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癸:“……” 戚巳眼眸微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问道,“然后呢?” 洛疏舟看了眼窗边的戚景行,走上前去牵着青癸的手,轻轻捏了捏,接着说。 “族里传承天赋的人越来越少,便有许多蛊童闲置下来,因为他们时常被人看不起,景阳少族长便将洛玖破格提拔为自己的心腹,协助他管理巫医族。” “可以说,景阳少族长将自己所有人的信任都给了洛玖。” 戚巳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当初掀起内乱,害死景阳的就是洛玖?” 洛疏舟不无叹惋的点了点头,眼中甚是悲痛。 戚巳一时唏嘘不已,他能看的出来,洛疏舟对他口中所说的这位少族长十分尊敬,想来那确实是个举世无双的人物,他拍了拍洛疏舟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会为他报仇的。” 洛疏舟不语,只神色越发哀戚。 屋内忽然变得十分安静,气氛变得有些压抑,青癸偷偷看了戚巳一眼,又把头低下,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学着方才洛疏舟的样子也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没事的,我……帮你报仇。” 洛疏舟一时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伸手使劲儿戳了戳青癸的额头,“你啊……” 阴郁瞬间散去,他收拾了心情,又道:“先祖们从海外来到中原的时候,不仅从忘川洛水带走了母蛊,还有一本机关册,上面记录着各种机关阵法,巫医族躲居盲山之后,先辈便根据这本机关册,在盲山周围布下许多机关,用以保护族人不受外敌侵扰,我曾派人扮做周边的猎户,去盲山查看过,婆罗门一等一的高手,……没有一个回来过,想来内乱过后,洛玖便把周围的机关布置都做了改动。” 如此这般,要进盲山,就更难了。 戚巳瞧了眼一直站在窗边的人,“阿景?” 沉默半天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身来到戚巳身边,食指落在地图上的山岭腹地,“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穿过外围机关布置,进入盲山。” ****** 三日后,盲山。 正值清晨,山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躲在树叶间,时不时飞起两三只,一会儿又钻进了另一片林子。 延绵数千里的山,一眼望不到尽头。 戚景行站在这片土地上,无限思绪翻涌心头,一时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他深深吸了一口故土的空气。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 戚巳诧异,不由回过头,“你以前来过这?” 破月教少主自小在教中长大,在他的印象里,应当是没来过的。 戚景行淡笑了笑,只道,“梦里来过,来过……很多次。” “前面就是盲山腹地了。”洛疏舟站在一块岩石上,望着远方,那是一片浓密的林子,远远看去,颜色比旁的地方要深许多。 “那本是一片乱葬岗,所有因炼蛊而死的蛊童的尸体都被扔在那儿,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片死地,丛林茂盛,毒物横行,后来又被巫医族的人利用,布上了一片瘴气,成了盲山的天然屏障,正因为如此。”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自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四粒黑色的药丸,给每人分了一颗,“这里是防卫最薄弱的地方,要进去盲山,从这里是最便宜的路子,瘴气有毒,且容易致幻,这是我专门为了克制此地瘴气研制的解药。” “服下以后,能保我们神志不失,简单地幻觉,也可自行判断,药效一柱香的时间,我们必须赶在药效过去之前穿过瘴气林。” 四人一一将药服下,一同向着瘴气林出发。 接近瘴气林,周围的的树木渐渐变得高大茂密,一层叠一层的树叶压在头顶,挡住了灿烂的阳光,只时不时从狭窄的缝隙里射出一道光,落在潮湿的地上,显得格外突兀。 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戚巳已隐隐有了呼吸困难的感觉,他忧心戚景行,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没事吧。” 戚景行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放心吧。” 越往里走,地面就越潮湿,渐渐的,周围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雾与平常所见的雾不同,颜色要更深些,很像是农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 “瘴气越来越重了,气沉丹田,尽量放慢呼吸,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在意。”洛疏舟沉声提醒。 雾气越来越大。 浓重的雾里,戚巳忽然一阵心悸,莫名升起一阵不安,他侧首看了看身旁的戚景行,“你的内力还不能运用自如,抓紧我的手。” 十指相扣。 戚景行凑到他耳边,轻轻哈了口气,戚巳耳尖一痒,不由瑟缩了一下,微微一愣,“怎么?” 雾太大,他已经看不太清戚景行的脸了,只隐约觉得他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有些低迷。 “大哥哥,你再说一次喜欢我吧。” “你若是说了,我会特别高兴的。”温热的唇贴上了他的唇瓣上,戚景行的这个吻,格外温柔。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好不好?” 戚巳正要开口,却被他打断,“不要问,我就是想听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那声音软软黏黏的,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戚巳虽有些羞赧,却也还是凑到戚景行耳朵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说完之后,他便浑身发烫,互让就有些明白了戚景行这会儿的胡闹举动,如此危险地光景下,说些让人害臊的情话,实在是荒唐,又让人忍不住的一遍遍……回味。 “走了,时间久了,危险。” 耳畔又是戚景行低低的笑声。 瘴气林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四人手拉着手,林子里路并不好走,加之视线受阻,行进起来比洛疏舟想象中的要慢许多。 等到浓雾彻底淹没了几人的视线,周围的空气变得诡异难测。 戚巳忽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哭声,似乎是个孩子,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他心知怕是幻像,并不做理会。 忽然手上一紧,是戚景行! “怎么了?”他担忧的问。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戚景行的回应,“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些……不怎么想看见的东西。” “是幻像,你莫要在意。” 耳畔又是一声轻笑,“嗯,我知道。”过了一阵,戚景行又问,“那你呢,你有看见什么吗?” “只是一些隐约的哭声。” “哭声?” “一个孩子的哭声,听不太清。” 戚景行半开玩笑道,“不会是我的哭声吧?” “不是,那孩子听起来年龄很小。” “唔……”戚景行有些不高兴,“你听见的竟然不是我的哭声,就不怕我吃醋嘛!” 戚巳哑然失笑,“那你看见的是我吗?” 戚景行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 这瘴气林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危险,戚巳还想说什么,却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心头一慌。 “阿景,”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 “洛疏舟和青癸好像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他和戚景行两人。 “没关系,他认得方向,能找出来,我们只管走好自己的路就可以了,待出了瘴气林,他们自然会和我们汇合。”戚景行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我们照顾好自己就是。” 话音未落,浓雾再起,那孩童的哭声竟忽然大了起来,戚巳不禁背后发凉,加快了脚步,好在那声音不一会儿又消失了。 * 堪堪在一柱香结束之前,戚巳和戚景行两人走了出来。 浓雾散去,空气格外清新,戚巳蓦地松了口气,他抬头望去,天空一片蔚蓝,阳光很盛,却并不刺眼,周围还能听见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还好吗,洛疏舟说这药只能维持一柱香的时间,现在,时间正好。” …… 没有人回答。 戚巳一愣,回过头,却发现,戚景行牵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松了,他正低着头,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 那人不应,还是一动不动。 “阿景?”戚巳起了警惕之心,缓缓往前走了一步,“你怎么不说话?” 话音未落,戚景行忽然抬起头,扬起了嘴角,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消失不见。 “阿巳。” 戚巳一愣,心头松了口气,他走上前牵起戚景行的手,“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刚才……头有些疼。”戚景行忽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阿巳……” 戚景行的身体有些凉,戚巳心头一紧,扶起他的脑袋,“是不是方才在林子里吸入了瘴气?” 戚景行又在他手心蹭了蹭,“没有,戚巳,我们出来了,我带你去盲山,好不好?” 戚巳四下张望了一番,皱眉,“洛疏舟和青癸好像还没有出来。”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会出来的。” 戚巳总觉得眼前的戚景行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想了想,瘴气林并没有什么危险,现在也能趁这点时间先去探查一下周围的机关布置,于是便点点头,“好。” 盲山的路格外不好走,一路上戚景行一直牵着戚巳的手,往丛林深处走去,这里的树木都很高大,很少有阳光能透下来,可地面却很干。 戚巳能感觉到戚景行的手越来越凉,他忍不住停了下来,攥紧了那只手,“你很冷吗?” 戚景行并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脑袋,声音底哑,“就快到了。”他喃喃道。 快到哪儿了? 戚巳环顾周围,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开始努力的回想着在瘴气林里发生的一切。 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耳畔传来了一丝极细微的响动,戚巳目光骤然一凌,拔剑出鞘,回身砍去。 只听“铮”的一声,软剑砍断了一根臂粗的树枝,和那树枝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两截蠕动的长虫。 戚巳皱起眉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鲜艳的蛇,这蛇全身鳞片格外厚实,满身赤红色,落在地上格外醒目,一般来说,越鲜艳的蛇就越容易召至天敌,可这条蛇,却能长到这么大,想来定是条剧毒的蛇。 他看着断成两半依旧剧烈蠕动的赤蛇,心头一阵发麻,举起剑,又将那蛇的脑袋砍了下来,才终于消停。 “走吧。” 戚巳回过头,戚景行仍旧站在原地,淡淡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戚巳沉吟片刻,收起软剑,回以一笑,“走。”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戚景行带着他来到了一片密林,绕过一块岩石,眼前竟然是一座孤坟,陈旧的木头上长满了青苔,还有一大片形如血迹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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