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一国天子是个断袖,这种消息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单是舆论都是个大问题,更不要说未来还要考虑皇位的继承事宜。 但他也做不到亲手将人给推出去,只好斟酌道:“家国大事,还望陛下亲自定夺。” 这般又将话题扔了回去。 方才将周珣脸上所有纠结神色都尽收眼底的萧以谙挑了挑眉,看着周珣,话却是对那女子说的:“听闻你是初次入京城,不若先四处游玩一番,让洪禄找个人去户部支些银子陪着你,看上什么尽管挑。” 阿兰和听到这番话,不可置信地眼睫一颤,但还是没忘了礼数,向萧以谙行过礼后便被遣退。 周珣憋了一口气,待人走后实在憋不住了,不带任何感情道:“我当初买个什么物件吃食都要自己开铺子赚钱,才没把自己饿死。” 没过片刻,他又语气幽幽道:“钮祜禄·洪也从来没有帮我付过钱。” 洪禄:“……” 关他什么事,低头装鹌鹑还能飞来横祸!再说周珣当初从陛下那里顺的钱还少吗! 他听完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无辜池鱼。 萧以谙装作没听懂周珣话中明显酸不溜秋的意思:“怎么,你四肢健全,还要靠吃皇粮度日吗?” 随即他就感觉到周珣投来的更加幽深,似乎要将他给看出个洞来。 萧以谙收了打趣的语气,低眼整理奏折,须臾道:“你先前已经去过周府了,既如此,便先在那里落脚,往后如何安排,看你心意。” 能让他直接住过去,这确实是极大的偏爱了。试想,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口中满是穿越换魂这种神神叨叨的话语,谁能相信? 偏偏萧以谙近日来给了他最大的准许与容忍。 至于周珣的身份,萧以谙近日来已经得到了相关消息,目前看来,都与他那日所讲对得上,至于自己失忆缘由为何,还需要调查。 谁料周珣眼睛眨了眨,坚定地开口拒绝:“我不住那里。” “那你想住哪?” “我住宫里。” “咳咳咳咳——”萧以谙险些被口中茶水呛到,他放下青花瓷杯,慢条斯理地擦净不甚沾上水珠的手指,“你说你要住哪?” “住宫里。”周珣又重复了一遍。 萧以谙却淡了神色,话音意味不明:“先前只当是胡言乱语,如今看来你好大的胆子。”
第五十八章 陛下不会哄人 初秋凉意,乍寒还暖。只是风一吹,便显出些无端萧瑟寒凉来。 深更半夜。 听着外面时而响起的阵阵风声,萧以谙于床榻上翻身坐起,他没发出声音,兀自点了灯,就着明灭灯火沉默坐着。 他看着跳地正欢的烛火,不自觉扶额:他怎么就答应把周珣给放进了宫中。 起先是淡声警告。 但周珣一眼就能看出,萧以谙只是装的凶,吓唬人还可以,实际没半点要将他如何的样子,他拿捏着这一点,当即无理取闹般抱住陛下的……陛下的大腿他不敢擅自抱,于是转而抱住了陛下专门批阅奏折的桌案腿。 声泪俱下的扣屎盆子:“陛下,黄老叔他年老眼花,认不出来我的模样,还以为我是冒充周大人的心思歹毒之辈,把我赶了出来。” 他借宽大衣袖遮挡,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生生挤出点来之不易的泪花:“陛下,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就是不知道黄津听到这番编排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陛下看着这副泫然欲泣但泣不出来的样子,真想“呵呵”两声,一拂袖就要将人赶回去。 谁知周珣扒地确实牢固,不顾脸面地匀出一只手来揪着萧以谙的袍角,仰头看着他。 萧以谙想将衣袍扯回来,……没扯动。 两人默然对视两秒,许是周珣的目光太过蛊惑人心,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单是这般其实还有挽回的余地,只是陛下也没料到自己亲手挑的大内总管吃里扒外起来这般顺溜,连个磕绊也不打,如同兔子一般张罗着给周珣收拾出一处住所。 好巧不巧,选得正是萧以谙寝宫偏殿。 他想到这里,方才按下去的烦躁隐隐又涌了上来。 正待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笃笃”敲门声,萧以谙应了,见到了面色不虞周珣,不由得问:“怎么这副模样?” 周珣张了张口,没发出什么声音又咽下,眼圈倏然就泛了红,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萧以谙。 被望的人不动声色地轻皱了眉,上前到他面前,抬手屈指抹去周珣眼睛湿润,温声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本该是温情一幕,照理来说,周珣该得寸进尺,但他却迟钝一瞬,大脑这才缓缓转动,良久问:“白大师他死了?” 萧以谙:“嗯。” “……他怎么死的?” “为情所困,当局者迷。” “可是他不该死的……”周珣揪住萧以谙衣袖,一滴泪就这么滑落下来,“他……” 话音未落,就被人揽入怀中,檀香幽然淡雅,弥漫在他鼻腔中,萧以谙温热的手掌抚在周珣后颈处,仔细嗅着他沐浴过后带着皂香气息的头发。 算来稀奇,周珣以现在人之身穿来,落地那一刻发丝疯长,乍一看去,同古人并无任何异常。 青丝于指尖纠缠,萧以谙轻轻按揉,缓解埋在他颈间不断轻颤的周珣。 手指越抓越紧,绷起的指骨都泛了白,在萧以谙锦服上留下凌乱褶皱。 真是无奈至极。 陛下会执笔断朝政,会提剑斩乱敌,但偏偏不会哄人。 烛影摇曳,照见成双身影。 周珣能明显感觉到萧以谙的身体越来越僵,连放在自己身后手掌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于是满腔愁绪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 他轻叹一声,抬手抱住陛下腰身,道:“陛下怎么也不知道哄我两句。” 他这时情绪外泄,声音本来就低,带着丝缕哑意,闷在衣领里,便带了点软语撒娇的意味,落在萧以谙耳中,有着说不出的心痒颤动。 以至于陛下也罕见的炸了毛。 【作者有话说】:白宁深:so……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第五十九章 不然当皇后 萧以谙失了有关周珣的所有记忆,连带着与他纠葛至深的几人都受了影响。 脑中有大致经历,不认真回忆还好,一旦抓住某一点细看,头便会如针扎般刺痛。 他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大致的故事梗概,却也无法得知白宁深同周珣到底算是怎样一种关系。 但听到周珣半真不假的抱怨,他就知道这人已经把这则消息消化完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货还腻在自己身上不肯起开。 半个时辰的时间倏然流过,手脚早已发麻,萧以谙一脸木然,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回你那里去。” 温热的怀抱骤然离开,周珣满脸不悦,“我不,陛下你怎么不包售后!” “售后?” “是啊,”周珣眼角仍然湿润,但眼眸确实弯了起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陛下不懂吗?” 陛下当然懂。 他只是一瞬间没能料到这句话还能这么用。 次日,秋风习习,自大殿穿堂而过,停留在并不安静的朝堂之上。 北狄之事尚未来得及处理,朝中官员先炸开了锅。 毕竟当初谁不知道周大人被北狄一箭穿心,陛下将其下葬时连礼制都没管,直接追封丞相。 如今忽然又冒出来个姓周的,虽然长得像,但说他是周大人谁信? 于是朝堂之上,甫一开朝,便有人顶着风波谏言:“陛下,听闻陛下带回了一位来历不明之人,顶替周相入住周府,此子定然狼子野心,还望陛下慎重。” 萧以谙支着头,看不出喜怒,反倒饶有兴致地问:“哦?那众卿说说朕该如何行事?” “下诏狱,严刑拷问。” “呵。”他眸色深敛,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附和的众人,“那行啊。” 许是没有料到他能答应的那么干脆,朝臣们一愣,复又听上方人浅笑道:“但是放狱中多不方便,不如把他放后宫里,最好是坤宁宫中,更方便朕亲自监视督察。” 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股蛊惑人心的暧昧之意。 坤宁宫历来便是皇后住所,怎能让一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子居住,萧以谙这玩笑开的可是有点大了。 偏偏那臣子是个直眉楞眼的,没听出来陛下话音中的不悦与讥讽,“竖子怎能……” 被一前一后的同僚一脚踹回了原位。 堂上骤然陷入一番寂静,洪禄微微偏头打量着萧以谙半垂的眸,在一旁叹了口气,高声道:“退朝。” 晨间拉扯周珣丝毫不知,他昨晚经历了那么一通,本就心中郁结,辗转半夜没能安然入睡,直到撑不住才放下眼皮。 萧以谙下朝时他睡得正香甜,得知他还未醒时只是淡淡的点了头,没回寝殿,反倒脚步一转去了许久未至的箭亭。 “咻——” 箭尖楔入耙间正中央,随即而至的下一支箭将其整齐劈开,碎裂的箭与木屑扑簌落了一地。 萧以谙挽手收弓,忽听一旁传来惊呼。 他转眸看去,只见阿兰和款步而来,笑意盈盈:“早就听闻大昱陛下善骑射,是难得一见的骁勇儿郎。”她眸光一转,扫过地上碎屑,“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赞他,实则暗地里还踩了大昱一脚,萧以谙闻言并不生气,反倒轻声笑了。 北狄王女么? 倒是个有趣人物。
第六十章 带上我 萧以谙分出心来:“难得来中原,怎么不去四处游玩一番。” 阿兰和弯着唇角,随手捞起旁边搁置的弓箭,信步勾弦,铮然声响,箭尖紧挨着萧以谙的箭扎入其中。 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垂在一旁,她弯起眼眸,侧身看向萧以谙:“臣妾远不如陛下。”没几分柔弱之气,倒像是见到胜于自己之人时的惊诧与赞许。 大方性情本来就讨喜,放在惯于虚与委蛇弯弯绕绕的深宫里便更难能可贵,但凡换个皇帝来,都得捧着宠爱。 可惜了…… 阿兰和随即提来自己方才带过来的食盒,道:“臣妾亲手做的北疆特色,想来陛下不曾尝过。” 萧以谙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淡声道:“有心了。” 随着话音落下,洪禄伸手将食盒接过来,半分都让萧以谙没有接触。 他净了手,抬眼将视线落在阿兰和身上,带了点探究好奇:“你倒不像是会甘愿囚于宫中的样子。” “臣妾确实不是。”阿兰和直视萧以谙,眸中澄亮清明,“但总要为北狄万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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