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北故沉吟道:“却有一事,特特叫你兄弟三人回家商议。” 因着丫头端菜送汤,几人便闲聊几句。 戚兰君问:“二哥,如今江南那边可是茶叶丝绸价格俏得紧?” 戚梅君看了一眼戚北故见父亲脸色无异方才道:“茶叶价格还好,价格紧俏的还是苏绣,京中时兴起的,也不知能贵多久。” 戚兰君便问道:“价格几何?何不多囤些货物?” 戚梅君摇头扇动手中折扇道:“如今价格倒是比起冰丝还要多上四分,这种东西就卖个时兴,屯不得,积年老货,花样旧了料子沉了,必是不受待见。” 戚北故一直不同意戚梅君经商,然戚梅君在经营之道却有天赋,且性格又很是倔强,前几年为了经商还离家出走,在外漂泊四年,这两年来才回家来往些。 戚梅君与戚北故两人关系虽有缓和,但戚北故对这下九流的事情,着实不喜,在外只说老二与人一同游学。 戚北故觉得老三是个好的,且性子最像他,按照家里安排捐了个官,上下打点,颇得上封喜欢,如今调去户部,是个好差事。 老四,他虽叫人好生照料,也曾时常考效功课,多有看顾,然这孩子心性却有些淡薄,对家人守礼却少了几分亲近,对上封也是公事往来,没几分私人情谊,虽受太子器重,却如今都还在翰林里,不曾上朝面见天颜。 最好的便是老大,如今却是遭了陛下厌弃,不提也罢。 戚北故叹气,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却觉得没什么胃口,道:“今日叫你兄弟几人回家,一是好久不见,为父心下挂念得紧,二是为父还需嘱咐几句。” “可是大哥之事?”戚兰君放下筷子,放眼扫过一圈小声问道。
第2章 定情信物 戚北故咳嗽一声:“朝堂之上还需谨言慎行,老三老四谨记。” 他见两人应下,便看着戚梅君道:“梅君你常年在外,江湖行走,贩夫走卒强盗小偷,金银都是身外之物,一切自身为重,可知?” 这些年来,戚梅君孤身在外吃过的艰辛苦楚无人知晓,如今得父亲这一句软语体谅他眼中一热,便要下跪。 戚北故抓住人的手臂,训道:“你这孩子,做什么?起身。” 见戚北故没提戚寒君,戚映雪倒是开口问道:“怎的不见大哥?可是最近差事很忙?” 戚北故摆手道:“以后戚家没那逆子,忤逆圣上,还好没牵连到戚家,让陛下猜忌,以后家中都不要再提此人。” “侯爷,夫人来了。”戚杭突然进来禀告道。 戚北故抬头便见杨氏沿着湖边长廊走来,行至亭中。 戚映雪向右挪出位置,杨氏便坐下嗔怪道:“他们兄弟回家,我这母亲也一道来看看,侯爷怎的忘了?自己倒是先吃喝起来。” 戚北故神色有些僵硬,半晌开口道:“想是我记差了。” 杨氏看着眼前的鱼,便拿公筷给戚映雪夹菜,开口笑道:“你这孩子怎的还这般瘦,来多吃些。” “多谢夫人。”戚映雪垂眸接下。 戚兰君伸来碗笑道:“母亲疼疼儿子,给我也夹些。” 杨氏敲了一下对方碗,戚北故虽觉全家其乐融融很是温情,然杨氏心中盘算他也明了,终是没开口阻止。 果不其然杨氏又为戚映雪添了一勺汤后开口道:“听说你手头的东西要完工了?何时送到宫中?” 戚映雪放下碗筷,答道:“小的几个农耕用具都已完工,就是这几日送上去。” “你可知你大哥因为一点小事下牢狱?”杨氏又问。 戚映雪十分惊讶,问道:“不知,是何事?” 杨氏见他脸色笑道:“小事,小事。你送东西给陛下,不若向陛下求情几句,若见不着陛下,太子定也行。” 听得杨氏此话,戚北故却是突然放下碗,厉声道:“满朝文武百官之上,违逆陛下是小事?你当这事是儿戏?” “如今下狱,便是砍头也是应当。” 杨氏一听便急了,大吼道:“寒君是你亲儿子,我道全家老小一起长跪宫门你不肯,侯爷竟如此绝情要弃了他不成?” 戚北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开口语气有些弱,回答道:“自然不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见戚北故后退一步,杨氏见好就收,也软声道:“今日映雪也在,何不好好与他说说,如今就他在太子面前有几分颜面。” 戚映雪不作声,看了一眼戚兰君与戚北故,心中疑惑,这等大事为何杨氏会找上他。 戚梅君这时开口道:“若是要打点,我这里能拿出二十万两白银。” 戚兰君道:“大哥糊涂,陛下既已向南燕送出请愿书信,必然会向南燕提出改进农耕技术请求,这时候陛下大修宫殿也无伤大雅,何必如此刚烈触柱明志?岂不是让陛下头顶昏君二字。” “住口!”杨氏怒道。 她见戚映雪脸色又道:“非你三哥口中那般,你知你大哥这个性子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幼时他便待你极好,春闱也日日为你操心,如今遭难,我也是没了法子。” 戚北故脸色铁青,他这侯爷还没怎么样,杨氏倒是全全靠上庶子。 他冷声开口道:“我倒是不知,我这个忠武候连连在外跑了两天请人吃喝都没辙的事情,你倒是想着他一个小翰林,还能改了陛下金口玉言不成?” 杨氏气恼戚北故不肯掀开戚映雪底牌,若非他前些年与戚北故两人情感日渐和好,戚北故日日留宿她院中,听得对方梦呓方知。 原是十多年前来了位贵客,只说等戚映雪长大成人后会来接人,还留了定情之物。 后来,她又翻到那黑玉蟠龙玉佩,她才信戚映雪日后还要入宫承宠的话,否则她又怎会让这胡姬的儿子好过! 这些年她也曾怀疑戚北故口中贵人是谁,思来想去,唯有太子最像口中那人。 如今便是回报的时候了! 她冷笑看向戚北故道:“你倒是把他藏得好,若是他背后无人撑腰,我如何巴巴凑上来?你那书房里的蟠龙玉佩便是那两人定情信物罢?你还想瞒我几时?若寒君出事,我就把戚家的事情都抖出来,看你如何收场!” 戚北故怒极,起身指着杨氏道:“哪两人?你道哪两人?” 杨氏岿然不动,一笑道:“自然是映雪与太子二人,老爷不必气我翻你书房,不过是老爷梦呓耳语被我听得罢了。” 戚映雪、戚梅君、戚兰君三人皆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戚北故嘴唇哆嗦,半天伸手给了杨氏一个巴掌,抖着声音道:“简直…无知妇人…愚不可及。” 当年要他好生照料戚映雪,两次入府,自称未来之人,分明穿着南燕王服,他虽不知究竟是何人,但定不可能是如今这北燕的太子! 如今被戚映雪知晓,还不知日后是否会吹枕边风! 杨氏被打,戚兰君连忙上前,扶着对方劝道:“父亲消消气,母亲恐是记错了。” 杨氏却眼神冰寒看着戚北故,扶开戚兰君,开口道:“好好,你果真如此无情无义。” 说完又看向戚映雪,声音带着些哽咽道:“我知不该揭你隐私,我这做母亲的却也是无路可走,如今求到你跟前,便是做牛做马也认了,只求你看在昔日情分,恳求太子救救你大哥。”说完竟是要下跪。 戚映雪只觉眼前眩晕,起身避让,最后杨氏被戚梅君拉住才罢。 戚北故挥手道:“你且先回去,这事为父自会解决,不必操心。” 一出闹剧结束了家宴,戚映雪回家一路思索杨氏口中那话,又去想戚北故神色反应,最后叹了一口气,好在细细回忆自己过往并未与太子过从甚密。 那些话,不应当真。 然而戚寒君触怒皇帝,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如今后果极为严重。 第二日当值点卯后,戚映雪便告了上封送些最近所做小玩意进宫,依然没见到皇帝,却见到了太子,太子邀他去东宫演示解说一二。 太子最近正为农耕改革之事烦恼,陛下将这事教到他手中正是了考验他,便向戚映雪招手笑道:“戚翰林可又送那杂物分离车?” 见戚映雪摇头,他有些惋惜道:“看来这农耕之术却有大智慧。” 戚映雪突然弯腰躬身道:“殿下,下官斗胆有个不情之请。”说完便要在开口下跪。 太子见他动作突然,伸手去拦开口道:“戚翰林且慢,与孤细说。” 戚映雪便直起身,将所知戚寒君之事与太子一一道来。 太子闻言有些迟疑,开口道:“孤也知这事,并非外头所传父皇因他触柱而龙颜大怒。” 说完太子叹气道:“父皇实是因为派人去南燕,而手中无人,你大哥撞到刀口,朝堂公然反对派二皇子去南燕,这才惹怒父皇。” “如今父皇余怒未消,他恐要折在这南燕来往之事中,如今朝堂一片安静,实在是难办。” 几十年前南燕和北燕还没分割之时,统称为大燕。 然燕高祖本欲把地位传给太子,不想四皇子却举兵造反,从封地打到京城,生生将刚即位的太子赶到边境苦寒之地。 太子也是能人,不但将苦寒之地治理得仅仅有条,还不时占领几座城池,几年下来将燕国划分为两国,号称北燕。 从此燕国一分为二,一直到如今,北燕因粮食问题才开始向南燕屈服。 听得太子掰开一一细说,都说天家父子无情,然如今北燕陛下与太子两人父子情深,若要谁了解北燕陛下,必是太子殿下。 然如今得知症结,陛下这是拿戚寒君杀鸡儆猴,将北燕皇子送到南燕为质,换农耕改革之术。陛下连儿子都舍了,何况一个侯爵家的公子? 看来北燕农耕问题已经严重到必须寻求新思路以解决。 戚映雪跪下肯求道:“我必三月内研习出那杂物分离车,将谷物与杂质分离,提高百姓生活,只求太子保下官大哥一命。”说完伏地不起。 记忆中的戚寒君,确实如杨氏口中那般,对他多有照顾,上辈子父亲送他去南燕,而戚寒君还曾与戚北故大吵一架,送他出城。 他是个受不得别人好的人,人对他好一分,他便想还两分,生怕亏欠于人。 见他如此,太子沉吟皱眉思索半天,迟疑开口道:“孤倒是有一法子,就是有些艰险,且这结果是好是坏,说不准。” “?”戚映雪抬头。 “如今父皇必是要派人与二弟前往南燕,带回最新农耕之术。南燕那边态度还未可知,苛责怠慢必是有的,就恐南燕摄政王记仇,只是口头应承,一行人到皇城便被斩于城头,以报昔日我朝与齐结盟之仇。” 昔日,北燕与齐勾结,派出暗探大量刺杀南燕朝臣,结果暗探被人擒获,挖出萝卜带出泥,想来南燕定是恨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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