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芦如果只是淡漠凉薄的话,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感情上的限制,但是他不仅无情,还将别人的各种情感玩弄于鼓掌之中。 方芦对季明修的若即若离,让季明修极其没有安全感,又时不时的勾起他的愧疚 。 方芦闭了闭眼睛,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谁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大概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季明修就能够找到出口了。 方芦站了一会儿,觉得腰太酸了,就顿了下来。 在他堪堪蹲下来的那一刻,干枯的树影晃动,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墙壁上。 方芦诧异的瞳孔微缩,浅色的唇瓣微微一动,“沈隋?” 沈隋看到方芦后,高兴的神情克制在脸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方芦的面前,一把将清瘦的少年扯入了怀中。 “沈隋……” 方芦听到季明修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转眸看去,见季明修站在他的身后,而不是从迷宫内出来的。 季明修看上去颓废了一点,双手垂在身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小芦,无论以后你有没有和沈隋在一起,都会记得,是我的退出,让沈隋有了机会。 ” 就这样,他也会被方芦记一辈子,就像他永远都忘不了他的父亲 。 是他给沈隋打了一个电话,说清楚方芦在那个公园迷宫的出口等待着 。 沈隋如果来了,就是永远都没有赢过他,就算方芦喜欢沈隋又怎么样?是他主动放弃,才让沈隋有了机会 。 沈隋沉了沉眸光,声音像是夹杂在着冷风,“你只不过是害怕自己输的太惨。” 季明修将目光放在了方芦的身上,希望方芦能够说点什么,可是方芦低着眉眼,连看他都不愿意。 他轻扬起唇角,默默的转身走在了雪地里。 每个甜美的童话故事总是需要一个反派的,那就让他来当这个反派。 季明修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方芦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他是不会让方芦治疗他精神分裂的病,与其看着方芦痛苦的时而清醒,时而失去理智,不如让他以这种方式放手。 他迟疑的抬手捂了一下胸口。 这里…… 明明没有任何的口子,为什么还会像是吹进冷风一样的寒,冻的他四肢发麻。 ———— 沈隋虽然要收拾沈家这个烂摊子,但总归季明修没有对他们家的公司下手,就算股票跌的厉害,花上一段时间还是能够救回来的。 沈隋陪着方芦看过心理医生了,幸好方芦的症状比较轻,暂时不会对自己的信息素失去控制,按时吃药的话情况就会渐渐好转。 沈毅车祸的事情也查清楚了,沈隋心中早就有数,所以在得知最终是秦裘动的手,他并没有太多的诧异。 但秦裘不是一个会轻易冲动的人,谁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教唆了他。 沈隋的比赛很成功,获得了第一名。 临近春节,街上格外热闹,就连冷风也没有前些天那么冻人了。 沈隋踩在花坛的边缘上,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即便他看不清方芦的脸,方芦穿着新衣,但是他记得方芦的一举一动,走路的样子他更是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方芦看到沈隋在等他,看了一眼是绿灯,急匆匆的小跑到沈隋的面前,脸上晕染着浅浅的粉,香艳极了。 沈隋看到,没有忍住,凑过去在方芦的脸上轻亲了一下,在方芦的反应过来之前,急忙躲开。 他见方芦藏在细碎发丝下的耳郭更红了,不由的笑了笑,“你别急,我也才到没有多久。” 沈隋与方芦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说不完的话。 “你上次送我的话,已经被我裱起来了,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看看。” 他压低声音:“你就不馋吗?我可是馋了好久了。” 方芦没好气的轻扯了沈隋发梢,“你是不是太精力旺盛了?” “还好还好……” 方芦忽然垂下睫羽,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沈隋你可要一直好好的,别那天突然变丑了,不然我是会嫌弃你的。” 沈隋脚步微微一顿,闻着空气中奶油的香甜味,看到有人在三轮车上买爆米花,是那种他在小时候见过用高压锅改良后做出的爆米花。 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爆米花,只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事,都是他拿着钱去买,买到之后还不能让他父亲知道,不然他父亲会骂她好久。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方芦看出了沈隋的想法,主动送来了沈隋,穿过没有车辆的马路,来到了马路对面,扫码付了钱,等着老板将热乎乎的爆米花做出来。 沈隋望着空荡荡的右手,愣了一秒,心中好似猛然从高空坠落,一种无力的恐惧感,他急忙太头,想要追上方芦的身影。 ——方芦,你会有一天消失不见吗? ——说出来挺可笑的,我一直害怕你会突然消失不见。 ——我许了愿望,很多愿望,希望你能够一直都在,千万不要某天突然消失。 原本没有车辆的马路上,突然多了来往的车,彻底阻断了沈隋的视线。 如果他能够知晓,这是他见方芦的最后一面,他一定不会松开方芦的手,不去盯着爆米花看。 ———— 方芦刚接过冒着热气的爆米花要往回走,却听到系统提醒他: 【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逃离了季明修的控制,现在该离开了。】 方芦看了一眼手里的爆米花,隔着车流,他看到了沈隋模糊的身影,“这爆米花呢?” 【……】 ———— 沈隋终于来到了马路对面,只是不见方芦的身影,只看到一旁的站牌下的长椅上,放着一包泛着金黄色彩的爆米花。 眼眸骤然一红。 —————— 方芦走在没有树荫庇护的人行道上,可怜的小树苗刚刚被栽种上,指望着它们产生一点阴凉还是有点不太现实。 天气太过炎热,有气无力的蝉鸣声听来就更加的烦闷,路上只会偶尔有一两车经过。 “他在前面吗?” 方芦用他获得的奖励换来了这一次的穿越。 系统自信的点点头:【我的感应是不会出错的。】 【虽然你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但是在这个世界里,距离你的离去已经过去了很久,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或者几年,他说不定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你这样突然出现,会不会打扰到他?】 【要不然就算了,反正你这次回来,也不能待太久。】 系统正说的上头,就见方芦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直直的望着远处的长椅,过了好久,眸光微动着,“我大概知道自己离开了多长时间。” 唯一被屋檐的阴影遮住的站牌长椅上坐着一位鬓角皆白的老人,他手放在拐杖上,人虽然不再年轻,但是腰背总是挺直的,不难能够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该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他每天都会在这里坐一回儿,从前因为工作比较忙,他为了实现那个人的梦想,所以并没有很多的时间在这里等待。 如今他也算是退休了,挣了一辈子的钱,却没有等到那个人来换。 保姆来询问老人要不要离开,老人淡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沧桑又无力:“你是谁?” “我是您的保姆,您又忘记了。” 保姆耐心的为老人解答着困惑,谁都不会想到,曾经叱咤商战,有着极佳记忆力的沈隋会患上阿尔兹海默症。 老人顿住了,想了很久,重新垂下眼皮,“你走开,我要在这里等人。” 保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走到了远处。 老人脾气有点古怪,但是还算讲理,就是每天都要来这个站牌下坐很久,无论春夏秋冬,有的时候还会坐上一整天。 若是问他在等谁,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但是他预料到自己会忘记,所以都记录在了他随身带着的本子上了。 老人望着平静的马路,亦如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方芦调整了片刻,捂了捂鼻尖,将那痒意压了下去,轻呼了一口气,企图掩饰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 他离开的太久了,才会见到白发苍苍的沈隋,这条街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才会导致他没有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他当初就是消失在这条街上。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老人微愣了一下,抬起脖子,他的动作很慢,眯了眯眼眸,看到一张很陌生的脸,“想坐就坐,这又不是我家的。” 方芦坐了下来,他看着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个小臂的距离,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您在这里……等人吗?” “是……” “能问问您在等谁吗?” 方芦的手放进口袋里,抓住了一张纸片,狠狠的有力,他敛下睫羽,不敢去看身边的人。 老人眼眸迷离着,“等谁……我忘记了,但是我知道他会回来找我的,他说要让我好好的,别变丑了。” 他不记得要等的那个人的模样与名字了,但是他始终记得他对那个人的爱。 方芦鼻头酸的更厉害了,肩头轻颤,害怕自己这幅样子会被瞧见,下意识的将头埋的更低了一点。 “不记得了?” 他心尖微痛着,没有想到再见到沈隋,会变成这个样子。 方芦幻想过他们见面时的场景,沈隋可能会生气,可能会抱住他,也可能会轻捏着他的手指…… 可实际上,沈隋不记得他了。 沈隋一直在等,等他忘记的那个人,却没有忘记爱。 老人不说话了,目光略显迟疑的放到了方芦的身上,青年面容精致,大概是很漂亮的那种,会受到很多人的喜欢,就是有一点,他身上的衣服很是过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这么穿了。 老人忘记了要等谁,但是曾经体会到的种种滋味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不然就不会一直在这里等了。 那个人是在这里消失的,给他留小了一包爆米花。 他打过电话,一直等到天黑路灯亮起,报了警,可是都没有等来方芦的出现。 方芦就好似突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他努力工作,维持现状,就像是因为方芦希望他是这样的。 人哪能不会老,沈隋开始担心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如果被方芦看见嫌弃了那该怎么办。 他一直都在坚持着健身。 老人似乎从方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伤感,他微微启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没有怨恨过,因为他自始至终都相信方芦是会回来找他的。 “你怎么能够不记得了……” “说好……能够用纸船换你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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