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为其主?”晏沉晰讷讷道,“你奉谁为主?” 晏行昱却笑了:“反正不是兄长效忠的那位。” 晏沉晰倒吸一口凉气,他反抓住晏行昱的手,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他就是因为要命,才会如此啊。”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晏重深的声音。 对峙的两人偏头看去,那晏重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拾级而下,笑容温和地看着两人。 晏行昱大概知道晏重深已经认出了他,也没隐瞒,微微颔首:“二哥。” 晏重深走上前,抬手摸了晏行昱的脸蛋一下,笑着道:“今日那场比试真厉害,不愧是我的弟弟,比为明那个小蠢货好太多了。” 晏沉晰冷冷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晏重深歪坐在晏行昱的轮椅上,将木质的轮椅坐得吱呀一声,好像要散掉了。 晏重深也不管,淡淡道:“大凶之煞冲撞紫微这么大的罪过,你觉得圣上会容忍他到何时?哥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天真啊?” 晏沉晰被噎了一下。 晏重深怼完晏沉晰,立刻低下头,眸子弯着对晏行昱道:“行昱啊,我们家大殿下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你考不考虑换个主子啊?” 晏行昱笑着说:“我要想想哦。” 晏重深道:“我们大殿下十分有钱,要多少金子就给多少金子。” 听到这话,晏行昱有些蠢蠢欲动。 晏沉晰忍无可忍道:“够了!你们将此事当成儿戏吗?!” 两人不吭声了,但手却还在那不知所云地比划着。 晏沉晰:“……” 晏沉晰简直无力了,他一指外面,彻底不管了:“给我滚出去说。” 晏重深一听,立刻从轮椅上跳下来,推着晏行昱健步如飞地滚了。 晏沉晰:“……” 晏重深送晏行昱回相府,一路上都在称赞自家大殿下,说我家殿下怎么怎么英俊威武,杀伐果决,怎么怎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晏行昱听得很不是滋味,他也想称赞他殿下哦。 回到相府后,晏重深还在认真地说:“考虑一下吧,这皇位迟早是我家大殿下的。” 晏行昱:“……” 他还真敢说。 晏重深将他送回偏院后,又溜达着前去拜访晏戟了。 晏行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边。 阿满在一旁小声说:“公子,您到底在想什么?” 他问的是晏行昱为什么要和晏重深说这么多废话,但晏行昱却理解错了。 晏行昱道:“我在想殿下啊。” 阿满:“……” 真是见了鬼! *** 在晏行昱入睡前,雪都没有落下来,他手中捏着信,里面全是长篇大论称赞荆寒章的,只是这回他没有再给金子。 哪有自己写信“自己”看信还要给金子的呢? 晏行昱心想,然后心安理得地捏着信睡着了。 翌日一早,晏行昱从七殿下宫里那熟悉的床榻上醒来,外面的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江枫华在外面唤他:“殿下,您醒了吗?今日有策论考较,陛下也会过来,咱们要提早去的。” 晏行昱一听,慢吞吞地撑着身子起来,道:“我醒了。” 江枫华在外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南书房的策论考较皇帝本来是不过去的——他被章岳一事闹得焦头烂额,整个朝堂之上连个能出主意的都没有,吵得他更烦了。 这次前来南书房,是林太傅说七殿下这段时日进步飞快,连《大学》都能看懂了,皇帝这才忍着心烦过来一趟。 晏行昱过去的时候,其他三位皇子已经规规矩矩坐在那背书,看来极其害怕皇帝。 林太傅身上的毒已被鱼息拔除,此时脸上已没了将死之色,他看了晏行昱一眼,示意他坐下。 晏行昱乖乖坐下了。 上完了早课后,皇帝下了朝就赶了过来,特意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进步多大。 晏行昱是个极其喜欢察言观色的人,哪怕是再隐蔽的伪装,他也能从表情神色看出点真实来,但皇帝自从见了“荆寒章”后,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丝毫破绽。 这根本就是个宠溺儿子,挑不出丝毫毛病的好父亲。 若不是知道内情,晏行昱恐怕会被皇帝的伪装给骗过去。 皇帝伸手摸了摸晏行昱的头,笑着称赞道:“听林太傅说你有了不少长进?” 被他抚摸的地方,晏行昱只觉得浑身发麻,险些不受控制地甩手打开他的手,但他还是控制住了,笑着道:“没什么长进,只是这段时间总是和行昱一起玩,他念叨了几句我记住了而已。” 荆寒章总是往相府跑的事,整个京都城人尽皆知,若是再遮遮掩掩怕是会让皇帝起疑心,索性直接说出来,正大光明。 皇帝道:“哦?行昱?听说他的确聪明,你们能玩得来是再好不过了。” 晏行昱一笑,没说话。 两人各怀鬼胎,谁也看不出对方的伪装。 很快,林太傅布了今日的策论题目。 「整饬抚兵」 晏行昱扫了一眼,视线看向一旁慢悠悠品茶的皇帝。 这就是在变着法地让众人提出对章岳一事的解决法子。 晏行昱低头无声笑了笑,一旁的五皇子许是瞧出了这道题的意思,现在都在咬着牙微微发抖了。 晏行昱没表现出什么来,毕竟在皇帝和众人眼中,他就是个只知玩乐的草包。 他抬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全篇都是“那就抚呗”,只是在字里行间,有意无意地添加了一些仿佛是随手写下的神佛之谈。 比如魂归故里,比如落叶归根。 这篇策论瞧着根本不像是正经皇子写的正规策论,而像是胡乱宣扬佛禅之事的的野狐禅所写。 他飞快写完,落了个张牙舞爪的款,便将笔一扔,做足了荆寒章不可一世的气派。 见他写完,林太傅上前看了看,只看了两行眉头就皱了起来。 皇帝看到林太傅的眼神,挑眉道:“如何?” 林太傅将纸拿起来晃了晃,等墨迹干了才递给皇帝,如实道:“不如何,不知所谓。” 皇帝笑了笑,将纸拿到眼前细看。 林太傅本来以为皇帝看了一行就要勃然大怒,没想到他竟然仔仔细细将那片鬼画符一样的策论看完了。 看完后,皇帝将策论放下,诧异地看向晏行昱。 晏行昱有些害怕地讨饶道:“父皇,儿臣尽力了,别再罚我抄书了。” 皇帝盯着他的脸,发现那张脸上还带着点懵懂的稚气,以及生怕再被罚抄书的害怕。 皇帝看着看着,突然大笑起来,他拊掌称赞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此言一出,整个南书房的人都惊住了。 晏行昱故作不知:“父皇,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哈哈哈。”皇帝道,“朕只是在高兴。” 他说罢,拍了拍晏行昱的肩膀,道:“寒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说出来,朕都应了。” 整个南书房的人满脸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 那草包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让皇帝这么欢喜? 林太傅也有些诧异,他又拿起那策论看了半晌,依然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但晏行昱却知道,皇帝之所以会欢喜,是因为他从那神神叨叨的策论中,知晓了要如何处理章岳一事。 现在摄政王是枉死的传言传遍四境,若是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就必须证明章岳并非是为摄政王伸冤。 能让苦等摄政王多年未果的王府家臣在千军面前,纵身跃下高墙的缘故有无数种,最好的一种便是迎接归京亡魂。 无数马革裹尸的将士生前所愿,不过战死沙场后能魂归故里,而不是被困在战场上成为孤魂野鬼。 晏行昱看到皇帝这副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佯作茫然,见到皇帝要给他奖赏,像是怕他反悔似的,追问道:“那儿臣想提什么都可以?” 皇帝笑道:“君无戏言。” 晏行昱这才眯着眼睛道:“儿臣想去护国寺一趟。” 皇帝道:“护国寺?” “是啊。”晏行昱道,“这些策论上的话,都说晏行昱总是在我耳边唠叨我才记住了,虽然不知道好在哪里,但父皇说好那肯定是好的,我昨日听闻他要去护国寺一趟,刚好儿臣想要前去为父皇供个长明灯。” 皇帝被晏行昱哄得心花怒放:“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罢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直到年前都可以不来南书房上课了。不过若是出城,定要带好护卫。” 晏行昱道:“多谢父皇。” 皇帝又摸摸他的头,带着策论笑着离开了,也不管其他几个儿子有没有完成。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林太傅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晏行昱丝毫没管其他人古怪的视线,淡淡道:“太傅,我是不是能下课了?” 林太傅犹豫了一下,才道:“那策论……是何意?” 晏行昱歪着头,奇怪道:“我也不懂,就随便写上了,父皇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林太傅:“……” 你问我? 江枫华整个人都呆了,反应过来时晏行昱已经出了南书房,他忙跟了上去:“殿下!” 晏行昱走出南书房后,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是打算让荆寒章也一起去护国寺,没想到竟然直接撞上了,也省得他再寻其他法子。 听到江枫华的声音,他停下步子,道:“怎么了?” 江枫华似乎有什么想问他,但又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干巴巴道:“您要去护国寺?” “是啊。” 江枫华试探着道:“我能随您一起去吗?” 晏行昱偏头看了他半天,就在江枫华以为自己被看出点什么来时,晏行昱突然笑了,他道:“当然。” 江枫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晏行昱说去护国寺就去,回去让人飞快收拾了一番,打算在相府的马车出京都城时追上荆寒章。 在换衣裳时,晏行昱无意中感觉到衣襟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将衣襟掀开,把那东西扒拉了出来。 那是自己昨日写给荆寒章的信。 被荆寒章贴身放在了衣襟中。 晏行昱看着那皱巴巴的纸半晌,不知怎么,脸突然有些红了。 很快,晏行昱带着江枫华出了宫,直接前去相府。 相府门口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阿满满脸苦哈哈地站在马车旁,任劳任怨地伏小做低。 “是,是是是,我家公子真不是个东西。” “对对对,您说的没错。” “是啊是啊,他不是故意的,我家公子也不知道要连抄十五日佛经啊,您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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