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颜之又道:“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哥?” 这个问题太宽泛,易时陆还是给出了老一套的说辞:“善良、上进……”之类的。 单颜之似乎是听得有点无聊了,歪着脑袋问:“是不是如果有另外一个同样善良上进的人出现,你也会喜欢他?” 易时陆被他问住,快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世界上不可能有和莫之一模一样的人,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单颜之挑了下眉头:“那这么说我哥完全是你的理想型喽?你之前交过的男朋友也是这种风格吗?” 幸稚京。他之前的男朋友是幸稚京。 又有人提到了幸稚京。 为什么他的生活里总是绕不过幸稚京? 看着单颜之的眼睛,易时陆微笑着说:“我之前没有过男朋友?” 单颜之:“所以我哥是你的……初恋?” “嗯,”易时陆笑得很甜蜜:“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 单颜之的脸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还不足以被其他人所察觉,他表现地非常和善:“真好,真羡慕你们。” 单莫之走过来适时地搂住了易时陆,冲着单颜之仰头一笑:“小鬼,羡慕就自己找个女朋友,别来烦我男朋友了。” 说完,看了一下手表,对着易时陆说道:“晚饭时间了,时陆,我们下去吃饭吧。” 易时陆站起身,却听见身后单颜之也叫了一声“时陆”,那语气实在是太像了,易时陆心惊肉跳地向后看,只看见了单颜之脸上带着阳光笑容:“我以后也这么叫你,成吗?” 易时陆点头说好。 晚饭吃的都是一些家常菜,易时陆看的出来,这桌菜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作为客人他难免又被问了一些问题,基本上都是关于学校生活的,单莫之妈妈没深究他们的隐私,说话友善而有分寸,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房子就在海滩不远处,偶尔有的时候都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晚饭之后单莫之带着易时陆去海边走了走,海水的起伏、新鲜的空气、脚下柔软的沙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的心情变得非常的舒畅,这种悠闲的时候不常有,每时每秒都让人想珍惜。 易时陆玩心大起把单莫之往海里推,害的他衣服都湿了一大半,单莫之任由他闹,脸上尽带满足的表情。 回到房间里单莫之先去洗澡换衣服,易时陆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子身上的沙子,等到单莫之洗好之后再换他进去。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的窗帘全部都被拉上,窗帘好像是用特殊的材质做的,屋子里黑得完全看不清。 易时陆摸着黑伸出手:“莫之,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单莫之的声音从床的位置传过来:“我睡眠质量不太好,不能透一点光,没事,你直接走过来,路上没有障碍物。” 易时陆慢慢向前行进,快走到床边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他:“我就在这里,直走就行了。” 易时陆听信他的话大步向前跨了一步,碰到了松软的床,他躺了下去。 屋里真的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像黑洞一样。易时陆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单莫之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好像还抓得越来越用力了。 易时陆动了动手:“这样睡觉不舒服。” 他听见了单莫之的笑声。单莫之把力气卸下一些,但没有完全松开。 “干嘛啊,”易时陆也跟着笑起来:“都在一起粘了一天了,还粘不够啊。” 单莫之久久没有说话,一阵阵睡意没过易时陆神经,让他变得迟钝,他听见单莫之在他的身侧轻声说:“时陆,我好想你啊。” 易时陆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应付地回答了一句:“我们这一整天都在一起,有什么好想的。” 单莫之又不说话了,连呼吸都变得非常的轻微,易时陆几乎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他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着了,但是睡在他身边的人并没有。单莫之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眼睛灵敏如夜行动物,无视一切阻碍,慢慢地,他偏过头,看着易时陆那平静地睡颜,缓缓露出一个格外幸福的表情。 “时陆,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如果易时陆不是像现在这样睡得这么沉,哪怕是下楼去倒杯水喝,就会发现整座房子正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寂静。 厨房里站着的保姆阿姨,手维持着切菜的动作,案板上的蔬菜因为失水已经没有那么新鲜了;后花园里是浇花的单莫之妈妈,手里的水壶因为倾斜角度没有改变而不再流出水;主卧房间里坐着的是单莫之的爸爸,他推着眼镜在对着电脑在看什么文件,脸上映着电脑屏幕的光……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的动作全部停止,像一幕电影的画面被按了暂停,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飘动。 剧情停止在了易时陆睡着的那一瞬间,在他安静的睡着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需要被演绎。只有当他醒过来,这里的时间流动才会变得有意义。 最重要的是,在走廊上立着一个一旦易时陆看见就会觉得非常熟悉的人影,他睁着眼睛,神情平静,穿着和易时陆身边躺着的单莫之一模一样的睡衣。 不,不对,他就是单莫之。 那个躺在易时陆身边的人才是有着更精致面容的,那个弟弟。 如果有夜视眼镜,易时陆会发现此时单颜之从被子中露出了一截小腿,卷起的睡裤裤脚暴露了他脚踝处的红色伤疤,那是和易时陆手臂上的伤一模一样的痕迹,连颜色都是一样的。 但是什么如果都没有发生,易时陆没有半夜惊醒下楼倒水喝,他也没有一个能让他看清身边人的夜视眼镜。 单莫之站在走廊,目光看向他自己房间的门,却连眨下眼睛都不能,也不会。 他身体僵硬,宛如木偶,没有人操纵的话,他就是一具毫无灵魂的空壳木头。 清晨五点,第一缕光线从这座房子的彩色玻璃中折射出,落在客厅一块方砖上。一只海鸥高昂啼叫,盘旋而过。 这座房子开始苏醒了。
第44章 木偶(四十四) 单颜之轻轻地推开了门,他走到走廊上,面对着眼珠丝毫不动的单莫之,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仔细端详,手放在了单莫之的面容上:“脸颊还有一点不对,要调整。” 从口袋里拿出锉刀,单颜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把锉刀放在单莫之的脸颊旁边用力,就像在锉一块毫无生命,也不会感觉到疼痛的木头。 锉刀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这个清晨格外清晰。伴随着瘆人的声音,单莫之的身上不断落下木屑,飘落在地。 几分钟之后,单颜之满意地收回了手:“这样才对,这样才更像我。” “既然时陆只喜欢人类,那就在他身边做一个人类。挑食、过敏、良好的社会关系、必要的时候感个冒博取同情……这样才更像一个人,只要不被发现,那我就永远是一个他喜欢的人类。” “时陆从小到大过的太孤单,所以喜欢热热闹闹的一家人,那也给他。他想要什么都给他。” “一切都按照他的美梦来构造。” “再过几天,等我的伤疤全好了,你就可以从时陆的身边乖乖滚开了。” 单颜之,或者是可以叫他幸稚京,愉悦地笑了。 在幸稚京离开的那一刻,单莫之的眼睛恢复了神采,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从公式化的笑容开始逐渐转变成自然的表情,就像有个人在提拉着自己的手中线不断调整他的状态。 易时陆揉着眼睛出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单莫之倚着二楼的栏杆,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咖啡看着楼下。 楼下客厅里男主人在看早间新闻,女主人穿过厅堂走向厨房,对阿姨悉心吩咐:“这几天家里都有客人,早餐做的丰盛一点。” 这一家子从一早上开始就热热闹闹。 易时陆还迷迷糊糊的就被包裹在这种氛围里,他心情很好,笑着走向单莫之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都没感觉到。” 单莫之看着他宠溺一笑:“六点就起床了,我睡得时间不长。” 易时陆:“不困吗?” 单莫之举了举手里的咖啡:“不困,倒是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刚才易时陆已经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他打了一个哈欠往回走:“不了,阿姨都在准备早饭了,我洗漱一下和你一起下楼吧。” 走了两步又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易时陆皱着眉头慢慢转过身:“怎么感觉你变瘦了?” 单莫之摸了摸自己的脸:“哦是吗,昨天开了大半天长途车累的吧,瘦点是不是更帅了?” 易时陆被他逗得笑起来:“太自恋了。” 他重新走向卧室准备洗漱,没有注意到脚底下沾着的没被清理干净的木屑,又走了两步,才觉得鞋底踩着地面的感觉怪怪的。 易时陆抬起鞋子看了一下,看见了一些黄色的粉末状东西嵌入了鞋底的纹路中。 “这是什么?” 单莫之顺着易时陆的目光看向鞋底,他毫无波澜:“阿姨拖地没拖干净。” 易时陆没有怀疑,他大步向前走,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东西是从他的恋人身上掉下的皮肉。 下楼吃早饭后,易时陆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脸盲了,面对单莫之和单颜之兄弟俩,他越看越觉得他们长得太像了,越看越分不清。幸好还能靠发型来区分。 单妈妈体贴地给易时陆做了一日安排,让他不至于在这里呆的无聊。她租了一艘可以出海海钓的船,全家人一起去玩。 但单颜之临时说有事情就没跟着一起去,于是就他们四个人出了海。 过程很愉快,晚餐还吃了烤鱼。不过没多久之后单莫之就病倒了,持续发热不退,单妈妈叫了医生来家里给单莫之打了一针,他才稍微好点。 易时陆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又是喂水又是擦脸,单莫之还在沉睡。单颜之抱着手臂在一旁干看着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易时陆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单颜之懒洋洋解释道:“我哥就这样,从小体质就不太好,这几年忙工作忙得没时间顾身体,我们全家人都劝了他好多次了也没用,你看看今天,吹了点海风就成了这副模样。” 易时陆听了心里不免更心疼,看来单莫之光鲜亮丽的背后付出的辛劳也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他好像又发现了单莫之的另一面,有点让他心疼的一面。 他慢慢用水擦了擦单莫之的额头,希望能帮助他快点降温。 单颜之:“你以后多劝劝他,没准他能听进去,对他好点,有你在他身边,我们一家人都放心多了。” 易时陆瞬间有了点责任感,很认真地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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