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 “……” 霁摘星含笑:“谁先来?” 祁白扇唇角微微一抽,有些哀怨:“霁师兄,你欺负人。” 霁摘星道:“我将境界压制到练气与你们比试。” 几个弟子都有些吃惊。 像霁师兄这样身为金丹真君,却愿意迁就和他们比试的,便是他们各自的师尊,也从未如此耐心过。 霁师兄为他们尽心竭力,他们如何也不能让其失望,顿时又斗志汹涌起来。 于是几位师弟们商量了一下先后顺序,便轮流向霁摘星讨教。 最后自然是失败。 ——还是惨败。 他们发誓,绝不是对霁师兄心存敬畏或被美色迷失斗志,而是真正在他举重若轻地一剑下,尚且走不过一招,便被抵住喉口命脉,稍有异动便要身亡命殒般;若那不是霁师兄,他们甚至觉得,今日就会死在这一剑之下。 没想到平日温和沉静的霁师兄,原来拿起剑来,是这般凌厉……凶狠的模样。 他们输得太快了,甚至根本没回过味来。 霁摘星问道:“你们觉得自己为何会输?” 弟子们一个个慌乱反省,诚恳作答。 譬如霁师兄虽压制境界,但对剑术融会贯通的理解,仍是金丹水准。 譬如心境不同,霁师兄道心圆融。 祁白扇道,是霁师兄抢占了先机,于是一步错,步步错。 霁摘星听完他们各自的话,略微沉吟道:“你们都未说错。” “只不过,”霁摘星神色轻缓温和,如同宽慰,“我方才是将境界压制至练气三阶。” 而他们这里哪怕修为最低,也在练气七阶以上。 师弟们:“……” 他们突然间,深深的羞耻起来。
第12章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二) 练气三阶几乎与凡人无异,却偏偏能杀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地;哪怕那位是他们憧憬、敬仰的霁师兄,郁水宗内闻名的天骄,这样的差距也让这群弟子们由衷生出了挫败感。 他们连练气三阶都赢不了,在寒门试剑中,岂不是成了被跨阶反杀的靶子,一个个无能为力的废物? 这些少年人们,都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霁摘星并没有出声宽慰他们。 他只轻声喊道:“金闻宁。” 被他喊到的弟子,下意识应了一声,抬起头。 “师弟的基础功很稳,体修是你的优势,因此在面对我时,”霁摘星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一转,指向双腿足腕处,“袭击我的下盘,再近身缠斗,不让我有挥剑空裕。” “凌俊。你是水木灵根,用木缠术与水笼术来拖延敌人行动是个不错的思路,但在没有同修道友为你掩护施术时,你或许可以以水陷术为起手,再争取袭击的空裕。” “狄莺蓉。步法敏捷……” 霁摘星平缓地依次念出这些弟子们的名字,又将他们或有的小缺憾点了出来,神色寻常,如同在做件寻常小事。 但是对这些弟子们而言,其实格外的不一样。 记住祁白扇的名字是理应如此,毕竟祁白扇在郁水宗中颇有名气,又是霁摘星的同门亲传师弟。 但他们,或许也就在霁师兄眼前混个眼熟,却没想到霁师兄不仅对上了他们的名字、样貌,连出手惯性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他们殚精竭力。 实在是受之有愧。 霁摘星说完,唇微微一弯,温和询问道:“那么要再试一次吗?” “目标,”霁摘星取剑出鞘,平静地道,“打败我。” 这一方宁静岛屿中,不断传来利器相接的声音。 郁水宗的弟子们比之前更认真些,也不拘泥一二次序,最后索性变成混战。 他们当真是每一个术法都经过思虑,精准又迅速。 霁摘星的动作远算不上快,如同在刀光剑影中漫步,却又能将一招一式发挥到极致。每一次抵挡都是进攻,让这群还生涩的狼崽子们有些慌乱起来。 没有人赢过霁摘星。 而站到最后的,是练气九阶的祁白扇。 他这人不仅修为最高,人还鬼精的,每次都让他师弟、师妹们先上,只躲在暗处出手偷袭。 但如今,却是没人给垫背了。 祁白扇的法器很特别,是扇中刃。那法器白扇张开时,便会从折页中蹿出猩红利刃来。 这法器,祁白扇一般是当做近身武器用的,便尤为霁摘星这个剑修所克制。 霁摘星不过微微变换步法,欺身而上,冰凉剑锋一下子抵住了祁白扇持扇的左手。 点到为止,也胜负已定。 却见祁白扇微微沉眸,像是下定决心,那硬抵着剑锋的手腕,竟也灌注真元,向前逼近一步,触到了霁摘星的发间。 霁摘星在那瞬间微一皱眉,收回了剑,大抵也没想到祁白扇这般莽撞。若不是他收手的快,祁白扇这只左手也废了。 祁白扇的手到底被割出一道血线,那扇中刃没拿稳,一下子跌落带起风声。 霁摘星抬眸看他,神色些许冷淡。 原本即将狂喜乱舞的祁白扇顿时老实起来,半点看不出他先前往剑锋上撞的凶悍,甚至仰起头,有些可怜地说道:“霁师兄,我这算不算赢了一招?” 霁摘星这时才发觉,祁白扇方才那一招如同悍不畏死,原来只是挑断了他用来束发的发带。 “……” 一抬手,便能触到那被可怜割成两截的发带。冰滑的丝绸缎面,好似掬水满溢在掌心。 霁摘星一头如墨的发,也顺着本就不堪重负的发带的抽离,而披散于肩头。 墨发雪肤,样貌精致好看得晃眼。 祁白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兄把头发披下来的模样,也很好看……” 其他郁水宗弟子在心中疯狂赞同。 霁摘星道:“谢谢。” 那截发带被他挽在手心。霁摘星略略一顿,并未扔掉,而是随意系在了眼睛上,蒙住视线,温声说道:“你们进步很大,尤其是小师弟。” 祁白扇又是嫩脸一红。 便听他师兄又温和地说道:“那我们继续训练,这次我蒙着眼,将境界压制至练气九层修为,你们要该如何应对。” 祁白扇摸了摸鼻梁,有些微妙的觉得…… 他好像要倒霉了。 · 雍连隐便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和困惑,悄悄攀上了院落围墙的边缘。 他也是此次来参加寒林试剑的修士,修为在他这个年纪可以说是极高,也当属惊才绝艳人中龙凤的那种。 可谁叫他出身的宗门太落魄,是卜梦宗八百年前的分支小宗,延续至今就两口人——他仙逝已久的师父,和他这个不靠谱的宗主。 不靠谱成什么样,大抵也就是来参加寒林试剑,被卜梦宗修士当成蹭吃蹭喝的流氓。便是他拿出可参试的令牌,那修士打量他的目光,都像在盘问雍连隐从哪偷来的。 最后商议结果就是参加可以,空余房间没有,卜梦宗不留人,自己去宗门附近岛屿上寻客栈。 雍连隐很想争口骨气,摸一摸钱囊,怂了。 他就没住客栈的钱,金银没有,灵石更无。 于是,便生出了些小心思来。 他知道卜梦宗给那些出身大宗门的弟子,别说一人安排一间房屋了,就是一人一间院落也是有的。他偷溜进去,蹭几宿住,应当也不会如何。 雍连隐甚至想着,把他那灵石角角留下当房资,会不会有些太寒碜人家了。 可惜雍连隐的运气惯来不好。 他特意挑个地广人稀的分岛,屋舍繁多,准备小心翼翼蹭住。 哪知一合眼,旁边的院落中便传来兵戈声。 他天生感官敏锐,想着这些修士不累么,大半夜还聚众斗殴。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终于憋不住了,小心隐蔽身形准备去看一眼—— 只这一眼,他差点从墙头给人跌下去。 雍连隐见着一个特别好看的美人。 在月光下肤色雪白,青衫一系显得那腰身特别的细。漆黑的发顺势披下,有一些落在锁骨之中,更衬得肤色凝雪一般。 雍连隐其实是看不见少年全脸的,因为他大抵是眼睛有疾,目上缠着一条雪白药带,看上去孱弱无比,惹人心疼。 而这院落中其实还有其他的人,长得倒还人模狗样,却各个手持凶器,向着美人逼近。 雍连隐在那一瞬间,脑中迅速回忆起无数本他看的狗血话本,心中脑补出宗门倾轧,美人受苦八十万字。心道这些大宗门都脏,这么多人对着个长得好看又孱弱的大美人也下得去手,禽兽啊! 雍连隐此人,其实还是有些古道热肠的侠气的。此时他想的就是哪怕得罪这些大宗门弟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美人受欺负,当即便翻身下去,将手中符箓燃起;院落中顿时便覆起迷烟,便是有一双灵眼神通也看不真切。 霁摘星哪怕把自己修为压制至练气期,他的灵识却还是十分敏锐的。几乎立即意识到了不对,以及有人潜伏偷袭—— 就在霁摘星准备出手时,那人也已经到他身边了。 “别怕,”雍连隐紧张兮兮地说,“我是来救你的。” 霁摘星:“?” 雍连隐此人识得相当多的偏门秘法,便如同此时,他趁着霁摘星犹豫的瞬间,便迅速补全绘得只差一笔的空间法阵,带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等那诡异迷雾散去,郁水宗弟子们面面相觑,发现他们谁都没有少——偏偏霁师兄让人给偷没了! 那临时绘出的空间法阵带着两人传送到五百里外的岛屿边缘处,雍连隐尤觉得那些宗门弟子不会善罢甘休,催促着霁摘星赶紧走,十分悲壮地道:“我帮你拦着他们的追杀,你不要回头——” 霁摘星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要真是追杀,也是追杀你,不是杀我。” 雍连隐觉得大美人太善良了,不知人间险恶:“那是你看不见,他们都打算欺负你来着。” 霁摘星便将蒙眼的发带给摘下了。 虽不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但想必还是早日说清楚好。 于是霁摘星一摘下蒙眼之物,便见到一个颇为俊朗的青年呆怔怔地看着他。 ——雍连隐猜到了对方是大美人,可没想到霁摘星生得这样好看。那双眼睛蕴着一点雾气,极为漂亮,恐怕也只有瞎子才会以为他是瞎子。 雍连隐的喉结微微滚动。 大美人问他:“你是哪一宗的弟子,怎么来了此处?” 雍连隐以前是从不在意自己出身,大咧咧宣传自己的穷破小宗宗主身份的。但是当着霁摘星的面,他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出身于饭都吃不起的小破宗,来卜梦宗路上住了一月的野地,想着岛上风大夜里冷实在没骨气的来蹭别人屋。只好随口扯了天下第一大宗的名声——反正大宗人那么多,也容易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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