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 但盖在护照上的手没有挪开。 显然是让温童自己主动拿。 温童瞥了他一眼,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 注意到他手侧露出了护照的一个角。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一个小角,慢慢往外扯。 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白越:不想和你有任何肢体接触。 白越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温童一点一点地往外扯护照,心脏仿佛也被一点一点地拉扯开,滋生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指尖微动,松开手, 任由少年把护照拿走。 温童眼疾手快, 嗖得一下, 把护照拿回来。 他翻开检查, 确定是自己的护照后,才揣进兜里。 继续玩手机, 视线在几个购票App上转了转, 最终一个都没有打开。 买了机票也没用。 就算今天买了,说不定登机前包又被抢了。 既浪费机票钱,还浪费补办护照的时间。 操心许久的护照终于到手了, 温童紧绷两天的神经稍稍松懈,疲惫与困意随之涌出。 “我要去睡觉。”温童说完,起身直接往楼上走。 他一走, 白越立马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他身后。 “左数第一间。”白越说。 温童没在这种事情上和他较劲,照着他的话,打开了二楼左数第一间的房门。 干净整洁,和之前那栋别墅的卧室相似的构造。 他转身关门,见白越站在门口,皱眉道:“我昨晚没睡觉,现在很困。” 白越:“你好好休息。” 温童抬眼看他:“我的意思是,你别搞夜袭那一套了。” 白越怔了怔。 温童是真的又累又困,这两天既要琢磨怎么避开白越,又要担心护照,此刻心力交瘁,情感都麻木了。 他不生气也不害怕,看白越的目光和看他身后的楼梯一样,不带任何情绪:“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白总。” 话音落地,卧室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白总…… 白越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四肢百骸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浅色的眼眸里充斥着浓浓的茫然无措。 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不论往那个方向走,结果都是一样的。 每一条道路的终点都不会出现温童的身影。 正常追求,温童拒绝、远离。 哄骗着接近,温童冷静果断地撇清关系,然后远离。 强取豪夺……明明温童跟着他回来,住在了他们的新家,为什么他的心反而更空了? 荒荒凉凉,空无一物。 世界仿佛被黑灰的雾气遮掩,四面八方都涌出彻骨的冰冷,将他冻结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拉回了白越的思绪。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父亲。” “我从诺亚那儿听说你前两天被绑架了?” “嗯。” “公司呢?有因为你的失误损失什么吗?” “没有。” “那就好,艾德里安家族的医疗机器人很多公司都在盯着,想要和他们合作,这种时候就不能出岔子……” 冷漠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萦绕在耳畔。 白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面前的房门,身体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离温童近一点,想要汲取温暖。 忽地,卧室里传来了脚步声。 逐渐靠近,停在门口。 下一秒,白越听见了清晰可闻的落锁声。 白越看着脚下的影子被黑暗吞噬,他仿佛也被无边的冰冷拖入无底深渊。 ………… 华盛顿 诺亚刚出酒店,就接到了白越视频电话。 “陆匪到华盛顿了?” “你确定吗?” 白越漠然地吐出两个字:“确定。”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诺亚收敛吊儿郎当的神情,对他说,“那我还是在华盛顿再呆两天。” “免得恶龙找到了公主。” 白越一言不发,他想,恶龙已经得到了公主。 诺亚看了眼屏幕,目光顿住。 白越的神态不再是往常那种冷淡漠然,眼里是众目昭彰的阴郁黑沉。 不是一闪而过的表情,那抹阴霾仿佛凝结在了男人眼里。 诺亚皱紧眉头:“白,你怎么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温童问的那几个奇怪的问题,追问道:“你和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温童的名字,白越开口道:“为什么这样问?” “童童这几天有联系过你吗?” 诺亚敏锐地捕捉到变化:“童童?温吗?” “这是他的昵称吗?” 白越语气微沉:“他联系过你吗?” 诺亚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白越虽然没有掩藏情绪,可光从神态,也没法推论出事情经过。 他耸了耸肩,先回答白越的问题:“当然,我们可是好朋友。” “他昨天还问我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白越:“然后呢?” 诺亚想了想:“我说……咱们俩各有厉害之处。” “然后就没什么了,约好等我回纽约再见面。” “其他的呢?”白越又问。 诺亚:“没了。” 说完,白越挂掉视频电话。 诺亚看着手机屏幕,心底有点莫名的不安。 这些年,白越第一次这么奇怪。 当初打电话告知他右手受伤的时候都没这样。 难道是和温吵架了? 他正准备发消息给温童问一问,面前停下一辆跑车。 泊车小弟下车,还给他车钥匙。 “艾德里克先生。” 诺亚接钥匙的手微微一顿,直直地眼前的男人。 他可没有告诉过服务生自己的姓氏。 对方看着他,微微一笑。 诺亚从容不迫地回以微笑,上车后,盯着后视镜。 看到泊车小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上次也是这个面熟的人,一直盯着他。 有人早就盯上他了。 诺亚踩下油门,加快车速,驶过两个街区,随意地把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下车后,哼着小曲,打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一个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出现在小区门口。 陆匪盯着不远处的跑车:“查到了吗?” 青脸:“这个小区大多数都是出租给游客的,信息复杂繁琐。” “查起来有些麻烦,” “一个个查过去。”陆匪摇下车窗,视线从跑车挪至前方全然陌生的小区。 打量片刻,他啧了声:“这小区环境真差,绿化都没多少,全是人。” “那美国佬安排的什么破地方。” 青脸沉默片刻,缓缓说:“以温少爷的性格,肯定不愿意亏欠别人什么。” “如果真的住在这里,可能是他自己选择的。” 陆匪面不改色,立马改口:“乖宝眼光真好。” “人多力量大。” 青脸:“……” 心心念念的人可能就在附近,陆匪摩挲指尖,心跳加速。 他忍不住叼了根烟,没有点火,就这么懒懒散散地叼着,问道:“护照那边有消息了吗?” 青脸:“对方说愿意给护照和线索,让我们准备好钱。” “他会通知时间地点。” 闻言,陆匪缓缓眯起眼睛,牙尖咬破卷烟纸,口腔内充斥着淡淡的烟丝味道。 他散漫地说:“青脸,你不觉得这话挺熟悉的么。” 青脸微微一怔:“您的意思是……” 陆匪:“现在不能下定论。” “诺亚的情况还没有查出来吗?” 说到这个,青脸顿了顿,实话实说:“不是查不出来,而是信息量太多了。” “这个诺亚艾德里安,高中开始就是知名的花花公子,大学后更是变本加厉,和他有牵扯的人数不胜数。” “需要一定时间。” 陆匪皱眉:“先找和华国、泰国有关的。” 青脸:“是。” ………… 纽约 温童这一觉睡得很安慰,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睡眠充足,神清气爽,脑子也愈发清醒。 洗漱完,站在阳台,俯瞰着外面的风景,先前刻意忽略的种种情绪缓慢地涌了出来。 震惊、愤怒、难过等等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了茫然。 剧情线到底为什么会崩成这样? 他明明很认真负责地在完成任务。 温童回忆他和谢由的相处模式、和白越的相处模式,思来想去,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世界! 温童用力地踢了脚阳台围栏,围栏震动,发出鸣响。 一旁树梢的鸟雀歪头看他,朝他啾啾地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飞到另一棵树上的巢里。 温童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阳台。 走下楼,白越坐在餐厅,正在吃早饭。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白越对面的空位上摆放着碗筷,显然是为他准备。 温童没有多看一眼,直接走进厨房。 正在洗碗的帮佣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连忙用中文问道:“您需要什么吗?” 温童:“开水壶。” 帮佣愣了下,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水壶,但还是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的茶台。 茶台烧水壶是一整套的,温童接了水,研究了会儿,不知道怎么开。 见状,帮佣连忙上前,帮他按下茶台上的按钮。 温童:“谢谢。” 白越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温童对着烧水壶发呆。 注意到少年干涩的嘴唇,他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递到温童面前。 温童瞥了眼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接过矿泉水。 白越:“不喝吗?” 温童:“不喝。” 白越:“你渴了。” 温童:“渴也不喝你手上的水。” 他掀起眼皮,唇角扯出一丝不带感情的弧度:“我怕你下药。” 轻描淡写的五个字,白越的脸色瞬变,瞳仁深处的漆黑暗沉翻滚涌动,扭曲交缠,最后化为一句压抑的话:“没有。” 温童敷衍地哦了声。 白越闭了闭眼,嗓音沙哑:“童童,真的没有。” 温童偏过头,清澈的眼瞳直直地看着他:“白越,我不相信你。” “另外,我也无所谓你说什么。” “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 清朗的嗓音仿佛化为一把把尖刀利刃,扎进白越身体里,狠狠地翻搅,把荒凉的心谷翻搅的地裂山崩,血肉模糊。 白越宁愿温童对自己发脾气、动手,都不想听见无所谓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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