍耐一点。 且原身那般嚣张怪癖, 对门下的弟子却是十分宽容,传承记忆里, 无论祝戎再怎么造作,他也始终没苛责过一句,这也是原身十分复杂的人设。 肖倾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劝慰自己, 忍一下就过去了。 遮眼的手臂忽然被人拿开, 肖倾抬眸看向来人, 逆着光有些刺目,他侧了下眼,待适应后, 虚着眼睛凶巴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陆谨之轻轻握着他的手,叹气道:“你烫伤了,得上药。” 肖倾翻着白眼:“我不上,你管得着嘛!” 陆谨之皱了下眉,想起身就走,但恍然间,又觉得他这副死活不上药的模样像极了师叔,师叔不愿喝药的时候,也是这般,须得哄着劝着,虽然师叔比他可爱多了,但陆谨之依然难免因为这三四分的相似,动了恻隐之心。 他拿出一瓶药效温和的药膏,一点点碾碎,抹在手指上晕开,垂眸道:“你是怎么弄伤的?” 肖倾偏过头,不理他。他现在谁都不想理,只想好好躺一会,思考自己人生的方向。 正思考着楼下的醉虾是不是弄好了,突然感觉一抹清凉敷在灼痛的伤口上,但清凉也只不过一会,只要是药,敷在烫伤上都难免会疼,哪怕陆谨之的手法再温柔。 肖倾蹙着眉头,往后躲了下,咬着下唇忍耐,避免自己疼得叫出来,天知道他有多怕疼,就算是拿小刀在手指上划个小口子他都能整得跟半身不遂似的。 陆谨之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就连皱眉,咬唇,泪水涟涟的模样,都跟师叔万分相似,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魅风情,是作不得假的,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最厉害的易容术,也只能维持三天,而面前这人,太过真实,根本没有一点破绽。 他还不至于会分不清谁易容,谁没易容。 大概是他想着事情,心神恍惚,手上的力道重了些,肖倾墨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水终于颤颤巍巍划过白玉般柔嫩的脸庞。 从陆谨之的角度看去,只见肖倾蹙着的烟黛长眉,垂敛水光潋滟的眸子,高挺秀气的鼻梁,还有轻咬着的红唇,他脸上的污渍在足够惊人的美貌下仿佛云烟,增添了些让人一探究竟的神秘感。 那滴划过脸颊的泪痕,晶晶亮亮,显得我见犹怜,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陆谨之再次感觉到,迅猛的,心跳加快的感觉,他甚至还没上完药,就极为震惊地收回了手,没说一句话就落荒而逃,仿佛肖倾是什么洪水猛兽。 肖倾抬起疼得溢满泪水的眸子:“???” 系统默默将障眼法重新加固,深深叹了口气:【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一番折腾后,肖倾换了件十分宽松的衣袍,避免触及伤口。 下楼坐落,女主人连忙给他盛上饭,将煮好的醉虾移到他面前,热情道:“小郎君爱吃的醉虾,喏,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陆谨之闻言微愣,肖倾并没有察觉到旁边人的反应,勉强朝女主人笑了下,捻起一只醉虾用一只手艰难,且倔强地剥着虾壳。 陆谨之接过他手上的虾,道:“我来。” 曲纣也瞧出肖倾似乎是受伤了,但没多问,他身边一位名叫张炜的小弟倒是殷勤得很,也争着给肖倾仔细将虾壳剥去,把粉白的虾肉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乐呵呵笑道:“若是不方便吃饭,我也可以喂你。” 肖倾:“......这倒不必。” 系统在他脑海里提醒道:【这个张炜正是你之前发配去挖晶矿的那位,宿主您还记得吗?】 肖倾本来一点印象也没,但经过系统耐心且详细的描述后,想了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从系统那调来的资料得知,这张炜也并不是籍籍无名的小弟子,他是某六殿中的一名殿主的小儿子,因为修道资质太差,被调去了外门当个掌管杂事的,那日惹了肖倾后,被肖倾发配去挖了两个多月的晶矿,殿主趁肖倾忘了这茬,就赶紧给小儿子打包收拾好,送去跟承乾宫的一众弟子一同历练。 不过肖倾现在,都已经忘记当初为什么罚他了,自然不会再计较。 没一会,肖倾面前的盘子就堆成了小山高。系统在他脑海里提醒了一句什么,肖倾看着一贯爱吃的虾,再无甚胃口,才吃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起身离席。 下午的时候,雨水渐小,陆谨之扶着周惟下楼,一行人跟着引路人,走到渡口租了一只两层高的大船。此去恐有人暗中盯着,所以那船并不张扬,陈旧低调,胜在内里的布置十分舒适典雅。 南疆并不是一个占地一两亩的小地域,它住民虽少,但疆域辽阔,城与城之间相隔十分远,这一路去到王都,就算是水路也恐怕得耗费近月余。 船上除了他们一行人,就只有一个掌舵的,一个扬帆的,还有两个打扫的小丫鬟,跟一个做菜的胖厨子,租船的卖家倒是考虑得很全面,将可能需要的都配置齐全。 如今正是夏季雨水最重的那段时期,隔一两天小雨,隔四五天大雨,晚上惊雷阵阵,白日凭空闪电,正是这般情况下,一只船漂泊在一望无际的大河中,惊涛拍来,沉沉浮浮,颠簸下,一位美貌似天仙的男子,趴在船栏,忍无可忍吐了个昏天暗地。 眼前阵阵发黑,肖倾抚着心口,靠着船壁滑落在地,一头青丝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纠缠着雪色广袍,只看一眼,就让人心醉神迷。 陆谨之穿了一身黑底红边的劲装走来,眉宇俊逸淡漠,墨发用红绳高束成马尾,脖颈修长,黑金护手,宽带束腰,这番英姿飒爽的模样,让肖倾看了内心十分不平衡。 就他如此狼狈。 陆谨之端了杯热茶,递给肖倾,道:“漱下口,我让厨房备了暖汤,你等会去喝了。” 肖倾接过,还没喝,又觉着胃里翻涌,恶心得很,他连忙放下茶盏,爬上船栏对着外面又是一通狂吐,吐到最后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吐出来的也不过是胃酸,就连肚子都开始阵阵痉挛。 陆谨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曲纣让人调查过,我们之前借宿的那是家黑店,不过那户人恐怕是看我们人多,又都是修仙者,所以并没有下过手。但他们家的食物难免不太安全,你又是凡人之体......”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他,他呕吐不是因为晕船,而是吃错了东西,看似退了一步,真话假话掺半说。 肖倾灌了一口茶水漱干净口,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水渍,抬眸冷冷道:“知道了,你们想下毒弄死我,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陆谨之眸中闪过一丝阴霾,沉声道:“我说过,在没证据前,我是不会怀疑你的来历的。” 两人目光交汇,似有火花飞溅,正对峙着,船身被浪涛猛地一推,又是一阵摇晃,肖倾此时本就身子弱得很,站着都吃力,这一晃,就栽进了陆谨之的怀里,鼻尖萦绕的皆是男子干净清冽的气息。 只是不过片刻,肖倾就猛地推开他,扶着船栏冷眼看他:“你以为我这么好糊弄,是因为什么吐成这样我自己不知道?” 系统小声嘀咕:【孕吐?】 陆谨之长睫垂落,坦诚道:“在民宿的时候,我确实在醉虾里下了料。” 肖倾擦着额头几番折腾出的虚汗,冷笑了声。 陆谨之接着道:“但并不是因为我怀疑你的来历,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肖倾觉得很是好笑,于是就笑了出来,眉目艳艳的,绝美得像幅画:“然后呢?然后你是不是得说,给我下料也是为了我好?” 陆谨之垂着纤长的眼睫,眸中几番犹豫,挣扎着说出了一直暗藏于口的话:“我怀疑,你是我的......师叔。” 我的,师叔...... 陆谨之闭了闭眼,轻声道:“我放的是解容散,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身体这么弱,解容散原是不该有副作用的。” 解容散是对付易容术的一种药,若是施了易容术的人服用此药,会侵蚀掉他施法的效力,但系统的炮灰功能,显然并不是易容那般简单。 肖倾又委屈又生气,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尾泛着潮红,显得特别可怜无辜,陆谨之却有点想笑,但要是笑的话,指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他咳了两声,压下发痒的喉咙,道:“这次是我做的不好,怎地你才能解气?” 肖倾眸光流转,撇开头哼道:“手伸出来!” 陆谨之乖乖将手伸给他。 肖倾一把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口,直到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才罢休,甩开他的手,嫌恶地擦去嘴角带出的银丝,心中的郁闷终于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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