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遏单是想起来,就呼吸一紧。那样的触感叫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犹豫一下,刘遏又解下衣衫来,转身背对着铜镜,扭头来看。 亵裤半垂下,勾勒出精窄腰身,露出浅浅一寸臀沟。 从背胛往下去,脊背光滑白皙,像是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口气,重新穿上了衣衫。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 而帐外,周朗正沉沉看着,眼神炙热。 殿下,这是他的殿下。 他往外走去,军中迷情的药都由军医私下贩卖,这个隐患迟早得解决,殿下才能安全。周朗找到军医后,就放下剑坐了下来。 “周将军,也是来买药?”王军医摸了摸胡子笑到,瞧着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背地里也是个不正经的。“您这,要买多少?” “你的妻女,在我手中。”周朗神色平静,淡淡道。 一瞬间,王军医急急起来,剑猛然出了鞘,拦在他的脖颈前,周朗仍旧沉稳地坐在凳子上,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如果贺帅的人再找你买药,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啊?” 剑刃一下割破了皮肤,王军医吓得大叫,“我我保证不卖!我卖他假的!卖他假的!” 剑入鞘中,周朗起身站了起来。“好。” 不久后,周朗才从军医帐中出来,目光不期而遇,撞上走来的刘遏。他犹豫间低下头去,俯身行礼。 “殿下。” 刘遏看见他,也站住了,想了片刻后才开口道:“听说你近来在军中,行事无状。” 周朗抬起头。 “在军中若要升迁,个人才能是其次,同袍之间处好关系,才是重中之重。”刘遏看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自己多小心点吧。” “是。”身后的嗓音,似乎有一瞬间有些颤抖。 刘遏转过头去,不知为何心猛烈地跳动着,可能是又想起梦中周朗对他所做的事情。倘若是别人,他即便是做梦也要憎恶惊醒的。可若是周朗—— 刘遏垂下头,将这想法从脑海中除去。 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侍卫,就是如今也不过四品的将军,他都在想些什么,竟然会想着让这样的人触碰自己。 · 直到晚间的时候,伺候的小厮端来浴桶,要为他沐浴更衣。 即便是在军中,刘遏也受不得脏乱,他挥挥手让人退下。 氤氲雾气间衣衫件件滑落去,直至解开了亵裤,他无意识地看了眼铜镜。 倏然,他的眼睛一凝。 白皙耸起的臀肉上,赫然留着一抹指印,刘遏再走近铜镜些细看,依稀可以辨见五指抓拢的指痕,那样的力道吻过他脊背时又是那样的小心,进去的时候也带着克制,以至于浑身上下只有那抹指印印证着—— 这不是一场大梦。怎么会…… 刘遏的心一下坠入谷底,沉重而急促地跳动着,他张开口却吐不出声,缓缓握紧拳头,浑身开始无可遏止地发颤,连着眼睛发红。 是谁,究竟是谁! “砰”一声,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刘遏又着急忙慌地披上衣衫,穿戴整齐后大步走了出去。 · 出帐后的一路上,刘遏的眼都忍不住留意过路士兵的手掌,手指的长度与关节粗细,长茧的位置与厚度,他恍然间四处看着,额间开始泛起细密的汗。 他不知道自己神情慌乱间连唇瓣都在发抖,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虽已经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太子殿下了,可他到底是自幼被人捧在掌心长大的,军营中满是低人一等的糙汉,浑身弥漫着汗气,大口谈笑着污言秽语。 他只一想到他可能被一个如此恶心的大汉压在身下折辱,被人掌掴着屁股,拽着脚踝往怀里拉,胃里就开始抑制不住地泛起恶心。 “呕”一声,刘遏快步走到角落里,弓下脊背开始吐起来。 他今天就没怎么吃过,只能吐出来一些黄水,刘遏盯着黑了的天际发愣,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发着昏。 他竟然被人上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更可怕的是他中了药什么都记不清,或许上他的,不止一人…… 刘遏又开始发抖,他擦了擦嘴唇,缓解了一下身体的不适,正要起来时,身后有人顺了顺他的背。 他条件反射般地转过头,惊恐的眼对上周朗,随即那顺背的手就无所适从地放了下去,“殿下……” 四目相对间,刘遏不知为何便觉得有些心安,可能是因为从前周朗保护过他太多次,让他看见便觉着安稳。 “殿下这是怎么了?”周朗问他。 “无碍,只是胃有些不适。” “……殿下又没有用晚膳吧。”周朗下意识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裹着的馒头,想到现在殿下在军中受着礼待,已经不用吃逃难时才会吃的这些食物了,又笨拙地塞回怀里。“抱歉,殿下。” “无妨,给孤吧。”刘遏倚着木桩子,多少有些有气无力。 馒头就被放在了手心中,还带着一点余温。 . 火光微微闪烁着,明日大军就要再度开拔。 角落里周朗默默看着刘遏咬了一口馒头,还是像当初躲避追杀时候一样,殿下不爱吃粗粮,他就把吃的藏在怀里,等殿下想吃了再拿出来。 他知道殿下知道这样的神色,绝不只是胃不适那么简单,更像是佯装镇定下深藏着恐惧愤怒。 周朗眼神微微黯淡,昨晚那样的收敛,生怕留下一点吻痕。 殿下昏过去后,他还将殿下的身子从头到脚都擦拭了一遍,以为没有痕迹了,却还是露出了端倪。 “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刘遏咬着馒头忽然一顿,警醒看他。 “属下,昨天来了帐外,看见殿下早早睡下就先离开了。”周朗的手垂在盔甲边,攥紧又放开,又厌恶自己到如今还在欺骗。 “你何时来的?” “二更初。” “你来的时候,”刘遏问他,“可曾看见什么人进去,或者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把你手伸出来。” 周朗沉沉呼吸着,还是将手伸出来了。 周朗的手指很长,经年握着兵器的手,关节粗大,指腹上还带着厚茧,刘遏的呼吸一下就发颤了,想到那后臀上的指痕,那手指进去的感觉,分明是如出一辙。 “殿下……” “住口,”刘遏倏然抬起眼来,带着浓烈杀意,他猛然抽出周朗的刀来,一下抵在周朗的脖颈处,浑身战栗。“……你,你有什么资格,再称孤为殿下?!” 周朗神情缓缓僵住,垂下眼来。 刘遏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周朗,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巴掌被打偏了头,周朗半跪下,不作辩驳。“属下自知,罪不可赦,请殿下责罚。”
第77章 竹马竹马 练武场上,众人围观,都不知道周朗是犯下了何事。 沉重的刑杖一下下落在背上,周朗直直跪着被打得身子发颤,漏出闷哼声,却还是不肯趴下去,刺目的血痕在军衣上逐渐显露,几个平常和周朗关系不错的副将都站出来替他求情。 “不知周朗犯了何事,还请殿下法外开恩啊。” “周将军一向没有大错,此番殿下如此苛责,恐怕有失公允——” “殿下,再打下去怕是人都要不行了!” 刘遏淡漠地坐在高位上,盯着周朗的神色,打死了最好,他又为何要法外开恩。 好歹相识多年,直到今日他才知周朗原是这般为人,想到先前逃亡那些日夜他们同宿一处,想到那日他误食毒果,周朗替他疏解。 如今桩桩件件回想起来,早已有迹可循,这世上又哪会有毫不相干的人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无非是有利可图,对他有所馋涎。 指尖捏紧茶杯,咔嚓一声碎裂开来,瓷片割伤指腹血淋淋地滴下,他丝毫没有察觉。 周朗看到了,目光一凝。 一百杖的重刑受下来,饶是周朗都要昏死过去。身下一滩血迹,衣衫更是混了血肉难辨。 刘遏站起身来手一挥,执行的两个士兵便退开了,他缓缓走到周朗面前,俯身用受伤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挑了起来。 “殿下。” “今日不杀你,是念在你从前舍身护孤的份上,”刘遏盯着他双眼,一字一句,“但此后,凡孤眼目所及,不得有你的身影。” “殿下……”周朗先前受重刑都未有反应,如今却是一把攥紧了刘遏的衣袍,乞求地看着,“求殿下应允,让卑职留在军营中,卑职必不会打扰殿下……求殿下应允!” 刘遏一把扯回袍子,孤傲地往外走去,围观的人群往两边散开。 “赶出去。” · 尘埃落定。 至此后刘遏应当再未见过周朗,只是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像是有炙热鼻息铺洒在耳畔,他总是会惊醒过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狼狈在周朗身下的样子,记得他手脚并用地往床榻外爬去,却被人提着脚踝轻易勾来,那臂膀护他多年,也将他牢牢桎梏在了怀里,肆意凌辱。 他应当是恨周朗的,可是却也因此,想起了许多被他所遗忘的事情。 记得那年冬日大郑宫中落了雪,那时他还小,常常会偷偷潜入冷宫中和不能露面的胞弟一起玩耍,也因此知道了很多后宫中的秘事。 有个王美人耐不住寂寞偷偷喜欢上了一个侍卫,听说他们总会在梅泉宫中幽会,他和胞弟起了捉奸的心思,半夜偷偷躲到了梅泉宫,却撞上了赶来拦阻同袍的少年周朗。 那夜火把缭绕过悠长黑暗的宫道,悉悉索索的盔甲撞击声包围住整个梅泉宫,真正与王美人有染的侍卫却跳窗跑了,留下手无足措的周朗,王美人一口咬定与她私通的就是此人,父皇勃然大怒,要下诏处死。 “等等!”他从假山后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拦在周朗的身前张开手,“父皇不可以乱抓人,这个侍卫根本是无辜的!” 小刘遏扭过头去抬头望向高大的周朗,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至此之后,每每他出东宫门,都能看见周朗在远处默默站着的身影。 “你是谁?”直到那天小刘遏避开宫人,叉腰站在周朗面前,鼓起脸,“为什么老是在孤的宫门口,你要是不说,孤可要治你重罪!” “属下叫周朗,”周朗俯身行礼,“您救过属下,您忘了吗?” “喔,周朗。”小刘遏摸摸下巴,“那下次孤一定记得你。” 有时候他心情好,会把用剩的糕点赏给周朗,周朗都很认真地用布包起,藏到怀里,也是周朗和他说民间有许多小吃,有生煎包子和蒸饼。 他每次逃学堂的时候,都会在树下看见候着的周朗,周朗抱他爬上矮矮的围墙,带他避开巡逻的禁军,然后在没人的藏书阁高处听他抱怨夫子讲课有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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