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没闲工夫和她们说话,摆摆手就要去看苏辰。 荣格格抓住康熙的手臂,艳丽的脸上全是焦急担忧:“万岁爷,听说是天花啊,后宫还有这好几个孩子呢,请您下令将王爷移出去吧。” 康熙眸色瞬间一厉,看向马佳氏,道:“谁告诉你是天花?即便是天花,又和辰儿有什么关系?” 马佳氏抓着康熙手臂的手微松,有些惧怕了,但只犹豫一瞬便坚定起来,“臣妾不知道,可臣妾只怕万一。” 康熙拂开她的手,冷声道:“怕万一,就待在你的宫里不要出来。” 一个柔弱中兼具坚定的女声在这时响起:“万岁爷,不一定是天花,臣妾听说像是水痘。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康熙顺着说话的声音看去一眼,面色依旧沉沉,眸光在这些女人身上滑过,迈步向奴才们住的西面排房走去。 后面的大臣们,下意识要阻止万岁爷,但还没开口就想起来,咱家万岁爷小时候便见过喜了。 这,这怎么办? 万一是天花,让辰亲王就在宫里养着? 大臣们面面相觑。 索额图道:“先都去内阁,听信儿吧。” 苏辰还不知道这一个消息在后宫炸的有多响,他叫那个小太监去叫了顾沿己,然后就坐在外面等着。 顾沿己没出来呢,外面先响起了脚步声。 “阿玛”,苏辰回头,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康熙说道:“奴才生病了自有人看着,你过来做什么?” 苏辰挠挠头,“我来了就是他们俩照顾,就想过来看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儿,阿玛你风寒还没好彻底,先出去吧。” 康熙现在觉得,那天晚上自己的梦不是瞎做的,自家这孩子还真可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这般的视众生平等。 “你这孩子啊,”康熙伸出手把孩子的手牵起来,“跟阿玛去乾清宫等这,你放心,若不是什么大症,朕准了这奴才在宫里养病。” 苏辰点头,其实皇宫这些服务人员的医疗养老保障都太差了,要不然他不至于过来亲自查看的。 还不就是担心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小小的病没了。 “我刚才去了那屋里,阿玛你先别靠近我。”苏辰挣开了自己的手。 康熙笑着扒拉了下儿子的后脑勺,说道:“阿玛跟你这般大的时候就出过天花,还真不怕那个。” 说话间,父子俩走出这边的排房,苏辰吩咐之后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太监,让他先去弄些清水胰子。 顾沿己是一刻钟后过来乾清宫这边回话的。 见他面色平常,康熙就知道不是天花,让人赐了座又上了茶水。 顾沿己坐下来擦了擦额头上吓出来的一层汗,这才将连山的情况说了。 “只是简单的出痘,微臣已经开了药,想是三五日就没有大碍了。只不过排房那边人多气杂,保险起见还是让连山公公单独居住。” 康熙就叫梁九功:“找一个单独的小院儿,菜肉都别缺他的,再找个人伺候着,叫他安心养病,别辜负了辰儿对他的关心。” 顾沿己差点维持不住表情,说起来宫里规则多,但那还不是万岁爷定的,现在竟然因为辰王爷,能打破一向来的规则。 顾沿己又庆幸,自己能继续伺候辰王爷,以后也是什么都不要担心的了。 叫连山在宫里养病的旨意下来之后,一时间不知多少宫人想到苏辰这边伺候。 太皇太后知道了,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承祜是孙儿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儿子,当初那小小年纪就特别可人,给她和帝后都带来过很多欢乐。 然而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差点没了,还在外面流落那许多年。 皇帝想补偿辰儿的心情,太皇太后可以理解。 但现在她有些担心,孙儿对辰儿的宠爱太盛了,会不会引起太子的不满,以致明明该最亲的兄弟俩反目?会不会使得一些大臣多想,致使太子储位不稳? 其实后一个担心远不如前一个担心多,她养大的孩子她知道,皇上不会糊涂到改立太子,从他封了辰儿为落辰亲王就可以看出来。 一个亲王,便是绝了以后其他的可能。就是大臣们有心,也不会随意鼓动亲兄弟相争。 想着,太皇太后垂眸转起了手腕上的佛珠。 此时的钟粹宫,碎了一尊佛像。 “怎么是水痘?”马佳氏气得胸脯起伏,“不是给辰王的糕点吗?他怎么没事?” 紧闭的房门内,一个中年宫嬷跪在地上,认错道:“老奴没有亲自盯着,才出了这样的差错。求娘娘再给老奴一次机会。” “还给机会,”马佳氏眼睛瞪圆,短时间还能动手吗?“你不怕死我还怕呢。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又摔了一个茶杯过去。 宫嬷趴在地上往后退,忽然听得一声干呕,抬头就见娘娘正捂着胸口呕吐,早晨吃的那些东西全吐了出来。 “传太医。”宫嬷马上起来扶着了主子。 太医来了,严肃地诊了脉,中年太医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蓦地露出夸张的喜色,后退叩头道:“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已三个月有余了。” 马佳氏显然没想到,她已经有孕了,想到前两天才吃过的那药,面色白了白,再次把手腕递出去:“劳烦陈太医再诊一次,本宫之前不知道有了身子,饮食上没有注意。” 陈太医跪着再次诊过脉,确定道:“娘娘胎脉强健,小阿哥应该没事。若要知道具体的情况,两个月后才能见分晓。” 马佳氏抚了抚腹部,摆手道:“你下去吧。” 陈太医离开之后,马佳氏面上露出笑容来,看了那宫嬷一眼,道:“你运气不错。去给万岁爷报喜吧,我又有身孕了。” 这一句话里,包含着无限的喜悦和得意。
第22章 发现了 康熙听了这消息,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叫人按照往常的份例送了赏赐过去,按说该去看看孕妇的,但这天也没有过去。 谁都看得出来,因为今儿个上午的一句话,皇上恼了荣格格。 这种灵敏的感知,苏辰没有,他根本连自己如今成为备受众人“嫉妒”的存在这个意识都没有。 到紫禁城住了这么多天,苏辰并没有见过什么宫心计的场景。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阿玛是历史上子嗣最为丰富的一位帝王,下意识就觉得如今的后宫没有多少勾心斗角。 他只需要关心的,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 喝了太医院送来的防风寒的药,又带着保成在乾清宫大殿内玩了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 正要去西暖阁呢,梁九功身后领着两个半低头走路的臣子进来了。 阿玛的勤政,苏辰如今是打心底里佩服,像是昨天带着他们出了门,回来后还接见臣子说政事。 “梁公公,有什么着急的事吗?”苏辰打招呼。 梁九功直接都说了,“黄河上的事务,万岁爷总要及时问问的。天儿不早了,您和太子爷快去西暖阁吧。” 然后透露,“今天有你们都爱吃的虾仁蛋羹。” 苏辰也是真跟着康熙一起生活了才知道,皇帝吃饭和去后宫翻牌子似的,每到饭点儿之前都会有御膳房的人送了菜单子过来,叫皇帝阅圈。 而后御膳房各系大厨才照着菜单备菜。 苏辰和小保成,都喜欢吃的一道菜就是浙菜系的一道虾仁蛋羹。 “我们这就回去了,”说着,见那两个大臣有悄悄抬头的,苏辰客气地跟人笑了笑。 双方很快错身而过。 康熙此时在东次间,这过来的两大臣也都是户部的,黄淮今年的泛滥叫人心惊,康熙深刻意识到如果不能将黄淮治好,天下就不能彻底的稳定。 然而现实的情况是,一没有治河之能臣,二是在三藩之乱的阶段银钱极为缺乏。 河务上又催治河银子了,康熙很是头疼,叫户部的人就是想问问,能不能怎么先凑出些银子来。 乾清宫大殿这边比较空旷,回音也就比较大,苏辰后面缀着小保成还没有走到西暖阁呢,那边的大声请罪就传来几分。 “皇上,户部也难啊,实在是没有银子了。” 这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哭腔。 苏辰回头看了眼,眉骨微微地皱起来。他没听出这大臣真心实意的为难,只觉出来这家伙有点儿欺负他阿玛。 保成说道:“又哭穷了,都不知道这些大臣干什么吃的。” 苏辰好奇了,“他们总是这样吗?” 保成点头,掰着手指头数:“皇阿玛想修京城外四面的驰道,户部的人哭,想给受灾地的百姓赈灾,户部的人还哭。一个个的,老抠老抠了。” 苏辰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 其实就一个国家来说,国库有再多钱,用起来也是要慎重的,但总面对一帮只会哭穷而不知道开源的大臣,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但晚上康熙过来和他们一起来吃饭的时候,仍旧是笑意融融的,一点儿没有烦恼的样子。 苏辰这才发现,自己的阿玛在他们跟前,总是那个温和、爱笑、好说话的人。 饭后,保成背了段四书,就回弘德殿休息。 苏辰也该早早睡的,只是到屋里一时没有睡意,穿着睡衣就摸到了阿玛睡的房间。 刚靠近房门口,小太监就要通秉,苏辰阻止了,动动鼻子,脚步轻轻地溜着门边靠了过去。 灯火通明的寝房里,康熙坐在椅榻上,一边手里还拿着书,另一边的手臂上却是灸着艾。 听到动静康熙抬眼,就看到睁着眼睛看着他手臂的儿子,笑道:“怎么没睡?进来。” 苏辰问道:“阿玛的风寒还没好么?” “好了”,康熙叫他坐边上的小凳子,“只身子还不爽利,烧艾疗一下。” 苏辰看了看,“疼不?” 康熙一笑,脱口而出想说不疼,当爹的怎么能叫孩子知道自己怕烧艾呢?可是看到孩子认真的眼神,他还是说了实话:“有点疼。” 边上的太医闻言手都忍不住发抖,他不知道万岁爷灸艾是忍着疼的。 自己一直以来岂不是都挂着脑袋做事儿的? 苏辰真心疼阿玛了,“那您好好养身体,养好了再忙。” 康熙自从亲政起,没有一天错过御门听政,许多大臣以圣躬为由,上折建议或三日或五日听政一次,他从来都是看看就放到一边。 因为康熙很清楚,他和祖母这样老的老的小的小,若是自己立不起来,这朝廷也会成为明朝那般的。 君臣十几年不相见,底下会有多少龌龊都因此滋生。 殷鉴不远,他一日都不会懈怠。 却不妨碍康熙此时看着儿子心疼的小脸儿,不由龙心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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