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表白话语,着实是老土又让人心动。 我看向店员,她摆着笑容,脾气很好的样子,一遍遍推销她的玫瑰。 实际上送几朵于我而言没有区别,心意到了就什么都到了,更何况比起玫瑰,宋西川肯定更想要我。 我环顾店面,蓦地灵光一现,嘴上不自觉就说:“包两朵吧。” 与他重逢以来,前前后后他送过我两枝玫瑰,一枝是求情,一枝是表白,我回给他两朵,也算是刚刚好,不怎么相欠。 两朵玫瑰寓意携手共度二人世界,也代表世界上只有你和我。 这是我在超市无聊地排队时抽空搜索的。 今晚我准备主厨,带了点葱姜蒜,买一条鲫鱼,红烧给宋西川吃。结果这超市人山人海,好像是在做促销,我挤在一群大爷大妈间,突然想到自己老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天天提一堆菜。 不对,我无语地看向手中的东西,现在不已经差不多了吗。 没料到队伍的长度,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担心宋西川已经卷袖子下厨了,急着给他打了个电话,拨出去,快半分钟才接。 “喂。” 宋西川的语调很平,但我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周遭的嘈杂似乎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下柔软。 “喂,西川。” “你在哪儿?听起来很吵。”他说。 “我在超市。” 他顿怔一秒,“你去超市买什么东西,会买这么久?” 宋西川这是在催我回去了。我嘴角勾起,回答他:“没有,不止去了超市,还去别的地方买了点东西。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别急着做饭。” 宋西川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他那头静了好几秒,直到我“喂”了一声,他才应“我还没做”。 “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就排到了。” “嗯。” 挂断电话,我猜想他应该是去翻日历了,想看看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值得我出一趟门还去逛超市,还特意交代他要等我。 难免他会这么想,因为大学期间,但凡出现这种情况,必定就是我要给他准备惊喜了。无非就是些七七八八的纪念日,或者情人节、七夕节,他的生日。 他也许只觉得费劲,但殊不知准备过程中我也是开心的。宋西川很给我面子,次次都能表现得十分惊喜。 只是以往我真变着花样给他带去我意识中的浪漫,这次却潦草得要命。 不过无所谓了,他不在乎这些形式,我也没必要去坚持,谁都不愿意麻烦,简简单单还能传达心意的事情多方便。 回来时,电影还暂停在原先的界面,分秒未差,如宋西川所言,他一直在等我。 我把玫瑰连着套子放在门口隔断的台面,剩下的东西拎到宋西川跟前,晃了晃,专门骄傲给他看,“今晚我下厨。” “好,”他应道,却起身从我手中勾过塑料袋,“走吧。” 瞧宋西川往厨房走去,我忍不住笑出来,跟上他,在他身侧问:“什么啊,你要给我打下手吗?” 宋西川脚步没顿,偏头挑眉,反问:“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说,“就是突然有种,你真的变了挺多的感觉。” 宋西川笑了笑,没说话。 他挽起袖子,直挺腰背,轻车熟路处理起那条砧板上的鱼。 他往那一站,与厨房的油烟格格不入。看着他这样,我又觉得我该收回自己的话。 宋西川没变很多,他骨子里的缺乏浪漫没变,刻板的凉意没变,咄咄逼人没变,骄矜自傲也没变。 他只是会装了,愿意为了我去装,装作浪漫,装作爱护回忆,装作乐于下厨,装作善解人意,装出可怜的模样逼我就范。 但我不能因此指责他,他愿意“装”出这一切,尽管只是表象改变,也时刻告诉我,他是爱我的,因为爱我,才乐意去做这些他不爱的事。 可是,他也许真想拍那些照片...... 因为他真的笑了,不是吗? “何知,当主厨,怎么还站着不动?” 思绪被打断,我马上应好,也裹上围裙站到他身边。 厨房内一时沉默,只有水流声与刀和砧板相触声,我意图打破这种氛围,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有的没的。 “我以前没想过会有很多这样的一天。因为你不爱油烟,不喜欢厨房,你只喜欢在我炒菜时站在我身后,圈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肩窝,然后一言不发。” 我甩了甩葱,放在砧板上,拿过刀开始切,接着说:“其实我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每一种方式,不论是只做不说,还是只说不做的。我也真的想过,哪天你会和我一样围着围裙,在厨房烧菜,然后和我聊天,但我仅仅想过两三次,就没再想了。” “我不知道是这六年让你改变了,还是‘他’让你改变了,”我顿了顿,“但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比起过去,你现在的每个表现好像都在对我表白。” “是吗?” 他凉薄的嗓音距离我很近,但我抬头,发现其实他站得离我很远。 “过来。”宋西川说。 我带着疑惑靠近,而后他凑近我耳边说:“不论是因为哪种,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不是吗?” 我思考清这二者的区别,脸一烫,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已直起身,侃侃道:“你好像对我爱不爱你还心存疑虑。我知道过去的行为无法改变,但现在、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眼珠一转,含了些挑逗的笑意,“如果你想听表白的话,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 我与他对视,他坦然而带有诚意,好一会儿后,我先败下阵去,埋头嘟嚷着说他不要脸。
第47章 世界的尽头 炒菜时,脑海中总在回响电影中的那句台词。 “本杰明,我们命中注定要失去所爱之人。” “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在我们生命中有多重要?” * 两人干活完全不累。 几道家常菜都被我们做出欢乐的气息,摆完盘装好饭,宋西川坐下后终于金口一开,沉声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明知故问。 我心里怼他一句,拐到门口拿上早已备好的玫瑰花,如法砲制,学着宋西川上次的样子将其一递,潇洒道:“生日快乐——只有玫瑰,没有蛋糕,但我相信你会喜欢的,对吧?” 宋西川顺畅地接过,没有任何犹豫,“为什么送两朵?” “寓意好啊,二人世界。”我胡扯道。 他盯了我一会儿,好似眼巴巴问:“还有么?” “还有什么?”我一愣,“没有了。” 宋西川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笑得些许暧昧:“那个不送我?” 门口隔断上,我放了在超市结账时随手拿的......避孕套。 我登时哑口无言,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以声壮胆:“你看到了!?” “你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宋西川说得十分无辜,好似我故意让他看见似的,“这不也是礼物之一?” 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冲,热热辣辣。没办法否认,因为买下它的瞬间我确实就是这样打算的。 反正宋西川是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人,送他什么都纯属浪费!还不如真刀实枪地干! 他看到就看到了,怎么还故意在饭前拿出来讲,纯心逗我么! 我恶狠狠瞪他几秒,这几秒间他却一副平和。 “对啊,就是送给你的,你不喜欢就丢掉,喜欢就用,”我破罐子破摔,“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挂不住脸。” 宋西川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脸好红。” “……” 偏还扎我一刀。妈的。 饭时,我自然对此闭口不言。 饭后,他那双饿狼般的眸子往我身上一落,我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就当他要把心念转化成实际行动时,我微笑着友好提议:“西川,我们下午的电影还没看完。” 宋西川一顿,即将落下的吻停在半空。他思索着,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程度,最后还是顺着我的意答应了。 “我的生日,还得听你安排。” 我听出他是在佯装不悦,是要讨我去让他开心呢。 摸向他皱着的眉头,帮他舒展开,手指又顺着脸颊滑至下巴,摩挲带了些胡茬头的皮肤,我忍不住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 “这会儿听我的,今晚剩下的全听你的。” 电影的结尾注定是爱情的悲剧,但也可以说是圆满的结局,两人倒转的时差就像永远无法靠近的钟摆,一直错过。一人老去,一人幼死,是新生亦是死亡。 我泪点低,看这种启发又煽情的电影特别容易哭,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茶几上的纸巾被我用掉一张又一张。 反观宋西川,坐如泰山,即使靠在沙发上也腰背直挺,他本是面无表情,却在与我对视的瞬间扑哧笑出声来。 我眼角的泪水被他抬手抹去,他捏了捏我的脸,凑近问:“怎么回事,床上哭也就算了,看个电影也哭?” “你不觉得很感动吗!”我反驳他,可他头也没点,我只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我泪点低,掉几滴眼泪很正常。” 宋西川玩味地看我:“你这叫几滴?” 我黑着脸纠正:“那就是几波。” 宋西川装作恍然大悟,又带了些命令的语气,对我说:“少哭点,否则该哭的时候哭不出来。” 我不甘示弱,拽下他的衣领,反问他:“你觉不觉得你的性癖很奇怪?你好像很喜欢看我哭。” “对,”宋西川承认得很坦然,顺便纠正我,“我喜欢听你在床上哭,不想在其他地方看到你掉眼泪。” 我对上他的眼,清楚地明白他口中的其他地方指的是什么地方,但没有未来何知那样的经历,现在为止,我对想象中宋西川的哭泣依然有些失真,情绪也无法完整代入。 但他肯定是难过的,非常难过的,或许还带着懊悔,带着巨大的遗憾,带着撕碎的心痛。这些我都能想象,但无法精准捕捉到其中的深度。 我习惯与他顶嘴,脑中一句“那我偏要在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哭给你看”已经完整呈现,但我刹住车了。我不能这么说。 我是在开玩笑,但难免宋西川不会这样觉得。 “我不哭,”我狡黠地扭转话头,“但我们做爱的场地可不完全在床上。” 宋西川果真眼眸一暗,连带着声音也带了些压抑的沙哑:“那你喜欢在哪里哭?” 我圈住他的脖颈,咬他耳垂,“你房间里的飘窗……就不错。” 宋西川觉得自己身上油烟味太重,强硬要求去洗个澡再来。他还想拉我一起去洗,我拒绝了。 于是现在,我一个人瘫在床上玩那两朵玫瑰花,从未有一次觉得宋西川这人讲究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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