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搂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季元宝,抬眸看了眼季月贤,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季月贤便把方才在街上发生的事,尽数跟季老太太讲了一遍。 “寻常人家日子不易,咱们也不能白占人家便宜。待这几日你有空,就备上些礼再去一趟,莫要失了礼数。” 季月贤见老太太吩咐了下来,立时起身迎了一声。见下人已经把饭菜送上来了,忙招呼季元宝从季老太太身上下来。 待三人用完饭,跑了一上午的季元宝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见状,季老太太便让身边的侍女抱着季元宝回房间午睡去了。 看着季元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软软的跟她挥手。季老太太面上虽然带着笑,可心里却很是心酸。 知道季元宝彻底消失在了门口,这才叹道:“明贤两口子这么一去,倒是可怜了元宝这么小的孩子。” 与此同时,想起四十年前自己落水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幺女,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 因为九月就要结契了,地里灭茬一干完暂时也没什么活儿了。 陆政安叉着腰在房前屋后转悠了两天,敲定了房屋和院子怎么修缮,便自己进屋用毛笔草草画了个大概后,揣在兜里就去了镇上。 因为铺子里隔壁邻居家要办喜事,宋希仁和宋兰氏都去帮忙了,宋家只有宋淮书一个人在。看到陆政安兴致冲冲的过来,宋淮书不由一阵疑惑。 “什么事这么开心?” 宋淮书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见陆政安额头上都是汗水,忙去打了盆水给他洗脸。同时又从柜子里拿出之前切开的西瓜给他解渴。 “给你看个东西,看了你指定也开心。” 陆政安草草的抹了把脸,就着宋淮书手里拿着的手巾胡乱的擦了一把,见头顶的天空太阳正大。陆政安害怕晒到宋淮书,便拉着他的手将他引到了屋檐下。 宋淮书被陆政安弄的一头雾水,见他又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一时之间也来了兴趣。顺着陆政安来到屋檐下,还没等他开口继续追问,便见陆政安从胸口摸出了一张纸。 看着陆政安慢慢的将纸头展开,待他第一眼看到图上的画后,愣是半天都没看懂图上画的是什么。 宋淮书一脸迷茫的看向陆政安,只见对方拿着图纸,挠了挠脸颊后猛地一拍脑门儿,笑道:“我说怎么看不懂了,原来是我拿颠倒了。” 说着,陆政安笑呵呵的将纸头调转了个方向。然后侧头一脸开心的问宋淮书道:“你说我们的院子改造成这样还可以不?” 闻言,宋淮书顺着陆政安的手再次看向图纸。 这一次,宋淮书倒是看懂了,只是图上四个格子代表的房子前尽是些圈圈叉叉的,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宋淮书也终于确信这人读书是真的没有天分。不然的话被桃李满天下的陆老爷子熏陶了这么久,怎么还能画出连小儿涂鸦都比不上图纸来…… 宋淮书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伸手将图纸从陆政安手里接了过来,葱白的手指指着图上的几个格子,问道:“这几个格子代表了房子,我大致看懂了。但是这旁边又是圈儿,又是叉的代表什么意思?” 见宋淮书竟然没看懂,陆政安又往纸上瞥了一眼,而后讪笑一声,说道:“刚才画的急了,忘了在一旁标注了。” 说罢,陆政安修长的手指指着画圆的地方解释道:“这里,我想放两口缸。里面养上睡莲,还可以放上几尾小鱼。旁边一排叉代表了院墙,旁边移栽上几株竹子,院子里的月季什么的都还留着。就是蔷薇可能得先砍掉,等到明年春天再种上。等养个一两年,竹子长大了,蔷薇差不多也能爬满整面墙了。我们没事的时候坐在院子里,喝喝茶聊聊天,既凉快,风景也好看。” 宋淮书顺着陆政安的思路幻想了一下他说的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不过,人家都愿意在院子里种几棵果子树,我们不种上一些么?” 听到宋淮书的话,陆政安抬手在他脑门上磕了一下。 “忘记咱们门口就是果园么?想吃什么,我们在场地边儿栽上几棵就行了。院子里就算了,不光招虫鸟,到了秋天就等着见天儿的扫叶子了。” 宋淮书在说出这话时,便已经反应过来了。没等他开口解释,陆政安的手指便敲了下来。 刚准备抬手摸一摸被敲的脑门,陆政安立时握住了他的手,双手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下,有些担心的问道:“我看看敲红了没有?” 待陆政安仔细看了一下后,发现被没有红肿这才松了口气。“真是对不住,我手劲儿大了,还好没有红肿,不然伯父伯母回来估计要拿大棒子打我了。” 陆政安捧着宋淮书的脸,低头在他刚才敲过的地方亲了一口。“行了。” 宋淮书被陆政安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去看屋后的房间。待想起自家双亲都在隔壁给邻居帮忙时,这才放下心来。 “你,你以后可别这样了,若是让人看到了不好。” 见宋淮书羞的有些面红耳赤,就连眼睛都有些发红了,陆政安连声哄道:“好好好,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听陆政安一叠声的道歉,宋淮书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抬眸觑了眼陆政安的表情,低声解释道:“我没有生气,就是,就是怕我爹娘突然回来撞见了不好。我没有不喜欢……” 宋淮书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极小,但陆政安仍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伸手捏了捏宋淮书的手,陆政安说道:“明白了,我知道伯父伯母没在家才敢偷个香,他们若是在家我哪儿敢啊。” 听陆政安这话说得可怜兮兮的,宋淮书一时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见宋淮书又开心起来,陆政安便松了口气。抖了抖手里的图纸,问宋淮书道:“你要是也觉得可以,那我明后日就去找人动工了?你后面若是有空也一起去跟着参详参详。” 闻言,宋淮书点头应了下来。抬眸见陆政安正把那张图纸重新叠好准备装起来,宋淮书忙问道:“你不会就拿这个图纸给修园子的师傅们看吧?” 陆政安看着宋淮书,一脸理所当然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我画的虽然丑了一点,但也不是说看不懂吧?” 宋淮书哪里好意思打击陆政安的自信心,听他这么说便也就顺势点了点头。“是还可以,不过,你那张纸有些地方沾上墨有些花了,咱们再重新画一张吧。” 陆政安因为着急来找宋淮书,没等图纸上的墨迹全干就收了起来。有些边角的地方,确实沾了不少墨迹。 知道宋淮书画工不错,听他说想重画一张,陆政安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跟着宋淮书一起进了他的卧房。 宋淮书依着方才陆政安所说,一笔一笔落到纸上。不过片刻功夫,与陆政安所说分毫不差的草图便清晰且写实的呈现在了他面前。 陆政安瞥了眼先前如宝一般的草纸,难得有些脸皮发烫。砸吧了一下嘴吧,趁着宋淮书没有注意将手里的草图团成一团,扔到了桌旁的纸篓里。 等宋淮书将毛笔搁下,待纸上的墨迹晾干之后,这才从桌上拿过来递给陆政安。 “你再看看,哪里可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陆政安接过宋淮书手里的图纸,仔细的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遗漏和改动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图纸折好放进胸前。 “行了,我明天就去村儿里找匠人过来。趁着地里还不需要除草,赶紧把院子收拾好。等再过几个月,院子里的花草什么的,刚好也都长起来了。” 宋淮书笑着点了点头,帮陆政安将肩上的褶皱拉好,转回头看了眼窗外的晚霞,劝道:“好,我明日有空就过去。马上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了,你回去还得自己做,不如我早做一会儿,你吃完再回去吧?” “不了,这几天山里的黄皮子天一黑就往鸡圈里摸。我还是回去看这些好。” 宋淮书听陆政安这么说,也不好再挽留。想起来早上的时候,父亲在街上买回来的小香瓜,忙拿了几个给陆政安带上。 见状,陆政安也不同他客气,嘱咐了宋淮书几句,接了香瓜便转回家去了。 因为惦记着去找修房子的匠人,翌日天刚刚放亮,陆政安便从床上坐起了身。利索的把院子里的活计收拾停当,草草的弄了点儿早饭吃完便下了山。 早先定下结契的日子后,陆政安便托人打听了修房子的匠人。听说隔壁岭南道有一位姓曹的匠人手艺不错,陆政安这次下山也没往别处走,在山下接到已经赶过来的宋淮书,两人一道直奔岭南道而去。 “院子草草休整一下不就行了么?怎么还要跑这么远请专门的将人来弄?这样一弄,怕是要花不少钱吧?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弄也行。” “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咱们还是别自己折腾了,万一到时候弄得不好看。又搭功夫,又费钱。还不如请人来弄,一步到位算了。” 宋淮书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们虽然有时间可以自己弄。但是这修房子到底是个力气活儿,他算不得手无缚鸡之力,但到底干力气活儿并不怎么在行。家是需要两个人来维持的,也不能事事都指望陆政安一个人来做。便是现在花些钱财,以后他们也轻松省心一些。 这样想来,宋淮书也不再反对。 岭南道距离陆家村有八里多地,陆政安和宋淮书一边走,一边说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因为不知道曹匠人家在哪儿,在村口的时候,陆政安找了个人问了问。那人一听两人竟然是来找曹匠人的,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撇着嘴摇了摇头。 见对方竟然如此表情,陆政安不禁有些奇怪,笑着问道:“大叔怎么这么看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对方闻言摆了摆手,“倒是没有说错什么话,只是小哥儿听谁介绍的曹德邦?一般人可不敢用他?” 一听对方这么说,宋淮书和陆政安顿时一愣。“听我们村儿里的一位长辈,说是曹师傅的手艺好,所以我也就过来问问。” 听陆政安这么说,对方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话了,你自己去找吧。”随即,对方指着岭南道的东北方向,继续说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底,最后一户房子最破的人家就是曹德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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