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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狸。雪狸。” 林盛轻唤了几声，树上小家伙还是阖着眼，带着婴儿肥的雪白小脸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 林盛会些武功，本想直接上树把自己的幼子抱下来，结果书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就直接从树干上落了下来。 林盛连忙去接，正正好，雪白的小团子落在了他的臂弯。 怀里的雪白糯米团也恰好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懵懂清澈的小鹿眼对上了男人板着着的脸。 林幼殊伸手挽着他的脖子，惊喜道：“爹爹，你回来啦？” 林盛本来怒他去危险之处不顾自己安危，但是看见林幼殊软白可爱的小脸又忍不住心软了。 他抱紧怀里的小团子，对着一众跪在地上的奴仆，淡淡地说：“你们看管小公子不周，各自扣半月俸禄。” 说完就转身抱着林幼殊去了正厅，没再管一众奴仆。 林幼殊被他爹放在了正厅的椅子上，林盛原本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又严肃了一点。 “林幼殊，为何执意爬树？” 林幼殊作为小公子，府上的小主人，其他人自然不敢轻易阻拦他，也就是他执意要上去。 林幼殊水润的眸子看着林盛，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鹿。 “爹爹，我错了。” 他的手捏着男人的衣袖，大有一副林盛再凶他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林盛也只是看着外表十分慑人，实际上面对林幼殊时比谁还容易心软。 只好轻声叹了一口气，“雪狸，万事安全为重。” 雪狸是林幼殊的小名，他刚出生时不足月，瘦瘦小小的一个，身体十分孱弱，刚出生的一个月里大病小病不断。 在不断疗养的时间里，他们也和民间一样，为他取了一个小名。 都说贱名好养活，林幼殊雪白一小团，长得又像是猫崽，就有了“雪狸”这一名字。 见着林盛已经示弱，林幼殊向他张开手，示意要他抱着，“爹爹，娘亲和姐姐在内室，等着你再用一回早膳。” 上朝一向是很早，通常来不及吃早饭就得出发，即使路上吃了几块糕点，在朝廷上站那么久，现在回来也很容易饿。 于是林盛妻子就会每日在林盛回府时再布一次膳食。 林幼殊现下已有八岁，但因为先天不足，看起来像是四五岁的男童。 他长得好看，就像是年画娃娃一般，林家夫妇都对他更加偏爱一些，下人对他照顾得也十分用心。 林盛怜惜地抱起林幼殊，幼子因为先天不足，所以微微有些懒怠，是一只懒狸猫，总喜欢找人抱着。 林幼殊像一只懒懒的考拉，趴在林盛身上，任由他把自己抱进了内室。 李氏早就在内室等待着林盛回来，看见林盛进来之后，温柔的招呼：“夫君，快来用膳。” 她看见林盛怀里发懒的幼子，忍不住嗔怪，“夫君又抱雪狸，雪狸也不知道自己下来多走几步。” 林幼殊从林盛怀里露出脸，对着李氏甜甜地笑，甜腻腻地喊他：“娘亲。” 李氏用水嫩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快从你爹爹身上下来，让爹爹好好用膳。” 林幼殊闻言，一骨碌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了一边的软凳上，“阿姐呢？” 他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林檀。 “檀儿出门和冯家小姐一起去逛街市了。” 一边早就准备好的蛋羹被下人呈上，放到了林幼殊的身前。 林幼殊肉乎乎的小手拿着勺子，慢慢吃着嫩滑的蛋羹。 林盛看着自己幼子的纯稚模样，忽然也觉得是时候该给他开蒙了，不能总这样一副单纯好骗的样子。 * 午时，坤宁宫正在用午膳。 皇后撑着额角，看着桌上摆着的珍馐有些食欲不振。 她患有寒症，生育困难，与明崇帝成婚十余载，一直无出，最近一直在喝药调理。 每天几蛊汤药入腹，自然也没有了食欲。 正想叫下人把饭菜撤下去，门外突然响起了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后惊喜地站起身，莲步轻移，小步走到了门口，明崇帝果真来了。 正要行礼，明崇帝就扶住了她，“梓潼不必多礼。” 他握着皇后的手，带着她进了房。 午膳皇后一丝没动，明崇帝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叫人多加了一副碗筷。 皇后也让下人在去御膳房再挑一些小食送来，自己站着给明崇帝布菜。 “陛下为何有空来臣妾这儿？也不先与臣妾说一声。” 她的纤纤素手为明崇帝夹着菜，语气有些嗔怪地问他。 明崇帝吃了一会儿，下人把其他菜提了过来，他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梓潼也坐下一同用膳。” 皇后从善如流地坐下，因为明崇帝的到来，食欲也变好了一些。 等到膳用得差不多了，明崇帝放下银箸，开始和皇后说明来意。 “梓潼向来明事理、知进退。如今皇子大都到了开蒙的年龄，便由你来为皇子们挑选伴读，梓潼意向如何？” 皇后有些吃惊，用手帕掩面，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也只能微笑着应下，“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嘱咐好了事，明崇帝便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开了。 皇后长长的护甲掐紧了掌心的嫩肉，桌上的碗被她一把扫落在地，汤汤水水在地上漫开。 屋里的下人跪了一地，生怕被迁怒。 只有一边的嬷嬷抚着她的背，“娘娘不生气。” “这叫本宫如何不气？九个皇子无一个是我的孩儿，本宫还要做这份如此得罪人的活！” 老嬷嬷眼底闪过精光，低声在她耳侧说道：“这对娘娘来说是天大的机会。”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皇后一个人能听见，皇后最后终于想通了。 她翘着手指让嬷嬷摘掉自己手上的护甲，嘴上指挥着宫女收拾好地上的狼藉。 “别人问起了该怎么说，你们都知道的吧？” * 晚上的时候，皇后就派人把自己拟好的名单送到乾清宫给皇上过目。 明崇帝看了一眼，觉得十分满意，就是为四皇子挑选的伴读出生低微了些，他皱着眉，把名字划掉。 看着纸上娟秀的字体，他问站在一边研磨的太监：“小安子，林太傅家是不是有一幼子年岁与四皇子相当？” 小安子毕恭毕敬地回答：“陛下，如若奴才没记错的话，太傅家的小公子恰好小四皇子一岁。” 明崇帝满意点头，在赵珣对应的地方正要落笔，写完一个林子就停住了笔。 小安子很有眼力，见明崇帝的样子，连忙说：“陛下，小公子唤幼殊。” 他提笔写下幼殊二字，笑了一声，“名字取得不错。” 他把名单递给小安子，让他誊抄一遍。 “改日宣他们上殿觐见。”
第六十八章 “珣儿定会尽力” 坤宁宫。 宫女和太监都暂时被遣退，店内只留下了老嬷嬷和皇后的贴身侍女荭烟。 皇后倚在贵妃榻上拨弄着护甲，荭烟正在给她捏肩。 李嬷嬷为皇后沏上一杯茶，恭敬地放到了她面前的案几上，嘴上还挑着皇后喜欢的话说：“娘娘，相信不需多少时日，您定下的名单便会公布。” 皇后闻言果然欣喜，素手掩面，轻笑一声，芙蓉面的美人说出的话却深藏恶意，“她柔妃敢抢尽恩宠，本宫不好过，那必定会一一偿还在她的子嗣身上。” 柔妃是四皇子的生母，长得娇艳柔媚，又同时生育了大公主和十皇子，十分受明崇帝宠爱。 皇后对此一直心有芥蒂，自己十年无出，她却连诞二子，更加显得她这一国之母可笑至极。 伴读明面上是同皇子一起学习，实际上确是为各位皇子积累权势，伴读身后依靠的可是一整个家族。 这次自己拟出伴读名单，每个人都挑选得恰到好处，只有四皇子的伴读身份最低，恰好为他们母子俩添堵。 想到这，皇后牵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还是要多谢嬷嬷的点醒，这点赏赐，你拿去罢。” 语毕，皇后褪下了手腕上带着的紫玉手镯，放在了李嬷嬷的手心。 李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攥紧手心的玉镯，连忙跪下谢恩。 坤宁宫的二等宫女雨露却在众人尚未察觉的时候从小路偷偷走到了青鹿宫，这是柔妃所在的宫殿。 雨露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柔妃的寝宫，柔妃此时正在看四皇子习字。 见雨露的到来，在场的人没有任何惊讶。 雨露是柔妃娘家人为她准备的会武功的侍女，如今在坤宁宫服侍，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给柔妃报信。 雨露将自己这几天听到的消息如实禀告给柔妃，柔妃的手腕撑着头，没有束发，长发搭在肩上。 她眼神专注地看着四皇子写下的字，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本宫已知晓，雨露你尚且回去，小心为上。” 雨露离开之后，赵珣抬起头，说了一句：“母亲切勿生气，儿臣会想办法。” 柔妃看着自己大儿子的正经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珣儿，母亲不生气，只是要委屈你，以后你的路，要走得更艰难些。” 她身后的家族已经式微，现下皇后为赵珣挑选的伴读必定也给不了多大助力，只能赵珣全凭自己。 赵珣脸上冷冷淡淡，说出的话还带着稚嫩的奶音，“珣儿定会全力以赴。” 柔妃颔首，示意他继续习字。 “珣儿，靠自己的本事获得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她说的话对稚童来说有些可能有些许难懂，但是赵珣早熟，对这些话也能透彻理解几分。 * 第二日上朝，在朝会将散之际，明崇帝身边的小安子在他的示意下，将为皇子挑选出的伴读名单一一念出。 林盛观眼观鼻观心，自觉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低着头在想着其他政事。 听到自家孩子名字的官员面上都明显地带着高兴，一直到念到四皇子的伴读时，在身边官员的低声恭喜之下，林盛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家雪狸居然被挑中了！ 名单宣读完毕，明崇帝看向众人，开口：“众爱卿意向如何？” 其他官员自然不会提出异议，也没人敢提出异议，只有林盛一个人站了出来。 “愿陛下恕罪，幼子身体孱弱，恐难以照顾四皇子。且幼子多病，怕是会冲撞了各位皇子。” 明崇帝看着殿下的林盛，眼里有些不悦，作为帝王，一般都不喜欢有人对自己的决定提出质疑。 他沉下声音，“为皇子挑选伴读是一同学习，照顾人这些粗鄙之事自有奴仆来做，更何况朕的皇子都身怀龙气，又哪来冲撞一说？” 他乜了林盛一眼，语气淡淡，“想必是林爱卿爱子心切，思虑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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