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画室里整整一面墙上,都是江宜清的照片。 照片中的江宜清或坐或立,有一些是日常照,但更多的是傅致衍在床上时给他拍的。 包括那天他们一家去周绍渊家投资的度假区时,傅致衍让他穿上裙子时拍的照片。 傅致衍有时候会觉得庆幸,庆幸于自己留下了很多江宜清的照片,让他能在找不到江宜清的这七年里可以靠这些照片来寄托思念,来度过许许多多个无望的日夜。 但有时候又生出悔意,他知道十八九岁的自己对江宜清有多幼稚多恶劣。 夜风习习,将薄纱似的窗帘卷出风的形状,傅致衍将张识送来的抑制剂注入静脉后才敢用江宜清的指纹解开箍在嘴上的止咬器,然后走上了三楼的露台。 他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中,很快又被夜风吹散。 傅致衍第一次抽烟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一起,他抽了一口,被烟味呛得咳嗽,其他同学吸烟是为了耍帅装酷,他却不屑,只觉得这种想法傻逼,体验过一次以后再就没抽过了。 再一次抽烟是江宜清失踪后,他找了半年多却毫无结果时,他在M国的酒吧里喝酒,相熟的调酒师递给了他一支烟,傅致衍就着调酒师的手点了烟,尼古丁钻入口腔,好像神经被麻痹,痛苦烦恼也呼出去的烟而减退了。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吸烟上瘾。 烟灰在他出神时落在了手上,腕上传来微烫的刺痛,傅致衍满不在乎地将烟灰掸去,无意间触上了自己腕上的疤。 江宜清十七岁被苏知韵领回来那一年,傅致衍就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疤,他有些好奇,却并不在意。 但苏知韵会告诉他一切。 江宜清刚被带回来时,傅致衍对这个哥哥十分排斥,苏知韵看两个儿子并不亲近,心中焦急,然后有一天,苏知韵语重心长地和他说,江宜清的那条疤是他小时候,哥哥为了保护他,被玻璃碎片扎的。 后来他们因此带江宜清去做亲子鉴定的事情,苏知韵没说,但傅致衍猜出来了。 傅致衍知道了江宜清腕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却依旧不在意,只是之后他每次和江宜清做的时候产生身体接触,却从来不碰他腕上的疤,仿佛那条疤会灼人一般。 傅致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固执地觉得是江宜清鸠占鹊巢分走了父母对他的关怀爱护,分明是江宜清欠他的,但这条疤却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想的不对。 如果不是江宜清替他挡下了那个玻璃罐,他或许会被砸得头破血流。 是他欠了江宜清。 傅致衍一直不肯承认这一点,一直到江宜清无故失踪,整整七年。 警察找不到江宜清,最后将他们的报案定为失踪案,下落不明满四年就可以定性为死亡,何况江宜清的失踪没有任何痕迹。 警察劝他不要再找了,傅阳平也劝,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地觉得江宜清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只有傅致衍不信,他一直在找江宜清,一直不肯放弃。 七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一个人存在时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地消失。 那傅致衍就强硬地要这些痕迹全部留下。 有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哪怕打了抑制剂,体内的信息素还是横冲直撞,傅致衍失手打翻了一个玻璃水杯,那时候他被突如其来的情|欲弄得昏昏沉沉,他忽然想到了江宜清腕上的疤。 五岁的江宜清,当玻璃瓶掉下来的一瞬他在想什么,在手臂上扎满玻璃碎片的时候有多疼多害怕。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之前自己从来不肯碰那道疤。 傅致衍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在自己腕上同样的位置扎了进去。 玻璃的棱角锐利分明,很快就见了血,鲜红的血染红了透明的玻璃,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疼,但情|欲却好似得到了缓解。 和之前一样,傅致衍再一次靠抑制剂度过了一次难熬的易感期。 不同的是,他的手腕上有了一道和江宜清一样的疤,好像这样江宜清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手上的烟燃尽,烟灰缸里已经攒了好几个烟头,漆黑的天空泛出浅色的青,月亮藏在云层后,空中缀着明亮的星,这已经是他这七年里无数次从天黑坐到天明了。 但这次不一样,现在他哥回到他身边了。 傅致衍慢慢站起身进了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和江宜清的户口本。 苏知韵在江宜清十七岁那年把他带回来时就将他的户口迁到了傅家,傅致衍查过,只要没有血缘关系,哪怕在同一张户口本上也是可以结婚的。 至于江宜清肚子里的孩子,傅致衍想,虽然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只要江宜清能留在他身边,孩子也可以当作是自己的养。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我傅致衍他妈还没有贱到要养你和别人的孩子! 易感期中:老婆贴贴 易感期后的傅致衍(抽烟)(自我说服):没事,只要老婆在身边,孩子可以当成自己的养
第39章 “哥,我好想你” 江宜清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阳光从窗户处倾斜而下,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江宜清撑着身子坐起来,腰腿酸痛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般,被褥摩擦到腿根处,疼得他吸了口气,江宜清瞬间一僵,腿根处依旧红肿,虽然已经上了药,但还是火辣辣地疼。 昨天晚上傅致衍让他腿并拢些,到后面江宜清的腿抖得都快不听使唤,现在他还记得那种火热滚烫在腿根处进出摩擦时留下的触感。 江宜清动了动,撑在床侧勉强下了床,偏头看见了床头柜上摆着温水和他之前那个穿越时在电梯里被摔坏的手机。 四分五裂的屏幕完好如初,看上去似乎已经被修好了。 江宜清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干涸沙哑的嗓子,顿了会儿后拿着手机下了楼。 他从楼梯上下来,正巧看见兰姨从厨房里端了一锅粥出来。 他还没出声,倒是兰姨先发现了站在楼梯处的江宜清,热切地对他说:“小清,快下来喝粥了。” “昨天晚上我睡得早,要不是今天早上瞧见了小衍,我还不知道昨晚你们俩回来了呢。” 砂锅里的青菜玉米粥熬得软烂,米粒特有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江宜清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昨天晚上又陪傅致衍度过了易感期,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他在桌前坐下,没见到傅致衍,犹豫了片刻后问兰姨:“小衍不在家吗?” “小衍今天一大清早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里有事要他过去吧,我看他脸上有点红痕,像是用比较粗的金属钢丝箍出来的印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挺明显的。”兰姨说:“他出门前还问我家里有没有口罩,我给他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后来他就直接出门了。” 江宜清抿了抿唇,昨天晚上傅致衍让自己给他戴上了止咬器,他脸上的红痕十有八九是因为止咬器而留下的。 “小衍早上还专门和我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让我煮一些清淡点的粥给你喝。”兰姨把手上的防烫手套摘下来,用勺子把砂锅里的粥舀到小碗里端到江宜清面前,和蔼地笑着说:“这粥我在灶上熬了许久,小清快尝尝兰姨做的好不好喝。” 江宜清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一时有点不知道傅致衍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从兰姨手中接过碗,喝过后仰头对兰姨说:“兰姨做的粥最好喝了,好鲜。” 兰姨听他说好喝笑得眉眼都弯了,连连让他多喝些。 粥味道很好,米粒软烂,玉米粒清甜,清淡却不失鲜味,但江宜清胃口不怎么好,把碗中的粥喝了大半后便喝不下了。 兰姨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江宜清吃完后就把电话卡插进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后手机自动连上了傅宅的无线网络,成百的未接电话和无数条消息在一瞬间蜂拥而至。 微信上傅致衍的消息出现在联系人的最上方,江宜清点进聊天框,发现傅致衍给他发的消息足有几千条。 江宜清心口一颤,一条一条地翻看过去。 一开始是他刚失踪的那段时间,傅致衍发疯似的问他人在哪里,为什么联系不到,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苏知韵对他说了些什么,如果他再不回来就把他们之间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告诉苏知韵。 半个月后,可能是发现这样幼稚的威胁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傅致衍放软了语气,他说: 【哥,你在哪儿,你回来好不好?】 【求你了,哥,我好想你。】 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之后傅致衍每天醒来就给他发“早”,他和江宜清说自己去了M国,M国艺术大学好漂亮,那里绿树成荫,有完全不怕人的猫和小松鼠,学校里有一个很大的音乐喷泉,广场上有很多白鸽,常有人在喷泉广场上演奏小提琴,艺术气息浓厚,可是他没在那里找到江宜清。 傅致衍说妈妈生病了,爸爸要去照顾她,把傅氏交给了他,可是他完全不会管理公司,也根本不想管。 他在凌晨给江宜清发消息,说管理公司好累啊,董事会都是一些老古董,思想顽固,不愿意改革创新,也不愿意接受新的决策,只知道墨守成规。 他说,哥,在我的经营管理下,傅氏开了新的分公司,今年的公司年度净利润比去年翻了一番,我是不是很厉害。 又问,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傅致衍给他拍天上的云,拍在路边遇到的可爱的小狗,和他分享皎洁的月亮和染遍半边天的漂亮晚霞。 他和江宜清说,哥,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 整整七年的时间里,傅致衍每天都给他发,两千多天,毫无间断,他对着一个根本不会回复的聊天框,自言自语地和江宜清说了成千上万条消息。 一直到江宜清回来的那一天起,傅致衍才没再给他发消息,到现在有大概四五天。 最新的两条是今天早上六点多,傅致衍对他说: 【哥,早,我去公司了。】 【昨晚我醒来给你的腿根处上过药了,要是还疼的话你可以自己再涂一些,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一如以往七年里的每一天。 江宜清心尖发颤,眼泪落到了手机屏幕上,屏幕上的字都被染得模糊。 他颤着手,回复了一个“好”。 兰姨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在哭,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忧心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江宜清胡乱抹了眼泪,露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哑着嗓子说:“我没事,兰姨,您去忙吧。” 其实江宜清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落泪,只觉得对他而言只是一瞬间的穿越,对傅致衍来说却是实打实的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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