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脑神经的刺痛,他恍然记起,确实有一次放假,黎盛没有回来…… 折腾一个多小时才到医院,天色已黑,只有零星的医护人员在值班。 “……您好,请问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患者叫‘黎盛’,他今天才被送进医院。” 空旷的环境让声音都带了几分冷清。 “黎盛,哪个‘盛’?” 沙沙的翻页声不断。 “成皿盛。” “……” 几经折腾打探到病房号,黎歌站在房门前,久久未动。 走廊的灯光半亮半灭,在他身上打下半片阴影。 不知道站了多久,黎歌脚步僵硬的转身,走向一旁的座椅,上肢抵着行李箱,埋头睡去。 梦境乱七八糟,像记忆被强行的打乱糅合的结合体。 “……你妈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 男人怒火中烧,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年幼的孩子一阵颤抖,缩着肩,不敢抬头。 他想说,他不知道妈妈会离开。 没人知道,那是黎歌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带他去了游乐园,那是他从未见过,更无法用词汇去形容的地方。 他吃了太多没吃过的美食,辣到舌头疼,甜到发齁;他也喝了从前不敢喝的汽水,连手里那根昂贵的冰淇淋都精致的让他忘不掉。 黎歌至今还记得那个女人离开的背影。 在班车启动的前一刻,她走下了车。 没有不舍,只是淡笑着对他说:“妈下去,给你再买一根冰淇淋,好不好?” 他想起冰淇淋的美味,却犹豫它的价格:“……我吃饱了,妈。”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抹犹豫,不过仅有一瞬间,那一瞬间的犹豫似乎让她更为坚定。 坚定地要逃脱这个没有希望的家。 黎歌什么也不懂,面对黎盛的质问才后知后觉出什么,却为时已晚。
第19章 我太累了 那段时期的黎盛最为疯魔,四处找寻黎母,把他能联系到的娘家人都联系了个遍,却始终毫无结果。 没有了黎母的约束,他开始酗酒,更加放肆的打牌,把所有的钱都用在赌博上。 黎母的离开是有原因的。 从小到大,黎歌总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因为赌博,因为欠债。 她不止一次的深夜哭泣,砸东西,大吵大骂,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收拾行李来威胁黎盛。 而他总是任由她骂,保持沉默,等过一阵子她气消了,再接着去赌。 这样的生活就像一个无休止的循环,日复一日。 谁也没想到她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离开。 黎歌并不恨她。 黎盛是个烂人,不只她想远离。 黎歌多年来辛苦读书,拼命考学升学的意义,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家。可是被打的狠时候,他也会怨,怨她为什么不带他一起离开…… 乱七八糟的记忆就像电影,在脑海里无顺序的播放。 黎歌再次醒来,半边身子都麻了。 缓了好一会儿,待血液循环正常,才站起身。 他先是去了卫生间刷牙洗漱,然后下楼买了两份早餐,再按照医嘱,拿了吃的涂的各种药,到缴费处交了五天的住院费。 黎盛命大,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单根三处肋骨骨折外加轻微的脑震荡。 病房是最普通的六人间。 一推开门,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黎盛在右边最里面的床位。 黎歌平静的走过去,把打包好的小笼包和粥递给他:“吃饭。”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眼皮耷拉着,头发和右腿绑着绷带,脸颊还带着些灰屑,看起来相当狼狈。 闻言指尖微颤,抬了抬眼,用粗糙并带有输液针眼的手接过饭盒。 安静而大口的咀嚼。 黎歌注意到他腿上的绷带渗出丝丝血迹,估计是皮外伤。 他把手里的一大袋药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我交了五天的住院费,这五天,你就在这里养伤,饭菜我会送……另外这些是你的药,按照医嘱吃。” 黎盛吃包子的动作顿住:“脑震荡不用住院。” 黎歌表情不变:“我已经交了,医院不会退费。” 黎盛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他隐隐觉得黎歌和平时不太一样,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蓦地,电话铃声响起。 看清来电提示的“宝贝”两个字,黎歌欣喜一瞬,意识到什么,又即刻慌乱下来。 他快步走出病房,接通电话。 “沈辞……” 话刚出口两个字,就被打断。 “黎歌,你在哪儿?”沈辞的声音带着些急促:“我昨天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都没有回,他们也都联系不到你…….” 黎歌打开VX,才发现沈辞发的密密麻麻的消息和通话。 还有许通,何诗雨,曲婷以及……贺子言的好友申请。 看得出来,沈辞把可能知道他状况的人都联系了个遍。 黎歌握着手机的手微滞。 “……抱歉,昨天出了点意外,我……父亲在医院,我也在医院……” 说罢,黎歌懊恼的闭上眼,第一次发现他的语言组织能力这么差。 “你受伤了?!” “没有,沈辞,是他受伤了,我没有事,不要担心。” 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偏偏听的沈辞心中钝痛。 “你在哪个医院?” “……” 沈辞赶来的很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了能做什么,可他还是来了。 黎歌就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确保沈辞一进来就能看见自己。 沈辞确实一眼就看见了黎歌,快步走到他面前。 少年低垂着头坐在靠椅上,发丝有些凌乱,看不清表情。 “黎歌,你怎么样?” 沈辞眉头紧锁,漂亮的丹凤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像一汪清泉,透着淡淡的忧伤。 黎歌没说话,只抬头与沈辞对视了一眼,就动手拥住了他。 像一个小孩,在向大人撒娇。 沈辞身躯微滞,反应过来后,左手回抱住他,另一只手穿进他的发丝轻抚,带着安慰的意味。 熟悉的气息令黎歌紧绷的神经放松,久违的困意和疲惫上涌心头,他忍不住深呼一口气。 头顶的光线柔和缱绻,轻柔的挥洒在黎歌浓墨般的发丝和肩头,时间一下子慢下来。 “……怎么了?”沈辞将声音放的很轻。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黎歌摇头,松开环抱的双臂,转而拉起沈辞的双手。怕他担心,勾起笑容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我还想睡个觉,好好打扮打扮再见你呢。” “你有什么可打扮的?”沈辞揪了揪他的头发。 黎歌若有所思,指向自己的头顶:“头发都没及梳,而且还没有洗。” 沈辞抓头发的手一僵,然后继续抓:“我又不嫌弃你。” 黎歌轻笑出声,再度扯下他的手。 “最近这几天,我可能都要在县里呆着了,你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我了。” 沈辞眉头轻轻一皱:“叔叔……怎么样?是生病了吗?” “皮外伤,不严重。” 有关黎盛,黎歌总是言简意赅。 “我困了,想回去睡个觉,好不好?” 沈辞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抽出手:“你回哪儿睡?昨天晚上没有睡吗?” 黎歌晃了晃手机。 “刚刚定了个酒店。” “昨天晚上呢?” “……在医院。”黎歌拍了拍靠椅。 沈辞漆黑幽深的眸子注视着他,不说话。 好半晌才开口:“黎歌,你是笨蛋吗?知道我的地址为什么不来找我?就算你不来找我,昨天晚上也可以定个酒店,为什么要……”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出口,因为黎歌起身,再一次抱住了他。 像一个困陷半山的旅人抓住了救援的绳索,那么用力,那么紧。 “我当时太乱了,沈辞。” 黎歌说:“我太累了,沈辞,我什么都不想做……” 哪怕是走一步,哪怕是动动手指。 这种状态就像是回到了重生前…… 沈辞的眸子颤了颤。他能感知到黎歌身上的疲惫感和无力感,却不只那是从何而来,只能归结为他接到医院的通知后,太过慌张和忧虑。 “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第二十章 我在骗分 黎歌订的酒店距离医院很近,这样方便照顾黎盛。 房间很宽敞,干净整洁,除了独立卫生间,还装有一张长书桌,以及三个椅子。 不得不说很精致。 沈辞打开空调,屋内很快凉爽起来。 黎歌就像他说的那样,困得不行,抱着沈辞,倒头就睡。 沈辞并不困,安静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他从未遇到过黎歌这样的人。 好像和他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是开心的。 黎歌的呼吸渐渐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 看着放大在眼前的俊容,沈辞意念一动,小心翼翼的挺身向前,正要轻轻落下一吻。 搂在腰间的手蓦地一动,成功的将他又拉回床面。 黎歌眼也不睁:“先睡觉,醒了再闹。” 沈辞一怔,悄悄红了耳朵。 不敢再动。 他本来不困的,可不知怎么的,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十点了。 沈辞微动,想撤开横在腰间的手。 头顶蓦地传来惺忪沙哑的声音:“醒了?” 黎歌拍了拍他的后背,而后坐起身。 “要洗漱吗?这里有一次性的毛巾和牙刷。” 黎歌拉开第一层的抽屉,里面摆放着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他又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两双拖鞋来,放在沈辞面前。 瞧着这两双一模一样的黑拖鞋,坐在床上未动的沈辞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订了一个双人间?” 黎歌坐在床边,淡定的换鞋,闻言觑了他一眼:“你说呢,男朋友?” “流氓!”沈辞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双手用力钳着他的肩。 黎歌只得抬手稳住他。 沈辞双眸亮晶晶的,眉眼上扬,嘴角微翘,像是一个欢脱的萨摩耶。 黎歌笑着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酒店就只剩大床房了,想什么呢,嗯?” 沈辞手上的力道一松,面上尴尬的浮起两朵红云。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黎歌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扣在腰间的手用力,将沈辞拉向自己,然后把头抵住他的肩,轻声道:“骗你的,我先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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