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静下来,反而觉得先前堆积的疲惫袭上心头,精神头变得不太好,听着浴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我坐着坐着就开始发呆。 宋西川什么时候会出来? 出来之后呢? 我今晚什么时候可以睡觉啊? 这玫瑰花的味道真好闻。 不过阳台的风信子我也喜欢得紧。 乌龟也很可爱。 但是宋西川也很可爱啊。 …… …… 水声蓦地停止,接连思绪回笼。 我一怔,低头摊开手掌,惊觉其中一朵玫瑰艳红的花瓣已然被全部摘下,散落在腿边和洁白的床单上,凌乱无序,又十分扎眼。 我没想摘散它……本来打算把它们放在床头的花瓶里,两枝排排坐,现在倒好,我手贱,只剩下一枝了。 算了,散了就散了吧,铺在床上,纯当增添情趣了。 希望它不要怪罪我,让它变得孤零零的。 我正这样想着,浴室的门咔嚓一声,被从里打开。 宋西川下半身随意地裹着浴巾,腰胯半露,而上半身赤裸,精细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层叠的薄薄的腹肌随他的呼吸而浮动,肚挤眼都显得漂亮至极。 他面容冷峻,头发半湿,发尾还挂着水珠,微微一动便滚落,从有的从结实的肩头滚落到背部,有的滴落在胸肌,顺着腹线下滑,最后暧昧地扭入浴巾内,消失不见。 我的目光从下至上,又从上至下,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那心率不给面子地骤然加快,头晕目眩,鼻腔内一阵温热。 我暗叫不好。 完了完了完了,丢脸丢大了! “不是都见过了,怎么还……” 宋西川莫名顿住,完全止声,脸上诧异又不知所措。 我急忙辩解:“不是不是!之前都没开灯,这次不一样!” 我拼命抬头,想止住源源不断的鼻血,但效果可见一斑,不太好。 真无语,这鼻血真不给面子。 几秒后,宋西川攥着纸巾,擦去我脸上的血,再用新的纸巾放在鼻孔处防止大量流出。 感受着他的手指捏住我的鼻梁,我睁开眼,这才发现灯光下他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西川,我……” “别说话,”他一出口,语气就仿佛带着冰渣,“头不要仰太高,慢慢低下来,吸鼻,按压鼻翼,能止住么?” 我按他的说法做,鼻血是止住一些,但依旧在往外流。 我欲哭无泪,和他说:“有点止不住。” “再等等。”宋西川手上的力度加大,我能感觉到他的指尖甚至带着轻轻的颤抖。 乖乖坐着,不敢说话。宋西川此时的模样真有点可怕,脸色沉得都快埋进地里,语气也十分不善,连温柔的伪装都全全撕裂。 过了四五分钟,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好像止住很多了,只剩一点点。” 宋西川终于吐出一口气,这个动作似乎花费他许多气力。接着他转身拿过一包纸,塞给我。 他说“等一下”,便扯下自己身上的浴巾,胡乱擦抹几下,当着我的面露出他圆滚结实的臀部,还有那细却韧劲十足的腰。 完美的身材。 但我没心情去欣赏,脑子里全是宋西川的黑脸。 宋西川背对着我,完全不避讳什么,直接一件件换上外穿的衣物,换完后对我说:“去医院。” “流个鼻血而已,没必要去医院吧。” 不用这样大惊小怪,我一点也不想大晚上跑去医院,止住就好了,别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错过难得美好的夜晚。 他已经走到房间门口,闻言回头深深看我一眼,口中仍说那句话:“去医院。” 带着完全命令式的三个字,在脑中横冲直撞,我沉默片刻,不得不顺从。 坐上宋西川的车,扣好安全带。 车的主人一言不发,原本就显得刻薄的脸,此时在明暗交替的地界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车内什么歌也没播,宋西川调了静音。缄默勉强还能忍受,我没提,双眼看向窗外,久了有点晕,于是收回视线,开始抠手指。 风也许是无情地刮蹭玻璃,车窗紧紧关着,只有主位的被打开一条缝,于是那被削弱分解的风细细吹入,让人忽略它原本应有的气力。 之前我从未有过逃离的心态。因为该来的总是会来,它不会因为你的犹豫而延缓脚步,时间是奔流不息的,每睡一次觉,每吃一顿饭,都会离那既定的一天越来越近。 我有时在想,如果宋西川不告诉我未来的事会怎么样,我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知道消息时猝不及防、惊诧和恐慌占据上风。 而他告诉了我,我也只是在面对癌症到来之际,多了几分坦然和无谓。 不会去怪罪宋西川的,我永远不会去怪罪他。 但今晚我坐在车内,漆黑的车壳和夜晚融为一体,我也想就此与世界融为一体,逃离去任何地方,不用面对任何痛苦。当然,我要带走宋西川,延续他的生日到今后的每一天。 我按下按钮,车窗迅速被打开一条缝。 夏夜的风,也不怎么凉。 我知道这辆车行驶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地、迅速地。隐隐觉得可能会面对什么,但不知道结果,可能是糟糕的,也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它可不可以一直开? 就这样默默开到世界的尽头,天涯与海角,开到什么人都没有的地方,开到疾病与困苦全然消失的桃花源,于是世界上只剩下我和宋西川。 剩下。 健健康康的何知,和快快乐乐的宋西川。
第48章 接受我一切 如果时光可以扭曲,我希望它把我夹杂在其中一起泯灭、分散、升华,最后带我回到十七岁,我会成为那个少年,再一次怀着青春跳动的心,无法自拔地陷入爱河。 然后逼着宋西川,对我说无数次“我爱你”。 嗯,你问什么? ...... 不,我永远不会厌烦。 * 宋西川带我去挂了耳鼻喉科的急诊,实际上这晚的病人也不少,取完号后,我和宋西川坐在长椅上。 期间两人都没有讲话,宋西川滑动手机,却时不时侧目看我。 视线难以被忽略。我被他盯得有些不适,伸手揉了揉他的膝盖,试图让他放宽心:“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都不流了。” 宋西川看着我,依旧不说话。 “我真没事。你担心什么?那还没开始检查,结果都没出,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他隐晦的表情下藏着一丝焦虑,我忍不住将手从他膝盖处往上,直至覆盖住他的手,“好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是因为最近吃的东西杂,上火了而已。” 在我殷切的目光中,宋西川终于愿意移动他的眼眸,微眨后,连带着声音都变得轻缓,他“嗯”了一声,完完全全收回视线。 我寻着他的肩颈往上看,发现他发尾还透着水汽,粘结在一起。 对,他洗完澡后没怎么吹头发,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就打算用那身体诱惑我。 这不,确实给他诱惑到了,诱惑到出了鼻血,紧接着两人一股脑往医院一跑,炮没打成,头发也没吹干,对脑袋多不好啊。 我懒散地靠在椅背,曲起一条腿,撩起他的发尾,“你头发还湿着啊。” 宋西川头也没抬,这对他或许只是一件根本不需要在意的事情,“过会儿就干了。” “对头皮不好。”我提醒他。 “怎么,”宋西川转过头,觉得好笑,用指腹蹭了蹭我的下巴,“你要帮我吹么?” “可以啊,”我掰开他的手指,凑近了,对他挤眉弄眼,“我用嘴帮你吹吹。” 宋西川被我逗笑,但那笑容挂不住三秒,又全然消失,他伸手捏了捏我的后颈,我又感觉自己被他拿捏。 “好好坐,腿收回去,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他说。 我撇撇嘴:“你好凶。” “没有,”宋西川很快回答道,同样也向我靠近,在耳边缓缓说,“本来想亲亲你,但是人太多了,还是注意点形象吧。” 我斜眼嗤笑他:“当时在外面吃东西,二话不说就亲我,当时怎么没点羞耻心?” “因为当时在角落,”宋西川顿了顿,示意我看周围,“现在是坐在正中间。” 环顾四下……确实,我和宋西川坐在第三排椅子的最中间。旁边全是人。 我狠狠揪了他一把,不说话了。 等叫到号,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如宋西川所言,他的头发确实干了。 如我所言,我好像确实只是因为肝火旺盛,才流的鼻血。 宋西川明显对医生的诊断结果深表质疑:“医生,他以前上火不流鼻血。” 坐诊的医生看上去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他说有可能是季节原因,夏季干热,导致鼻黏膜干燥,血管脆弱性增加,出鼻血的概率加大。 “好好调理,饮食清淡,少吃上火的东西,可以吃点降火药,家里有吗?” “有。”我说。 “好,那不给你开药了,”医生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打字,停手后说,“去前台结账。” “谢谢医生。” 我起身准备走了,宋西川却依旧皱着眉,“医生,有没有可能是身体其他地方出了问题?表面检查不出来。” 医生看了宋西川一眼:“身体无外伤,无痛感,没有潜在病症,鼻腔无异物,鼻内有裂口。如果实在担心,就去做个血小板检查,看看凝血功能有没有障碍。” 宋西川得到一长串信息,默不吭声,最后是由我把他拉走,站在门廊时,他又和我说,再去排个急诊,拍片,做肝脏ct。 “真的吗,”我无奈地看着他,“你嫌不嫌累啊?要不改天再来吧,已经不早了。” “今晚就做,”宋西川依旧如此说,我知道说再多的话他都不会动摇,他也明明知道我会听他的话,但两三秒后,特意似的补道,“今晚做吧。我担心你。” 我看了他一会儿,只能分辨出他的十分认真,零分的玩笑。 于是只能说:“……好吧。” * 在等待ct结果的时候,宋西川端坐着一言不发,我瞟了瞟他的手机,过了三四分钟再瞅一眼,发现还停留在同一个界面,内容依旧是财经资讯。 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投入到他休闲时刻会做的事上,但显然,此时这种方法并不是很行得通。 “西川,”我叫他,他应了我,我问,“家里的乌龟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 “有乖乖吃东西吗?” 宋西川点头,报菜名似的说:“生肉,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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