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啧了一声,捏了捏眉尖。 这可怎么办呢,除了他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幸存。 男主都什么修为了,这也能中招啊? 方才出现在宁沉面前的娇俏少女此时蓦地出现,冲着宁沉遥遥一笑,说道:“也就是你没心没肺罢了——要看看你心上人的梦境么?” 宁沉:“?” 宁沉冷酷地说道:“什么心上人?再乱说本座现在就把你的舌头割了——还有,说实话,真不是本座没心没肺,是你实在太菜了,不仅摸不准本座喜好,还装不好。” 少女:“……” 少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忽然脸色一变,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数十里开外。 她拍掉了身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魔息,嗔道:“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不考虑你心上人的死活了?还有这么多小崽子……” 然而少女这次依旧没有说完,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这一次,少女的半边脸几乎被魔息烧成了蠕动的血红色,宁沉挑眉说道:“本座说了,你若是换成他的脸,本座或许还能手下留情,不动你的脸。” 幻妖这具皮囊几乎已经被毁了一半,它咬咬牙,说道:“你杀了我,他们的神智就会彻底迷失在幻境之中,你大可以来试试!” 宁沉歪了歪头,一双暗红色眼眸盯着幻妖,神情无辜地:“谁说本座要杀你?本座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折磨到你只能用放了他们来求本座给你个痛快,不好么?” “……” 魔息从暗处骤然扑了上去,幻妖面色一变,手中浮着数团幽蓝神识:“你敢过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魔息原地消散,而幻妖还没来得及庆幸,眼前就忽然一花,下一刻,它整只妖都被狠狠掼在了地面上,头部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妖血汩汩流出。 宁沉修长手指卡着它的脖颈不断收紧,面无表情道:“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本座。你大可以试试,你也知道本座的身份,你杀了这些正道了,本座只会拍手称快。” 宁沉笑了一下,眼底却一片幽深,丝毫不见笑意:“你来得正好,没赶上本座心情不好的时候,本座才肯陪你多说几句话——你确定要因为这群正道惹怒本座?” 话说到了这里,宁沉却忽地放开了幻妖。 幻妖死死捏着手中的数道神识,即将爆发之际,下一刻它却骤然得到自由,罕见地有些懵了,随后听见宁沉悠闲地道:“哪个是谢停云的神识梦境?” 幻妖头顶的血流到了眼睛,它忍不住抬手擦掉了血,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啊?” 宁沉围着谢停云转了几圈,从他怀里摸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用剩余干净的地方擦掉了自己指间沾着的妖血,又学着谢停云的样子丢了几个清洁咒,感觉到指间的血彻底干净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本座放你一条生路,你等本座看完谢停云的幻境再杀了他。” 宁沉好整以暇地说道:“谁能拒绝一个能够让谢圣子沉溺的秘境呢,这要是错过了,等他出来之后就没有能够嘲笑他的东西了。” 幻妖:“??” 幻妖警觉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很好骗吧?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不在乎他们的命的样子?” “管你信不信,”宁沉闲闲道:“他们比你还信本座动不动就会杀了他们呢。” 幻妖:“……” 刚才宁沉都逼到那个份上了,幻妖都还没动手,再结合它之前说的杀了它只会让幻境里的人神智都会迷失,宁沉猜这些秘境之内的生灵应当只能在一定的条件和规则内杀人。 第一层的藤蔓只会在固定区域出现,如若没有踏入区域之内,是不会受到藤蔓攻击的,之前有修士尝试御剑不慎跌落,并没有遭到攻击。 这个幻妖是从谢停云真正触碰到天极丝开始出现的,暂且不论它是第一层还是第二层的,它既然选择了上来就放幻境,应当只能在幻境之内才能鲨人,幻境之外就算宁沉如何相逼,这只呆比幻妖也只能拿别人的命来威胁宁沉。 在这群兔崽子们出来之前,这个幻妖估计杀不得。 宁沉自己遇见的那个幻境菜的一批,简直没眼看,还不如去谢停云的幻境里玩一圈,乐趣还更大一点呢。 幻妖给宁沉制造的专属幻境根本困不住他这个大魔。然而当他进入了别人的幻境之中,那可就不一样了。 别人的幻境只会由别人的神识为核心主导,宁沉就算境界再高强,也无法走蛮力破开幻境的路子,那样只会让幻境主角的神识彻底迷失。 换言之,宁沉若是进了别人的秘境,就只能当一个旁观者,得幻境主角自己破了幻境才能够出来,甚至于宁沉主动进入幻境之后,幻妖还能够重新进入规则之内,拥有对宁沉下手的权力。 这个条件,幻妖不可能会不答应。 幻妖谨慎地看了宁沉一眼,缓缓后退的同时,挑出了一抹神识,朝宁沉拍去。 宁沉又是感到眼前一花,随即整个人忽然置身于一片闹市之上,周遭人群来来往往,多是粗布淡裳的人挎着竹篮来农家集市。 宁沉这一身鎏金玄衣的装扮在此处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不过周围人群似乎都看不见宁沉,宁沉便也不显得突兀了。 他左右望了望,又随着人潮走了几步路,依旧没有看见谢停云,不由得有些纳闷。 宁沉都进了人家的幻境,然而却连谢停云的人影都没看着。 正当他想着再找一找的时候,宁沉却听见了一道熟悉但略显稚嫩的嗓音轻轻说道:“娘,你回去吧,你身体不好,这些活计我来就行。” 宁沉蓦地回头看过去。 这个声音宁沉死也不会认错,就是谢停云的,只是当宁沉看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此时的谢停云似乎缩小了很多,身高甚至才只到宁沉的腰,穿着老旧却干净的粗布衣裳,五官稍显稚嫩,没有成年后的冷然和疏离,看模样估计也才八九岁,甚至比阿朝那个小屁孩都小。 然而即使面容看起来小,谢停云此时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一边牵着娘亲,一边温声劝着非要出门做活的娘亲。 宁沉第一次见到了谢停云的娘亲长什么样。 母子俩不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谢婉眉眼像是挂着寒冬的雪,一抬眼一垂眸又似是霜雪消融,所有情绪都内敛得当,只留一缕若有若无的愁绪在眼间,清冷而圣洁,又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成年之后的谢停云少了几分柔软,多了几分冷意,虽然待人向来温和,然而眉目从来凛冽不带情绪,看着就不好相处,唯一的好处估计就是碰上这样的人当对手会很快乐。 宁沉说的。 不过……宁沉隔着人群端详着小号的谢停云,莫名有些手痒。 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揉搓一下小时候的谢停云,看着真的很好欺负啊,不像长大之后的谢停云,一点也不好糊弄。 画面一转,宁沉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这次他身处亭台之上,看见下方青楼请出了一位薄纱蒙面的美人花魁。 当初谢停云身边的乳娘都说幸好没有随了谢停云那负心爹,性子和样貌应当都是个潇潇洒洒的君子。 谢婉是青楼出身,当初美人一曲动京华,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花魁,被尚有权势的谢父一眼相中,来往几回甜言蜜语的哄之后,谢婉便被赎了身,风风光光地被谢父娶回了家。 虽是嫁与人做妾,只是耐不住谢父欢喜,那一阵子无视了家族内所有的反对声音,连正妻那边都去的少了。 只是有些人大抵是喜新厌旧惯了,欢喜的时候谢婉收到的珠宝首饰连梳妆房内都堆不下,腻了之后便开始逐渐冷落,旁人如何刁难谢婉都无动于衷,最后甚至数月半年都了无音讯,过了许久又听说他娶了新人进门。 自从被冷落之后,府中每月发放的俸银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于一分不剩,都被下人克扣完了。 好在那些首饰珠宝谢婉都攒了起来,变卖典当之后,幸好还得以维持生计。 只是谢婉自从生产之后便大伤元气,体虚无比,加上还有幼子需要抚养,就算曾经谢父送的金银珠宝再怎么多,也有用完的那一天。 谢婉身为第一花魁,琴艺刺绣样样了的,于是经常外出替人做些刺绣和弹琴的杂活,挣些碎银维持生计。 谢停云想学娘亲的手艺,替她出去做活计,然而谢婉却坚决不肯。 谢婉生平对人从来温温柔柔好声好气,唯有这件事情绝不肯让步。她教谢停云诗词歌赋,教他君子有方,教他这个世上还有更值得他去学的东西,教他将来要做自由的鸟,不必被困任何囚笼之中,去看远处更高更远的天。 然后宁沉听见谢停云用尚还稚嫩柔软的嗓音轻轻说道:“娘。我不想学那些,我只想你活着。” 谢婉凝固半晌,随后抖着手将谢停云抱进怀里,眼泪落在小孩瘦削的脊背上,像是谁的心碎之后留下的痕迹。 谢停云却看得很开,他坦坦荡荡地从娘亲怀里挣脱出来,一点点擦掉谢婉脸上的泪,认真地看着谢婉,说道:“娘。我已经过的很好了,您不能眼睁睁让我看着你为了我撑着病体熬寿命,那太残忍了。” 谢停云有了娘亲之后,他才知道摔疼了不会得到冷眼旁观的讥笑,而是能被娘亲快步走过来抱着哄。 不小心打破东西后不会得到破口大骂,而会得到担心他有没有受伤的询问和安抚。 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不会被藏着掖着生怕儿子分一杯羹,而是第一口总会先喂给谢停云,然后两人一口一口地一起吃完。 看他开心了,不会被拳打脚踢和被骂死东西有什么好笑的只知道笑,而是会捏捏他的脸贴过来和他一起笑,问他今天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能不能和娘分享一下呀。 然后谢停云就发现他娘的眼泪越擦越多了。 谢停云不慎熟练地凑过去用自己的脸贴了贴谢婉的脸,小声说道:“娘。” 这是谢婉教他的,开心难过的时候只要找个人贴贴脸,就能分一半出去。 谢婉发抖的眼睫沾着泪,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温婉的声音里带了点鼻音:“嗯……娘很好。娘努力活着。” 宁沉看着母子二人的身影,眼底情绪晦暗难明。 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谢停云会沉溺在里面了。 画面如同万花筒一般旋转坍缩又展开。 谢婉的病情逐渐加重。 到后面谢母只能卧病在床,连起身行走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风华绝代的面容掩不住病体的憔悴。 彼时谢停云已经觉醒了天级灵根,谢婉还是不肯教他自己用来谋生的刺绣,但是没关系,谢停云会自己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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