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廷深呼吸,让心脏快速平静下来。 他摊开另一只手,注视着掌心金光之中,一块铜简似的能量体。 ——精神破碎,灵魂不稳,超能器官重症不治……伊文海勒的条件真是太‘好’了,‘星’文明怎么可能不对他下手? 不,应该说,恐怕连他这些年间遭遇的事,包括最早时他的父亲对他做过的那些……背后都少不了‘星’的影子。 现在看来,这一切让人头疼的难题,都是历史遗留问题。而伊文海勒,这块他眼中的金子,在‘星’的标准中,只是一把工具,一块任人揉捏的……‘铜’。 雷廷冷笑一声,抬手将这颗‘种子’送进了自己的精神体。 他没有以光辉烧尽它,而是放任它悄然扎根,甚至特意切分出了一部分精神,在剧痛中用这虚幻的骨血去滋养它。 他知道,这一刻,恒星在燃烧,金属在变化,危机在迫近。无数人在做无数事。 ‘反抗军’暂时成为了他的俘虏,而他来找麻烦的主要目的:他们携带的数百亿无辜民众,正在让全第一军团都一脸懵圈的头疼。 他的计划,也可以进入到第二部分了。 ——一个超能者杀死了他的爱人,在那绝对真实不虚的痛苦中,他的精神体被侵蚀…… ……而这将成为敌人最大的突破口,‘4473-3920-核心力量清除’计划,也将从这里重点展开。 “准备好背叛我、憎恨我,并与我为敌吧……我的同胞。” 雷廷微笑起来,笑容带着疯狂与冷酷。 “我期待着……‘末夜慈恩’的到来。” 第二卷-完。 第202章 很多年后,见证了这一刻的人大多还是会偶然想起,‘阳星’远行归来之后,再次步入第一军团旗舰的样子。 面甲破裂,双目微闭,金冠下漆黑长发飘扬,黑发下玄色披风翻飞,而不知何时带上了斑驳伤痕的深黑装甲,也被镀上了军团长才有的金色装饰。 作为现任军团长,他自然有权这么做。 上一个战甲上拥有这种涂装的非军团长代号叫‘星流’,在曾经那份高人气与未来之星的招牌之下,那个人几乎被内定为一位未来的军团长。 但如今,真正的‘未来’到来了。 显然,它不属于‘星流’,不属于一个背叛者,一个死人。 它属于‘阳星’。 手刃叛徒的‘阳星’。 而那时,‘阳星’在他的参谋团面前拉开了平面化的人联星图,又将之化作充斥整个指挥室的立体投影。 在紧张肃穆的静默中,密密麻麻的红色目标将指挥室都照成猩红一片,星星都被盖住了。 而在这猩红之中,‘阳星’睁开眼,众人遵从本能而纷纷低头。 “通知议会,这些。”他们听见他说,“制定一个流程计划,我们慢慢清算。” ……………… ………… …… …… 如果一个人的思想超越了现存的有别观念…… 那对这个人而言,生死、高下、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这一切的一切,就只是一个个幻梦了。 一个个……庸人自扰的幻梦。 …… 装潢典雅的高层公寓里,有人正在打游戏。 金色阳光沿拉门与窗帘的缝隙落入室内,烘热温柔,使得人心中泛起一种奇异意味,不时就想起‘鎏金岁月’这个词,或生出自己闻见了春日气息的错觉,以至于心里酸痒酥麻,好像有什么要萌芽了,也好像有什么正在枯萎。 而在那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复古主义招牌式的收音机里播放着音乐,是千百年间多次流行的风格。 【远离你的时候……】 光影交界之间,身形瘦高的金发男人双手戴着一对辅助手套,抓着辅助控制器在竞速游戏里玩的不亦乐乎。 【我知道生活已经结束了。】 他获得了胜利,轻而易举,但他毫不骄傲,只是沉着地又接受新一份邀请,展开了下一轮游戏。 【焦黑蔓上你的脸庞,让我痛不欲生……】 几近胜局之时,他…… ‘咔’。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关掉黑色收音机。 “嘿!”打游戏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他顺手暂停了游戏,靠在微型机器人自动支撑变形的软垫里往后仰头,灿烂金发如阳光与金色熔流般摇荡:“关我的音乐干什么!” “想让你听见我在说什么。”来人说。 那是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穿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普通常服,裹着一身凛冽寒风,好像刚从门外进来没多久。 他手里拎着个袋子,里头东西不少,放在桌上时把桌面都砸出一声闷响。 “拜托,你什么时候能不听这歌?”年轻人叹气,从袋子里摸出一小袋水果来,转进开放式厨房洗了起来:“你已经循环五百多遍这首歌了。它真的就那么好听吗?” “倒也没多好听……只是听习惯了。”打游戏的人说。 他把手中的操作辅助器往地毯上一扔,翻身爬起来,快步凑到了年轻人身边:“买了什么?让我看看——”他飞快翻了一圈袋子:“我喜欢吃的,我喜欢喝的,我喜欢玩的,我喜欢用的。这是什么?” “这是雷砺喜欢吃的。”年轻人搂着他,躬身趴在他肩头上。 “雷砺?”正偷偷打开收音机的金发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要去看他:“雷砺是谁?” 但下一秒,他的眼睛被捂住了,那个笼罩他的怀抱似乎开始变得刚硬,虽然寒风似的气息正在消散…… 一种柔和的暖意油然而生,但那暖意之中,似乎潜藏着令人惊惧的、意味非人的危险。 外表好像收音机的星网播放器发出似真似幻的毛躁声响。 【抓不住流逝的时光,】 【山倾之时,我无法岿然不动。】 风在吹,歌手在唱歌,高大青年低头紧紧抱着他,沉默无声,有力手臂紧的像铁箍。 【在阴霾吞噬我们之前,】 【扣动扳机,会找到希望。】 窗帘微微飘扬起来,迷幻光影往来聚散。 金色阳光悄然蔓延,充斥室内,如有实质。 【天空正在倾倒,我还能拥抱你吗?】 【星辰脉络,编制我无路可逃的死刑。】 “……”无数真真假假的回忆碎片从心海深处涌现,金发男人有些怔忪茫然,片刻之后,他慢慢垂眼。 【我看见了,我知道……】 他没有再往后靠了,而是直身站起,泪水从他眼眶里涌现,顺脸颊滑落下来。 那个拥抱他的人正低着头……他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他的金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璀璨,但一旁瀑布般垂坠的黑色长发,却隐约夹杂了一丝银光。 他知道那不是为了自己,或者说,不止是为了自己。 【在今夜……】 “……你还是这么做了。”在那令人绝望的无力中,伊文海勒低声呢喃:“我们重复多少次了?而你……身为联邦的守护者,杀死你的民众,对无药可救的星球执行灭绝…… “……这样的事,你又做多少次了?” 【无法否认。】 “……” 雷廷没有回答,只是保持了他漫长的沉默。 直至黑夜降临,他化作虚幻金光,无声地消散。 【……无法否认,我烧死了一个人。】 收音机仍在运转,歌手仍在唱歌。 伊文海勒知道,即使他把它拆开,雷廷那丰富到可怕的知识储备,也能让他从中看不到一丝异常之处。 ——因为这里是‘阳星’的世界,那座空无一人的城市。 他其实已经死了,连‘灵思’都濒临破碎。 只是这个人……不,这个‘存在’,按照那可怕的、无人能窥其全貌的计划,用那超乎常人理解的力量,将他强留在了这看似完整的状态之中罢了。 伊文海勒苦笑一声。 “是啊……”他喃喃自语:“有‘其他人’参与的游戏,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如今,他不能说自己能完全坦然的面对雷廷,谁都知道那是个谎言。 但他也永远摆脱不开这个年轻人了,因为现在的他,正是依靠那份力量而存在的。 伊文海勒目光茫然,微微闭眼。 ‘雷砺’,还有‘雷凌’,这是他为那个胚胎取的名字,如果它能从‘它’变成‘他’或‘她’,这两个名字中的某一个或许会派上用场。 直到成年之前,那个孩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多么强大的、可怕的、威势滔天的超能者。 ——这是伊文海勒原本的构想。 但现在,他变成了这副模样,长期处于精神的恍惚之中,被雷廷为他建立的种种温馨假象所迷…… 他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轮迷障正等待着他,但他知道,雷廷已经获得了他几乎所有记忆。 多么可怕,一个似人非人的强者,一颗‘不动’的太阳……他了解有关你的一切,包括你藏起来的那些秘密。 最黑暗的,最深沉的,或者最奇异的幻想,有关他自己的,有关未来的,有关梦想中生活的……还有,有关雷廷的。 这一切,还有比它们更浅表层的那些,对雷廷而言,都不再未知。 这件事可怕就可怕在,雷廷不止是‘雷廷’,还是‘阳星’,也是他伊文海勒的男朋友。 哦,好吧,更可怕的是,他这位男朋友知道那几乎一切之后,并没有任何一丝负面情绪表现。 他只是……满足了他。 以美好的幻象,或者他自己。 回想起这不知多久以来的重重迷梦,伊文海勒一手捂脸,有点崩溃的慢慢钻进他的自动变形款懒人沙发里。 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溺于这样的时光,即使现在束手无策,他也必须时刻准备着逃出这份充斥于全世界的控制。 当然,在那之前,作为一个真正的幽灵,一道寄居于一位‘双S’精神之中的外来意识,他只能尽力去积蓄一切可用力量,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机会。 伊文海勒双手交握,静静注视天花板。 半晌之后,他忽然道:“我想看看新闻。” …… 人联议会中,居于上首的雷廷沉默片刻,继续做手里的事。 …… “不行啊……”伊文海勒叹了口气,“你要把我就这样囚禁下去吗?雷廷?” 无人应答。 外界,雷廷看了一眼人联军队近日的资源与人员损耗数据,道:“报告环世界方面的动向。还有,对我们近期的行动,各大型文明有什么反应?” ——现在是公元4007年10月15日,人联已全面展开对自体基因与稳定超空间技术的研究,并开始局部反击外敌,一副要在年末之前找回场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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