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陆换好衣服走到门边,隔着一道门听见年级主任和何雨说:“学生心理健康很重要,这件事情务必要妥善解决,不能闹大。” 何雨说:“这孩子平时挺好的,看不出来什么。” 年级主任:“就是这种情况才更不能忽视,你做班主任这么多年了,那些突发状况哪个是能事先预知的?” 易时陆抱着湿衣服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听见了其中一人离开的脚步声。 他安静地坐在保健室的床边,何雨敲了敲门:“易时陆,衣服换好了吗?” 易时陆答应了一声。 何雨推门进来,看见抱着湿衣服的易时陆,说:“湿衣服放桌上吧,我待会给你找袋子装起来。” 易时陆点头说好。 何雨搬了个椅子坐在他的对面,还没开口就听易时陆说:“何老师,这件事能不能不跟我妈说,我妈工作很忙。” 何雨沉默了一会儿,如实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妈妈必须要知情。” 易时陆垂下眼眸:“我不是故意的。” 他坐在床沿,背部些微弯了点,目光落在地面,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可怜。 何雨说:“没有人怪你,我们都希望可以帮助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要和老师说说看吗?” 易时陆的手无措地握紧了一下,又松开:“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何雨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从她的角度来看,易时陆已经有一段时间的上课走神、神情恍惚,再加上这次投湖,肯定是有事发生。 “没事,”何雨故作轻松的笑了下:“等你什么时候想跟老师说了,随时和老师沟通,好吗?” 易时陆的唇抿了抿,然后缓缓点了下头。 何雨说:“学校打算给你先放一周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你妈妈待会就过来接你。” 易时陆眼神微动,流露出一丝难过:“何老师,我不用放假,我可以继续上课,我……现在状态挺好的,真的。” 何雨被易时陆恳求的语气说得心有不忍,但这是学校的决定,对易时陆而言,他也确实应该好好地停一停。 她拍拍易时陆的肩膀,安慰他:“别多心,你需要多放松放松,这不是坏事。” 易霖从报社赶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易时陆回教室收拾好书包就和易霖回家了。 他回教室的时候正好是自习课时间,祝容看他的眼神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自习课不能说话,她憋得脸都红了。 幸稚京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担忧的眼神,演得格外逼真,易时陆差点就信了。 他什么也不说,安静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回到家之后易霖想问他点什么,可长期的放养政策又让她不知道从何处问起,易霖尴尬地咳嗽两声:“你今天……投湖……” 易时陆:“妈,其实我没投湖……” 易霖:“我听说……” 易时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易时陆:妈妈再相信我一次! 易霖举起水杯遮住自己的慌乱,喝了一口水再放下时镇定了许多:“小陆,我知道我不太会做母亲。” 她看起来十分苦恼,可随之眼神又变得坚定:“但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解决。所以小陆你也试着相信一下妈妈好吗?” “我知道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了解到的那样,但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从湖面上掉下去,你什么都不说,这反而才让我最担心。” 易霖说得不无道理,这么大一件事总归要有个理由。 漫长的沉寂后,易时陆终于开了口:“其实是我和别人打了一个赌,如果能横穿冰面就算我赢,谁想到冰那么薄。我不想告诉他们是因为……真的太丢脸了,还不如让他们觉得我是因为心理压力。” 听完易时陆鬼扯的话,易霖瞬间松了口气:“你早说啊,吓死你妈我了。你们班何老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过……你是和谁打的赌?” 易时陆一顿,说:“幸稚京。” 易时陆:好耶,我要打破易霖心中他老实的好孩子形象! 易霖果然一幅大为震惊的样子,很认真地吐槽:“看起来挺乖的一孩子怎么……” 她暼了一眼易时陆:“不过你平时看起来也挺乖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着调。” 易时陆:“妈我去洗个澡睡了。” 易霖:“那这几天你正好就当放个假好好玩一玩。” 易时陆洗完澡,挖了几局金块,挖得不是很顺利,总是抓到石头浪费时间,他去翘胡子黑心老板商店买了几根炸药打算下局再挖到石头就炸.掉,还没进入下一关,易时陆就听到外面门响了。 易霖去开门了,好像还和对方寒暄了几句,看来是熟人。 过了一分钟易霖敲响易时陆的房门:“小陆,幸稚京来看你了。” 易时陆点退出游戏,说:“进来吧。” 幸稚京进来的时候,易时陆坐在书桌前擦头发,卧室里开了空调很暖和,易时陆穿着宽松家居服,看起来特别舒适休闲,整个是全然放松的状态。 他回头冲幸稚京一笑:“进来啊。” 幸稚京这才缓慢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房间很干净,只有一张椅子,易时陆坐到床上,把椅子让给幸稚京。 幸稚京从书包里拿出两张卷子,顺势放在了桌上:“今晚的作业,给你带过来了。” 哇,上学时期有这样送作业的好同桌……做梦都要被气醒。 易时陆说:“谢谢,对了,我妈刚才没问你什么吧?” 幸稚京:“你是指什么?” 易时陆想了想,手指无意识抓了下床单,将浅色床单抓出几道褶皱,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咬了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粉嫩的牙印。 当易时陆无措、害羞、慌张的时候,总是会做这些小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 幸稚京默默地看着,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逃脱他的眼睛。 易时陆说:“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幸稚京抬了下眼眸:“什么忙?” 易时陆无奈一笑:“我跟我妈说我之所以会掉到湖里是因为和你打了赌,如果她问起来的话,帮我瞒一下。” 他用几句话把事情简单解释清楚。 见幸稚京久久没说话,易时陆有些紧张起来:“不行吗,让你答应这种事情确实有点奇怪……” 幸稚京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床边,他的身高本来就有优势,这让他处于一个极为有压迫感的位置。 幸稚京:“答应你也可以,但是……我能得到什么呢?” 易时陆愣了下。 幸稚京坐到了他的身边:“这样好不好,作为交换,告诉我真相吧。毕竟,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啊。” 幸稚京把手覆盖在易时陆那只抓着床单的手上,他的手指冰凉,笼罩着对方。而他那双黑色眼眸,虹膜上似乎有一层水润的东西,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如此吸引人。 动物世界里数次提到,当想要引诱猎物的时候,野兽会将自己伪装,漂亮的皮囊、无辜的模样、芳香的气息、优雅的体态……皆是最残忍手段。 在他的掌心下,易时陆没有选择把手抽走。
第17章 木偶(十七) “我……” 易时陆眸色挣扎,他几欲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及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被当成疯子。 易时陆摇头:“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幸稚京的手指动了下,他用干净纯洁的眼睛看着易时陆:“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真的。” 易时陆仍旧难以启齿:“还是算了,换一个好吗?” 幸稚京的身体慢慢后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浑身上下散发出漫不经心的慵懒。从这个角度他将易时陆的不安尽收眼底。幸稚京一声轻笑:“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信任我吧。你说不相信我会信你的话,其实分明就是你在不相信我。” 这一段话他说得好像绕口令。 易时陆抬眼向他看去,想要解释,可刚一抬头,他就看见了幸稚京身后站着的东西,那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潜伏在幸稚京身后,腥红的眼睛与血盆大口,此时它悄无声息,似乎因为有旁人在场而略有忌惮,它在等待一个时机。 易时陆后背直冒冷汗。 幸稚京果断站起身:“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就先走了。” 他抬起手,动作很快地站起身。易时陆忽然抓住了他离开的手指。 “等一下,”他略显哀求:“再待一会儿,我告诉你。” 过于用力的抓握难免会让对方难受,易时陆毫无察觉自己已经在对方的皮肤下留下了两道抓痕,但幸稚京看着易时陆紧抓着自己的手,竟毫无察觉般露出了一丝浅浅微笑。 和那天在泳池一样,就好像只有他才能救他,所以易时陆将他抓得那样紧。 为什么总要到这种关头易时陆才会向他展示出脆弱呢,为什么,总是要到这种时候呢。 他也不想这样的。 幸稚京做出无奈神情:“好吧,那我就再听一听。” 明明浑身血液都兴奋地翻涌着、叫嚣着这微小的胜利,但表面什么都看不出。 易时陆说:“我……大概几个月前,我总是会……看见奇怪的东西。” 幸稚京:“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易时陆断断续续:“就是那种、有点可怕的……幻觉一样的……很惊悚……” 幸稚京凑上前,鼻尖就快要碰到易时陆的脸颊,他能看清易时陆脸上细小的绒毛。易时陆的眼睫在颤抖,躲避着幸稚京的目光,这副模样落在幸稚京眼中,看起来格外可爱。 幸稚京说:“你说得是鬼吗。” 他如此轻易地说出那个字。 易时陆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又睁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的开始,先是那个木偶,后来……就是各种东西了。” 幸稚京压低了声音,这让他的声线听起来比以往低沉:“比如呢,现在在这个房间里,你也看见了吗?” 那个高大黑影对着易时陆裂开了嘴,露出布满血迹与古怪粘液的口腔,他发出声音,呼噜呼噜中夹杂着低吼与咆哮。 易时陆眉头一紧:“……有的,就在……你的身后。” 幸稚京装模作样地向身后看去,又装模作样的演绎出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样子。 “天哪,好可怕。”幸稚京说。 易时陆:他真的好能演。 系统:加一。 易时陆苦涩一笑:“你什么都没看见不是吗?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吗,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吗?” 幸稚京温柔地说:“我完全相信你,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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