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字多,加上有唐墨的经验教训,每次考试都挺顺利,四十多天便成功拿到驾驶证,回家狠狠炫耀了一把。 唐墨忍不住冒酸气,哼哼唧唧地说道:“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考这么快,还不是因为我教得好。” “放心吧,保证不忘,”姜冬月笑得眉眼弯弯,“现在有证了,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点把车开顺手了,不给我们唐老师丢人。” 唐·挖井人·墨:“哎呀,你看你,嘿嘿嘿~” 他翘起尾巴,美滋滋带着媳妇去村西空旷处练车了。 …… 姜冬月的确是个好学生,她胆大心细,学得很快,没几天就能独自开车去赶集摆摊。 越开越有信心,等到入冬天气转冷的时候,她甚至能载着唐墨去青银县,一路从家门口开到花鸟虫鱼街。 唐墨坐在后排,小心照看几个蒙着黑布的鹦鹉笼子,余光瞥到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杨柳树,心里满是得意:“日子过得真快,我都坐上笑笑妈的车了,啧。” 闺女刚出生那会儿,他和冬月又高兴又慌张,看那小小一团的婴孩哪儿哪儿都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连彼此称呼都偷偷换成“笑笑爹”和“笑笑妈”,很是腻歪了一阵子。 转眼间笑笑已长成大姑娘了,当年的新手爹妈也添了年岁,不用为吃饱穿暖犯愁,还能开板厂、买车,突然这么一回想,自己都觉得不大敢信。 “是啊,太快了。”有些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姜冬月止不住地乐,“笑笑爹,你坐稳扶好了。” 路口绿灯亮起,她松开脚刹,稳稳地加速向前,“咱们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179章 土地确权 日子过得顺畅, 心里头便松快,时间仿佛也踩了油门蹭蹭跑,晃眼间又是一年冬去春来, 杨柳初展,浇过返青水的麦苗生机勃发,像铺开了连绵不绝的绿绒毯。 姜冬月沿着田垄一边走一边检查有没有缺苗,缺的多就用锄头划沟撒麦籽儿,缺的少就从旁边茂盛处挖几棵栽过来,间或将沙沙蔓、蒿子等野草拔掉。 这活儿听着简单,实际很费功夫, 料理完四亩地,太阳已经从正南移到了偏西,像鸡蛋黄似的遥遥挂在天边。 姜冬月抻了抻有些酸疼的腰腿, 扛起锄头回家, 进门喝碗水稍歇一会儿, 又赶紧骑电车去旧院。 没办法, 最近板厂拉锯的工人要给小儿子娶媳妇,一口气请了二十天假。唐墨舍不得找人替工, 干脆自己接过来, 喂鸟的活儿便落到了姜冬月头上。 虎皮鹦鹉长得快,四个月就能配种生蛋, 每窝差不多有五六枚,加上唐墨喂得精细,鸟笼子的数量越来越多,两年时间从北屋东头扩到西头, 又从单层变成双层、四层,队伍相当庞大, 站在巷子就能听见里面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三瓢谷子、半瓢小米……”姜冬月一边念叨一边按唐墨的嘱咐舀饲料,装满大半个铁皮桶后,又撕了几张白菜叶,配两根胡萝卜一块儿剁碎。 将所有东西准备齐全,姜冬月摸出口罩戴上,然后用唐墨自制的木勺和木提漏,一个笼挨着一个笼地喂食喂水,有幼鸟的笼子额外添颗鸡蛋黄。 喂着喂着,发现有两对大鸟只顾自己埋头猛啄,秃毛鸟崽则虚弱地趴在草窝里啾啾,奄奄一息的小模样煞是可怜。 “……” 姜冬月顿了顿,绕过那俩笼子继续喂,全部弄好以后,才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副厚手套,半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秃毛崽掏出来,放进裹了棉布的箩筐里,然后飞快扣上盖子。 甭管什么鸟,刚出生没有毛时都丑得厉害,真是越看越吓人,呕! 忙活半天回到家,夕阳最后的余晖都暗淡了,唐笑安也上完了第四节 自习课,正拎着桶在院子里压水。 姜冬月赶紧把烫手山芋甩出去:“我来压水吧,笑安你快给它们喂点儿东西。” “哇~两只!”唐笑安大为惊喜,接过箩筐一溜烟地向厨房跑去。 太好了,他终于又喂到刚出生的小鹦鹉了! 那小小软软的一团缩在手掌心,眼皮薄薄的,眼珠亮晶晶的,张大嘴巴喂什么吃什么,简直说不出的可爱。 奈何大部分鹦鹉都会自孵自喂,唐笑安只能眼巴巴干等着,今天好容易逮住机会,他又是找针管喂糊糊,又是拿旧棉花铺窝,浑身上下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之情。 嘴里还念念有词,“小七,小八,你们两个加油吃啊,等星期天到了,我给你们做个新笼子,比小六的更宽敞。” “小六”是唐笑安去年秋天喂的一只灰绿色鹦鹉,放回旧院没多久,便挤出笼子和大鸟搏斗,很快流血重伤。 唐墨悄悄抢救无果,怕儿子知道了伤心,故意挑毛色差不多的卖掉一批,被姜冬月狠狠嘲笑了几天。 话说回来,每次卖鸟都能挣个千儿八百,细盘算这活儿其实挺不赖的……姜冬月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着,压满水瓮后,拉开炉门坐锅,趁煮粥的空当削土豆炒菜,又拌了一盆藕片。 唐墨卡着点儿进门,正赶上热乎饭,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老张辞工了,明天得赶紧招个拉锯的。” 姜冬月疑惑道:“他儿子刚结婚,最该挣钱的时候,咋突然不干了?” “害,别提啦,”唐墨蘸着菜汤,三两口咽下暄软的馒头,“婚事黄了,老张胳膊也伤了,起码搁家里歇半年。” “他不是三里铺的嘛,这几天乱哄哄地搞什么土地确权。老张跟他媳妇一商量,就想拿彩礼钱装修房子,以后村里拆迁了多挣点儿。” 姜冬月“嗖”地瞪圆了眼睛:“啊?!” 三里铺?拆迁? 这几个字她都认识,摆一块儿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三里铺咋好端端的突然要拆迁了? 见她这副表情,唐墨越发来了精神:“老张真糊涂啊,人家城里拆迁为了盖楼,咱们乡下有啥好拆的?娶媳妇不愿花钱,后年粮食抵今年租子,亏他张得开嘴。” 板厂人多眼杂,唐墨不好说什么,结清账还额外多给了五十块钱,算是他当老板的心意。 这会儿关起门自家念叨,忍不住一顿埋怨,“贪小便宜吃大亏,这下可好了,儿媳妇吹了,儿子天天在家闹腾,他自己修茅房还把胳膊摔骨折,起码两三年不用发愁彩礼钱了。” 姜冬月:“……” 她隔三差五去板厂,和老张也算熟识,万万没想到婚事能变成这样,不过,“三里铺真的要拆迁吗?什么时候拆?” 那村子特别小,人少地少,约莫只有石桥村的一半,可它紧挨东牛庄,东牛庄又紧挨石桥村,彼此相距都不远。 如果真的拆迁,这三个村应该会像从前一样打成捆,你动我也动。 可是……姜冬月抿了口汤,越想越觉着心里迷糊—— 她不爱回忆从前,那些隔了年岁的陈芝麻烂谷子渐渐也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拆迁是大事,她清楚记得当时笑笑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穿着高跟鞋又时髦又漂亮。 眼下闺女正辛辛苦苦念高三,连大学校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嘿,你看看你,咋跟老张一样心急?” 唐墨说着,呼噜干净碗底,起身又盛一碗,“这种事没个准信儿,别听风就是雨的。” 对啊,拆迁玄乎得很,土地确权好像就确了好几轮,真动迁指不定猴年马月了……想通关节,姜冬月重把心放回肚子里,缓了缓神儿说道:“现在开春了不好招人,明天先挂个牌子看看吧。” 唐墨:“没事,我在板厂门口挂一个,公路边挂一个,桥头挂一个,怎么也能找着。” 夫妻俩合计着招工的事,夜里又盘了盘帐,不知不觉便将三里铺抛到脑后,转天照常忙碌过活。 然而日历刚翻过两页,姜冬月在地头撒下的麦籽儿尚未拱出苗,东牛庄居然也开始土地确权了! 隔着一条马路,有人拉皮尺测量,有人拿计算器记数,还有穿马甲的年轻人来回搬三脚架,忙叨叨地乱乎。 田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加上快庙会了闲人多,石桥村这边很快有好事的跑过去凑热闹,看了半晌又去大队找村干部,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咱村不着急,啥时候下文件了再行动。” “早着呢,我刚刚打电话问乡里情况了,上面还没通知。” “确权不碍分地的事儿,就是统计各家各户有多少地,该咋种还是咋种。” “没听说拆迁的消息,改天我再问问,咱们不能比东牛庄落后。” 赵成功恰巧值班,被乡亲们围在中间吵得脑瓜子疼,他沉住气挨个回答,等把众人交代走,立刻抄起电车钥匙直奔平村镇。 奶奶个腿儿的,难怪陈爱党这两天不是头疼脚疼,就是血压高血压低,排班全让刘晓康替,敢情背着人偷偷捣鬼去了。 土地确权多大的事情啊,他愣瞒着半点风声不往外露,真他妈可恶到家了! 赵成功边走边腹诽,到桥头被风一吹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不对—— 陈爱党已经占了先手,估计早把人安插好了,他现在跟过去有啥用? 与其抢别人那口剩饭,不如下功夫动员乡亲,等三月初选举直接扛掉姓陈的! 赵成功是个利索人,拿定主意便立刻行动起来,先找本家兄弟,再找关系好的伙计,最后找普通乡亲,当天就把全村犁了个遍。 傍晚才从市里领材料回来的陈爱党:“……?” 好家伙,赵成功这是釜底抽薪啊,他必须抓紧了! …… 村支书和村主任同时下场,小道消息迅速传开,一时间人人都在议论土地确权和拆迁,空气仿佛都升温了两度。 有那脑子活泛的,甚至结伴到大队报名,要参加新一届村干部选举。 姜冬月:目瞪口呆.jpg 她出门转了转,越打听越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回家裁剪被罩,顺便把冬天剩的萝卜丁泡温水里,预备晚上掺了熟黄豆一块儿拌凉菜。 老话说得好,“万语千言,不当吃穿”,管它真的假的黑的白的,手里有活儿心里就踏实。 正哐哐哐干得起劲儿,钱会粉过来串门,寒暄几句后突然像特务接头似的低声说小话:“冬月,别人我不管,你和老黑一定要投小龙昂,满仓给他报名了,你们做长辈的得支援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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