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钧女儿孟梅家住得远,易时陆把车蹬得飞快,骑了快一小时才到。 到了地方,易时陆又按着地址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个带小院子的房子,院子里种了冬青,绿油油的,在这个初冬季节让人看了心情都好。 易时陆按了门铃,是一个穿着布裙的中年女子走出来给他开的门,中年女子看起来面目慈善,估计就是孟梅,易时陆叫了声:“孟阿姨好。” 把路上买得水果递了过去。 孟梅笑着点了下头,接过水果招呼他进来,看起来人很随和,除了在易时陆进门时一直看他。孟梅长得和孟钧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一切。 进了屋,孟钧在屋里喝茶。看见易时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毛,仿佛有种透过易时陆看见了什么很不舒服的感觉。 易时陆坐了下来,拿出照片问孟钧:“孟爷爷,您这照片是哪里来的?” 孟钧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能看出来腿脚没之前灵活:“从我师兄那里看见的,也是干这行的。这事说来也巧,和你烧完木偶之后我去了趟师兄家,把你那件怪事一说,我师兄说怪了,他多年前也遇到过这事。他干得是帮人除祟的活,每次事情结束都会拍一张照片。当时看到这张照片,我就知道你这事情,恐怕还远没有结束。” 孟钧拍了下自己的右腿,笑了下,脸上的褶皱里满是意味深长:“更巧的是,我这腿摔的……也是时候。” 他又坐回藤椅上,初冬的阳光透过外面的冬青照射在孟钧精瘦的脸上,比起去年见他似乎苍老了点。 易时陆刚想说话,孟钧伸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先听我讲。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这事棘手吗?” 易时陆摇头。 孟钧说:“我说出来你别害怕,这东西已经害死不少人了。我师兄是07年年初那会接到的委托,那户人家从06年底就不断有怪事发生,折腾了小半年,几经辗转打听才联系到我师兄。我师兄到那儿一看,一家族十几口人,脸色差得跟一年没睡过觉一样。事情的起因,就是那个木偶。” “他们遇到的事,和你之前的很像,但远比你遇到的更可怕,我师兄使了各种方法,最终还是束手无策只能试一试把木偶焚毁,这就有了那张照片。” 孟梅进来给易时陆拿了杯水,又往孟钧的茶壶里添了些茶,坐完这些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旁听他们讲话。 孟钧看了她一眼,没避讳,拎起茶壶倒出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清清嗓子,摇着头说:“但没用,那东西后来又出现了,像一个……怎么也逃不开的诅咒,根本没道理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师兄找同行们商议,那时候我忙着家里的家事,他就没找我,我也就错过了这事。但那东西太古怪,我师兄方法又激进,大概是激怒了那东西,最后结果……” 孟钧摇摇头:“总之不大好,那一家人,最后也只有个小女儿活下来,师兄一行人也折了不少,他自己也因为这事,右手少了根手指。” 易时陆轻轻抖了下,杯子里水已经凉了许多他却仍旧捧在手里,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一点慰藉。 孟钧喊:“阿梅,给小陆换杯热水。” 易时陆摇头:“不用了孟阿姨。” 孟梅仍旧走到了他身边,温柔地笑了一下,换来了一杯热水。 易时陆接过继续捧在手里:“可是我最近……生活挺正常的,没再发生什么怪事。” 孟钧笑了下:“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凡事做到心中有个数,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察觉那就太迟了。而且小陆,有时候人啊,自己身上发生怪事自己是没有感觉的,要让别人来看才行。” 孟钧这话说得玄乎,目光又一直紧紧放在易时陆身上。易时陆半知半解,只能问他:“那您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孟钧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最后缓缓说:“你最近真的就没碰到什么怪事吗?” 易时陆下意识想起了关辰,而后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关辰人品不好,完全有可能是他自己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他平时和关辰也没什么过密的相处,没必要把这事联想到自己身上。 易时陆又摇了摇头:“没有,真的,就像一切都结束了一样。” 孟钧咳嗽了一声:“这才是问题所在。” 易时陆还想细问,手机响了起来,是幸稚京打开的电话,电话那边幸稚京听起来声音很好的样子,问他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 易时陆看了下孟钧,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事情,就撒了个谎:“我还在外婆家,大概……六点左右能到学校,你不用等我吃饭。” 幸稚京没有不高兴,反而神采奕奕地说:“那太好了,我爸妈送了我两张音乐剧的票,今晚七点半,刚好能赶得上,要不我去你外婆家接你?” 易时陆想了想,说:“不用了,到时候学校见吧。” 幸稚京没有再多问什么,易时陆随手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想继续问孟钧他那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孟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当做手机挂件的护身符:“小陆,你这个护身符是哪里来的?” 易时陆就说是去桐庐寺上香的时候买的。 听到“桐庐寺”三个字后,孟钧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可他顿了几秒,保险起见还是开了口:“这护身符打开过吗?” 易时陆:“没,但听买护身符的人说,里面有桐庐寺大师开过光的符。” 孟钧:“打开看看吧。” 易时陆乖乖把护身符摘下来,给了孟钧。孟钧把绳子解开,从里面抖落出一些香料,确实还有一张符纸。 那符纸是叠成了纸条状塞进香包里的,孟钧把它打开,目光上下一扫,脸色当场就变了。易时陆凑过去看,上面画着一个神像,但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孟钧此时已经不是严肃神情了,他紧紧皱着眉头,叫了一声:“阿梅,你过来看。”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孟梅就走了过来,看着符纸,没有孟钧那般如临大敌,却也是认真仔细地看了许久。 易时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便知事情不简单,他问:“这是在桐庐寺买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孟钧说:“这不可能是桐庐寺的东西,阿梅,你解释给他听。” 孟梅温声道:“你知道门神吧。” 易时陆:“小时候听过一点故事,但……不是特别了解。” 孟梅接着说:“以前贴门神,左右常贴两幅画,左神荼右郁垒,视为守护神,保佑邪祟不能近身。这张符上画的就是神荼的画像。但少了点东西,既没有画神荼手中应该拿的战戟,也没有画眼睛。” “神像无眼,乃是反符。放这种东西在你身边,是要煞你,戴的久了邪祟靠近你时你无法反抗。要小心,你这是已经被盯上了。” 听完她讲的话,易时陆出了一脑门的汗,他拿了张纸巾认认真真擦干净,张了张嘴:“我该怎么办。” 孟钧说:“不要再戴了,这东西我给你处理掉。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无论是谁装作随意地问你,你就说是弄掉了,记住,千万不要露出一点……你已经察觉了的样子。” 易时陆郑重地点了下头。 从孟梅家出来的时候他难免失魂落魄,原以为一切都在变好,可事情似乎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向着不断失控的方向发展。 孟梅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安,送他出门的时候从院子里碧绿的冬青上折下一枝给了他:“冬青辟邪,随身放着,记住,尤其下雨的时候要随身戴着。” 易时陆道了谢,把冬青枝放进了包里。 易时陆走后,孟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腿脚不便多走几步就能看出一瘸一拐的。孟梅走过去扶他,孟钧问:“阿梅,看出什么来了?” 孟梅轻轻抬眼,仿佛透过这万里阳光捕捉到了阴霾所在。她穿着长长的布裙,衣着平凡,外貌也并不起眼,但却令人觉得高贵。 她轻声道:“模糊的人影、雨水天、还有……跳动的心脏。” 孟钧叹了口气:“果然还有东西缠着。” 他看了眼孟梅:“你从小灵感就强,看东西不会错的。” 又把目光头像易时陆骑车离开的方向:“这事情我本来不想插手,但毕竟是老易和阿容的孙子,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次要小心,不能和你师叔之前那样那么激进。” 孟梅没有说话,看了看天气说:“听说过几天有雨,我今天得把衣服洗了。” 孟钧笑了下:“那我去做饭,洗衣服前记得打个电话给你妈,让她麻将别打太晚,早点回来吃饭。” 孟钧转身进了屋,孟梅还在抬头看着此时湛蓝的天空。 “要下雨了啊。”她又说了一声,声音温柔。 * 易时陆回到外婆家后才发现车钥匙落在孟钧家了,他没法锁车,外婆家也没车库,就把单车扛上了楼,放阳台上。 回学校的时候蹭了易霖的车,让易霖把他送到校门口。 幸稚京就在校门口等着他,等他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幸稚京和易霖打了照面,乖巧地陪着易霖说了回话,嘴甜得像吃了蜜,聊得易霖高兴得不得了。还是易时陆在一旁催促说他们还要看音乐会,易霖才放过了幸稚京。 易霖开车离开后幸稚京才问易时陆怎么没骑车过来,易时陆如实地说:“车钥匙落别人家了,骑车过来没法锁,就把车放我外婆家了。” 幸稚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还去别人家了?” 易时陆不想多说,就搪塞过去:“和我外公外婆串门来着,去了趟他们朋友家。稚京,你吃晚饭了没?” 幸稚京看着他,笑着摇了下头:“忘了,没你陪我,我就忘了。” 易时陆瞪起眼睛:“这也能忘?那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吃,再去音乐会。” 幸稚京:“我不吃了,音乐会要迟了。” 易时陆霸道起来:“迟点就迟点,饭总是要吃的,空着肚子多难受。” 易时陆拽着幸稚京的手,不由分说拉着他往美食街走,幸稚京没反抗,反而因为易时陆对他的在意而产生了窃喜的情绪。他任由易时陆拉着手,走进学校旁边的美食街。 美食街整条街都散发着好吃的味道,各色的推车,红底招牌上写着名称、口味和标价,时不时有吆喝的声音传来,生活气息很浓。 这个时间点学生都出来玩了,人很多,人挤着人,为了不被人群冲散,易时陆将他的手抓得很紧,十指紧扣,不时还回头看他一下,说:“贴着我点,别被人钻了空子。” 幸稚京就贴了上去。 易时陆:“……也不用贴这么紧,这么放闪容易被人揍。” 幸稚京笑着说:“我可都是按照你说得做的,时陆,你应该夸我听话。”
169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