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有炭炉,还有一口小铁锅,里面熬了软糯香甜的粥,用小木碗盛着。 战兔幼崽端着小碗,拿着小勺子,给小孩儿喂粥。 “大人,他能有力气坐起来了。”战兔幼崽很高兴。 小纯儿更高兴,他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糖,那么香的粥。马车里十分华丽,有各种各样的小木箱,里面都藏着好吃的,还有暖和的炭炉,就连盖在身上的被褥都很暖和很暖和。 他终于有力气坐起来,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只照顾他许久的小幼崽。 小幼崽脖子上有很好看的花纹,看着像疤,胳膊腿都胖胖的,力气很大很大,能很轻松的举起炭炉,一根小爪子就能举起来。 村里的孩子没有长这样的,小纯儿知道,这只不是人,而是一头妖怪。 是一头妖怪照顾了他。 “你家里人来找,要见你,大人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他们就不来了。”战兔幼崽小声道,“大人说你家人对你不好,不想让你去找他们。” “恩,大人说得对。”小纯儿点头。 他本来病得没有那么厉害,只要多歇息几日,或者花几个大钱找村医看看也就能好了。可后娘不让他歇息,逼着他大冷天的去外面挑水,他摔了,在外面冻了大半天,明明后娘和亲爹都看到了,就是故意当没看到。 还是村里人看到,把他抬回家里。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被后娘和亲爹抬了出来,到村口等死。 “大人要开始修铁路了,你知道村里谁家是木匠吗?”战兔幼崽问,“大人说,想知道谁家肯干活,谁家最爱偷奸耍滑,到时候好开工钱。” “我都知道。”小纯儿赶忙道。 从马车出来,小纯儿瞪大眼睛。 这才几天功夫,村子似乎就变了样。 道兵们围了一个圈,圈里是一大箱大钱,一堆敞开口能看到里面都是粮食的袋子。 燕洵和镜枫夜站在最前面,还牵着手。镜枫夜脸上的龙鳞痕迹看着十分威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一头妖怪,但没有人害怕。 全村的人都聚集在燕洵面前,争先恐后的展示自己。 “大人。”战兔幼崽跑过来,牵着燕洵的衣角,“小纯儿来了。” “恩。”燕洵扭头,等小纯儿走到近前,笑道,“感觉好些了?” “小纯儿见过大人。”小纯儿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只记得村里偶尔有差爷来的时候,村长都点头哈腰的,他也学着弯了弯腰,“小纯儿都好了,还胖了些。” 这几日吃的那些好东西,小纯儿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好了,现在开始登记。”燕洵威严道,“你们谁脾性如何我都知道,别想着从我这里骗财骗粮,但如果谁干活主动,干活多,我也会记在心里,以后都会提拔。” “大人,我是孙泽宝,小纯儿的亲爹,能不能给我安排轻松钱多的活计?”孙泽宝使劲挤到前面,一个劲的搓着手,还狠狠的瞪了小纯儿一眼。 小纯儿有点害怕,赶忙躲到燕洵身后。 战兔幼崽赶忙走过去,把小纯儿完全挡住,勇敢地看向孙泽宝,脆生生道,“你这人好生不讲理,大人给了你家二十两银子,你当时可是同意以后都不来找小纯儿的。” “咋地?不管怎么样,小纯儿都是我儿子,我是他爹,找他怎么了?他想不孝,就不怕被衙门的差爷抓了去吗?”孙泽宝理直气壮的。 后头又出来个妇人,戴着银耳钉,穿着半新不旧的绸缎衣裳,“小纯儿,可别忘了我这个当娘的,拿了工钱都送家里来,你弟弟还缺个银锁。” “你们不讲道理!”战兔幼崽大声说,他都有点生气了。 小幼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瞪着眼睛看孙泽宝和王氏,一点儿都不惧怕。 “大人……”瞪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两个人竟然不害怕,战兔幼崽心中委屈,拿脸蹭了蹭燕洵的大腿,一脸的委屈。 战兔幼崽总算是不害怕见人了,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燕洵心中很是欣慰。 “没事,我来。”燕洵摸了摸小幼崽的脑袋,低声安慰了句,这才抬起头,十分威严,“不要只嘴上威胁,你大可以去衙门告我。也别说官官相护什么的,我是什么身份,大家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京城衙门还有我拿的一千两银子,谁要去去告我,还能拿一千两银子呢。” 孙泽宝和王氏对视一眼,都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行了,等你们什么时候去告我了,这事儿再说。”燕洵板着脸道,“否则就别来找小纯儿,也别想着坑他的钱。还有,你们家所有人,我不招!” 燕洵身后就是一堆堆的粮食,和一箱一箱的大钱,他这话说出来,孙泽宝和王氏顿时脸色剧变。 “小纯儿,村长是谁?你快让他帮忙啊,不然大人要是真的生气,迁就村子里的人,那大家都赚不到银钱和粮食了。”战兔幼崽忽然声音很大的说,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这种话要是战兔幼崽自己,肯定想不到,不过小幼崽也不傻,他想到了蛇身幼崽。 平日里在保育堂建设,蛇身幼崽的鬼点子最多,想法也最多。 战兔幼崽记得很清楚,蛇身幼崽有一次晚上睡觉之前,就说了一个类似眼前场面的故事,蛇身幼崽说要是他遇到这种事,肯定要找大人撑腰,还要狐假虎威吓唬那些人。 原本站在后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村长,听到这话赶忙跑到前面,点头哈腰道:“大人,这事儿不管村里事,我这就安排人把他们一家撵回去……” “有劳。”燕洵淡淡道。 从这天开始,山里‘轰轰’响过几次,便有平坦的铁路延伸出来。 鲁成材觉得自己的命真好。 他是村里的木匠,家里的汉子、哥儿也都是木匠,平日里就帮着村里人打一些柜子、床啥的,手艺也就那样,反正大户人家是看不上。 家里头赚的也都是村里人家给的几个鸡蛋、小半袋粮食啥的,大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 前些日子小纯儿在外面摔了,爬不起来,鲁成材看到了,赶忙给抬着送去小纯儿家里。后来小纯儿爹娘把他送到村口,叫小纯儿等死,鲁成材还偷偷送过热水给小纯儿喝。 就为这事,王氏没少在家里咒骂鲁成材。 这只是鲁成材心善,一时帮了小纯儿一把。 结果一位大人带着小纯儿,亲自上了鲁成材的家门! 鲁成材诚惶诚恐的打开家门,叫燕洵进屋,自个儿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在他眼里,燕洵这样的大人物,哪会来他家里。 “家里的家具都是你打的?”燕洵笑着问。 鲁成材赶忙点头,“那几个是我打的,剩下的是我爹、我哥,还有我小叔打的。”一边说着,他有忍不住拿眼睛去看站在燕洵身后的那位镜大人,还有乖巧的站在燕洵身边的小幼崽。 那是妖怪! 不一样的妖怪! 不吃人,吃五谷杂粮,跟人吃的一样,穿着干净的衣裳,模样很好看,且懂得知识也很多。 那只小幼崽发现鲁成材偷看,也看过来。 小幼崽的眼睛又大又亮,里面好像能看到许多腥风血雨,但是鲁成材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两只妖怪都听大人的。 “打的不错。”燕洵笑道,“有没有兴趣成为工程师?这算是一个差事,得先学习,再考试,通过后就是工程师。现在李木石是你们的总头头,也是他负责考试。” 鲁家哥儿端上来糖水,特地给战兔幼崽拿了个小碗。 “谢谢。”战兔幼崽赶忙说。 “没事儿。”哥儿愣了一下,赶忙冲着战兔幼崽笑了笑出了门,到了外头见到鲁家其他人,便低声道,“那只小幼崽模样真好看,还会说谢谢呢。” 小哥儿是不知道,战兔幼崽耳力极好,早就听到了。 小幼崽赶忙正襟危坐,一副我很听话的模样。 “大人,那个、那个工程师……”鲁成材知道李木石,那是在工部有头脸的工匠,几乎整个大秦的工匠就没有不知道的。 “你要是愿意,我再详细跟你解释。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初级工程师来教你。造铁路也都是你们负责,谁负责的路段,到时候会雕刻在石碑上,立在铁路旁边,是能领大功劳的事儿。”燕洵笑眯眯道,“你考虑一下,明儿个我再来。” 送走燕洵,鲁成材赶忙把家里所有人都叫到屋里,商议这件事。 “爹,那只幼崽给我糖吃了。”所有人都在沉思,鲁成材家的小哥儿脆生生开口了,还从口袋里拿出好几块饴糖。 “涵哥儿,你吃了这个糖了?”鲁成材赶忙问。 小哥儿点头,“甜丝丝的,很香哩。” 屋里人对妖怪的那点儿几乎都不存在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鲁老头五六十岁,还有把子力气,此时开口道:“既然妖怪没啥好顾虑的,燕大人又是好人,咱们还有什么不敢去的?咱们全家都去。” “爹,你也去?”鲁成材诧异,他爹早就很多年不做木工了。 “那个工程师,你们听听是不是跟朝廷的差役差不多?”鲁老头哈哈大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干个二三十年,不碍事。” 第二日,燕洵再来。 鲁家杀了一头猪,全家一齐动手,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请燕洵落座。 战兔幼崽乖巧的坐在燕洵身边,镜枫夜又坐在战兔幼崽身边,三个人都坐主位,鲁老头和鲁成材作陪,涵哥儿跑过来跟战兔幼崽说悄悄话。 “阿爹让我谢谢你,糖很好吃哩。”涵哥儿拿出一把草,“这是我上山挖的,吃里面的芯,味道很甜的。” “谢谢你。”战兔幼崽高兴的分了一半草。 外面的草叶不吃,只吃里面的芯,真的甜丝丝的,战兔幼崽很喜欢。 “大人,吃菜,吃菜。”鲁老头乐呵呵道。 燕洵也没空着手来,拿了一坛用花树幼崽产出的鲜花酿的花酒,一股子甜香味儿,若是运气好,能倒出一朵鲜艳漂亮的花。 酒液是浅淡的粉色,刚倒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燕洵不喝酒,让镜枫夜代替。 鲁老头原本不太敢跟镜枫夜说话,这个妖怪实在是太俊美,且气势凌人,有种比皇家贵胄还要高贵的气质,但碗里的花酒实在是太香甜,忍不住,便对着镜枫夜敬酒。 镜枫夜没说话,喝酒倒是很爽快。 鲁老头一口花酒喝下去,顿时眼睛一亮,哪还顾得上别的,干脆只跟镜枫夜说话,多喝了几盅,都要喊镜枫夜兄弟了,还是鲁成材看到了,赶忙叫鲁老头下去歇息,他早就眼馋花酒,正好上前跟镜枫夜喝。 到最后,鲁家的汉子们都喝了一轮,眼神迷离的,镜枫夜还是神志清明,喝得仿佛都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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