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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齐子晗不由一愣,因为他意识到对方是希望雌虫死绝的。 为什么？ 你憎恨的不是雄虫吗？为什么不是雄虫死绝？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雌虫活着，雄虫就不可能死绝。】 等等，这不对吧？ 谁做错了，谁付出代价，为什么受害者要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报复施害者？ 【牺牲？哈……】充满讽刺的笑声在齐子晗的脑海中回荡，忽近忽远。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难道你认为，你在梦里的自杀行为，是一种牺牲？】 【那还真是可悲的牺牲。】 齐子晗哑然。 梦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上头了。 梦里的他被一股强烈的情绪所支配，被雄虫追赶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杀光他们。 一个是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所以，逃至绝境，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牺牲？ 不存在的。 他这么做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能改变什么。 报复？ 倒是有点报复的意思，类似“我宁死也不让你们如愿”。 但这么做的结果，可能只是雄虫们需要花点时间来收拾一具不那么好看的尸体。 不过，这么一复盘，齐子晗大概理解“影响源”的想法了。 你想报复。 你想通过雌虫的灭亡来报复帝国，让帝国因绝种而覆灭？ 【不是我，是我们。】那个“声音”纠正道。 【雄虫认为我们生来就该为他们服务。】 【我们的精神力必须用来安抚他们，我们的身体必须用来为他们繁衍后代。】 【多可笑啊，明明是他们需要我们，是他们需要我们给他们做精神安抚，需要我们为他们繁衍后代。】 【从来都是他们离不开我们。】 【而我们，没了他们，只会生活得更好。】 【既然不愿意尊重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要如他们所愿？】 【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就不让他们得到什么。】 【他们想要我们，那么，如果这个世上不再有我们呢？】 听到这里，齐子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敢想象“这群雌虫”做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需要想象，因为对方很快就自己说了出来。 【我们留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感受到的都只有恐惧和绝望，我们不明白继续留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于是我们许下了一个愿望。】 【带着帝国一起消失。】 【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然后，我们一起实现了这个愿望。】 【可现在看来，我们失败了。】 【为什么帝国依然存在？】 【为什么还有雌虫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你还活着？】 通过精神力的碰撞传递过来的“声音”一波比一波汹涌。 齐子晗能感受到这一句句质问背后强烈的情感。 “影响源”对雄虫的恨意深入骨髓，并将这股恨意扩散到了整个族群、整个帝国。 他们不寻求改变，他们只要帝国覆灭。 可齐子晗还是要说——呃，你们哪个时代的？现在这个时代是雌尊雄卑欸？ 【？】 齐子晗感知到了来自影响源的困惑，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帝国早已不是他们记忆里的样子。 他们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而齐子晗也有一件怎么都想不通的事——虽然雌虫的身体能力和精神力普遍弱于雄虫，但雌虫给雄虫做精神安抚的时候，完全处于主导地位，为什么会被雄虫逼到这个地步？ 【？】 齐子晗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影响源的困惑。 紧接着，一个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精神诱导剂。 【雄虫可以通过对雌虫使用精神诱导剂来诱导雌虫的行为，很多雌虫清醒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强迫着做了多么恶心的事情，可不等他们采取行动，就又被注射了相同的药剂，重复着恶心的经历，生不如死。】 精神诱导剂？ 齐子晗微微皱眉。 今天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五个字，从来不知道帝国有这样的药剂。 但是，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到他在参加“女王的晚宴”时被六个雄虫袭击过，他们试图绑架他。 当时他疑惑过，就算那六个雄虫成功了，他们要怎么逼他给他们做精神安抚？ 记得帝国元帅当时的回答是——谁知道呢，可能是狗急跳墙了吧。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晚宴的安保措施漏洞很大，雄虫也得由雌虫带着进入，那六个雄虫是怎么进入的会场？ 记得帝国元帅当时的回答是——他们没有雌虫，是自己溜进的会场。 帝国元帅…… 在齐子晗回想这些事的时候，“影响源”读取到了他的部分记忆，确认了他所言非虚。 同时，第一次意识到了时代的变迁。 【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十一年……】 31年？ 俞臣宇今年23岁，31年前，他还没出生。 莫逸海今年36岁，31年前，他5岁…… 齐子晗转头看向莫逸海的所在。 莫逸海的特殊能力是范围攻击，此时此刻，他正背对着齐子晗，一个人阻挡着从一个方向来的所有畸变体。 齐子晗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理解了很多。 比如，为什么他身为雄虫，却要坚持维护一个雌尊雄卑的社会。 比如，为什么他如此轻视雄虫的生命，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或许你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你们的愤怒化作极端的反抗，以生命为代价，告诉了雄虫不懂得珍惜的后果。 可是你们…… 你们真的太傻太傻了。 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变成这样的帝国……真的很出乎我们的意料。】 “影响源”在回应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的情绪减弱了许多。 意识到帝国的改变后，他们的愤怒也好，报复的执念也好，都消解了不少。 【但我们已经没法回头了。】 【有一股力量将我们禁锢在了这里。】 【异化所有踏入这里的人，并不完全是我们想做的事。】 这样么？ 齐子晗还以为解开了“影响源”的心结，就能解决风险区的问题，现在看来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也是，风险区不止一个，不可能每个风险区的“影响源”都是被雄虫逼死的雌虫，可是每个风险区都有把雄虫变成畸变体的能力。 风险区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那股把你们禁锢在这里的力量是什么？ 【不知道。】 【当我们拥有意识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这里了。】 你们无法阻止畸变，但你们能控制畸变体，不能让它们停下么？ 【你们擅自入侵了我们的精神世界，还想我们不攻击你们？】 风险区，是精神世界？ 齐子晗震惊。 他无法理解精神世界是怎么跟现实世界重叠到一起的，但他看向巨树的所在，又突然觉得很合理。 那棵树并不存在于12区外，他在12区外根本没看见过这么大，大得这么夸张，像是要捅破天际的树。 但是此时此刻，它又确实存在于齐子晗的眼前。 如果这里是精神世界，一切就说得通了。 所以，那棵树，是你们的精神体？ 【……】 “影响源”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不想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他们不是单纯地没有回答，而是在抗拒作答，这就说明，齐子晗说对了。 难怪“影响源”的精神力有别于虫族的精神力，明明覆盖着整个风险区，却让人难以觉察，像是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因为“影响源”的精神体确实已经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一切都很清晰了。 31年前，因为精神诱导剂的存在，帝国的雄虫对雌虫做了非常过分的事，导致大量雌虫因为忍受不了地狱般的生活而选择轻生。 这些雌虫死后，他们残存的精神能量被某股力量聚集到一起，禁锢在了某棵树上，和树同化，形成了一个有些特殊的精神体。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这个精神体都会不断释放精神力，覆盖附近的区域，将所有踏足这片区域的虫族变成畸变体。 齐子晗不知道精神世界的展开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不重要。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两个问题： 如果放任你们继续存在会怎样？你们真的会像帝国预测的那样，变得越来越强，对帝国产生威胁吗？ 【我们确实一直都在变强。】12区的影响源非常配合地回答了齐子晗的这个问题，【我们最初能影响的范围很小，异变一个虫族需要的时间很长，但是，随着入侵我们世界的虫族越来越多，我们异变的虫族越来越多，我们的精神力也跟着变强了。】 让虫族畸变，对影响源来说，居然是一种捕食行为吗？ 难怪霍千宸说风险区是活的，一个会思考会进食会变强的区域，谁能说它是死的？ 第二个问题：要怎样才能解决你们？ 【呵……你问敌人，要怎样才能杀死对方？】 是的。 得知风险区真的会变强并对帝国产生威胁后，齐子晗非常坚定地做出了选择。 无论“影响源”生前有多悲惨，他们都必须为他们“捕食”了那么多无辜虫族的行为付出代价，然后作为一个危害帝国的隐患被排除。 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对与错，只有立场和冲突。 齐子晗的立场，是帝国的立场。 没有什么特别伟大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现在在乎的人都在帝国。 【真羡慕你。】 【你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 【有一个很好的伴侣。】 俞臣宇？他还不是…… 【他在这里战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 齐子晗愣住。 【他答应了你要活着回去，所以他不想死。】 【他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都没想过要你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为他做精神安抚。】 【他想臣服在你的脚下，而不是将你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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