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母后就抱着我哄我睡觉,醒来时,我的头痛得要死,而母后就躺在我的身边一动也不动。” “她的脸上挂着笑,是比从前更快乐的笑,可她的身体却很凉,我握住了她的手想帮她暖热过来,可是不行,怎么都热不过来。” “我喊她,她也不理我,最后我求她,求她睁眼看看我,她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可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看我。” “云越,你说席玉是不是也要离开我了?” 陆时晏侧过了脸,微乱的长发散开,露出他已然通红的双眸,泪珠垂落。 满是裂纹的琉璃终究还是碎了,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云越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震得他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云越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他没事的,季泠一定会治好他。”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殿外传来季泠稍显冷情的声音。 “他已经无事了。” 闻言床上的陆时晏有了动作,他转过头看向刚刚进殿的季泠,眼里有淡淡的光闪动。 “他真的没事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 季泠缓步上前,瞧见了陆时晏哭红的双眼,语气难得一见的放缓了些。 “嗯,没事了。刚用过了药,现下已经睡了,另外他被人种了蛊。” “蛊?”云越率先疑惑出声。 “什么蛊?”陆时晏也问出了声。 季泠走到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朝着陆时晏摇了摇头。 “我还看不出来是什么蛊,但他一定是被人下了蛊。” 云越摸了摸下巴。 “蛊虫这么恶毒的东西只可能是陆二那货下的,难怪他会突然捅伤子玉,大概也跟那蛊虫有关系。” 说罢他侧过身拍了拍陆时晏的肩膀。 “好了子玉,他既然无事,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蛊虫的事再让季泠想想办法。你先将自己照顾好,国不能一日无君,还有好些事情等着你处理呢。” 陆时晏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季泠,“这蛊虫可有解法?” 眼中带了几分期许。 但季泠难得一见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蛊虫一事上我并不擅长,只是在医书上看见过中蛊者的症状,才看出他中了蛊。” “所以这次的事,我可能也没有办法。” 季泠向来自恃医术过人,不许人质疑,更是很少说过自己不行。 但这次他都这般说了,那就表示他确实也没了办法。 陆时晏瞬间有几分颓然,他都治不了,这天下还有谁能治。 “这…没事,子玉,天大地大,总有人能治的,到时你广贴寻医诏书,肯定能找到个对此极有研究的。” 云越适时从中调和,生怕陆时晏再度绝望。 天大地大…对此极有研究…… 陆时晏忽地想起来了什么事情,轻喊出声。 “古江国。” 听他这话,季泠陷入了深思,良久才道:“古江国善蛊虫一事,倒确实可以试试,你可以去信一封,让公主遣人过来为席玉诊治。” “太慢了。” 陆时晏摇头对季泠的提议并不满意。 “此地离古江相距千里之遥,去信一封便要半月,时间太长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季泠的话说到一半,后对上陆时晏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 “你要亲自带着他去?” 陆时晏颔首,这一动作将在场的二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云越,他本就快人快语,此刻更是直接反驳道:“不行,子玉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要为了这么个人冒险出行?我看你是疯了!” 他虽然不知道古江国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但从二人的对话中就可以听出那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精通蛊虫,那里岂不是遍地是蛊。 季泠也赞同地点点头,对云越的话给予肯定。 “国事我会处理好,另外我会让顾离月替我看顾好朝政,最多一月我就能回来,什么也不会耽误。” 陆时晏已经下定了决心,没有半分要更改的意思,专断独权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云越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双手抱胸,气哄哄地道:“行啊!你去,你只要去了,我立马就走,回我的洛城继续当守将去。” “云越,你回不了洛城。” “为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不顾我的意愿锢着我?” 云越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时晏,像是被卸磨杀驴的那个“驴”。 陆时晏对上他的视线,一点也不心虚,对于坑好友这件事,他做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因为此行,你要随我一同去,我和玉儿还少个侍卫。” “什么!子玉,你!你!你!” 云越瞪大了眼,满眼都是震惊,他被气到有些语无伦次。 不管不顾地扯过了季泠的衣襟,不满道:“季泠,你来评评理。” “可以,云越跟着去也放心些。” 季泠看出陆时晏去意已决,知道拦他没有用,也就不再拦着了,况且云越武艺高强,确实是侍卫的不二人选。 “咳咳咳,什么!” 本来等着人评理的云越被气到差点背过气去。 “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别气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 陆时晏果然说到做到,将堆放的国事尽数处理了个干净不说,还把陆子修剩余的手下也都打理了番。 至于登基一事,朝堂上大多的朝臣本就对陆子修称帝不满已久,只是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反抗。 此一番陆时晏带着传位诏书而来,名正言顺,朝臣们也不废话立马就对他俯首称臣了。 甚至还有眼中含着热泪的,对着陆时晏哭诉问他为何不早些来。 不过最惨的莫过于顾离月,恢复了这么长时间,心伤还未愈,就被陆时晏拉到了皇宫中,美其名曰监国。 顾离月心中不满,可一想到陆时晏历经的种种事端,加之席玉的现状,他也只是叹了口气,就接过了这个挑子,白给人干活去了。 国家安定,宫变一事像是蝴蝶轻振翅膀般,没引起多大的波动,不过唯一的影响就是皇宫中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席玉的伤很快就好了,只是舌头上的伤过重,暂时还说不了话。 而除了不能说话外,发生在席玉身上最大的改变就是他认不出人了,时常是呆呆地看着人,没有一点反应。 许多人都来看望过他,词安,凌一,宁儿,还有音音。 音音被陆时晏带回了皇宫,名义上是他的孩子,但实际上更是他和席玉的孩子。 不过即便这么多人都来过,席玉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对陆时晏更是。 在席玉刚醒的那日,季泠来看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席玉,发现他的眼中空茫一片,便意识到了什么。 “子玉,蛊虫对他的影响很大,他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对外界的感知很弱,或者说近乎没有。”
第七十一章 鹿血酒 “怎么会…” 陆时晏看向床上的席玉,确实也觉察出了他眼中的空白与无神。 他不死心地将人揽起,与他面对面,却发现席玉没有丝毫的反应,眼中甚至连该有的恨意都没有。 陆时晏的脸清楚地倒映在他的眼中,却掀不起一点波澜,活像是一滩死水般。 “玉儿。” 他轻唤,眼里带了些许希冀,更在不觉间抓紧了身下的衣袍。 可席玉也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陆时晏心痛不已,更知必须要抓紧取出蛊虫才能救下他的爱人。 收拾了不到两日,陆时晏就带着席玉和云越出了皇城。 他们的东西不多,再加上此行需要掩人耳目,更加是减轻了许多东西,只用了一辆小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云越在前面赶马,而陆时晏和席玉则是坐在了马车内。 失了神智的席玉安安静静地靠在马车的厢壁上。 耳边有些许垂下的发丝,微风吹动,发丝随之轻轻摆动起来。 垂下的长睫上落着点点阳光,像是碎金一般,整个人都柔软的不成样子。 看起来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可也只是看起来。 陆时晏敛去萦绕在心尖的苦涩,将席玉鬓边的散发拢到了耳后,又将他身上的斗篷系紧了些,生怕人被冻到。 雪落雪又化,三个人一路走走停停,没什么阻碍,在将至年关时到了边关处的一座大城,云城。 过了云城后,古江国也就不远了。 陆时晏本想着尽快通过云城,好早日到达古江为席玉治病。 奈何一进城他们就傻眼了。 寒冷的冬日里,云城却是繁华至极,街巷两边全是叫卖的小贩,主道上更是人山人海。 白气笼罩下,竹制的笼屉若隐若现,裹得严实的小贩喊得兴起。 “刚出炉的小笼包,不好吃不要钱啊。” “扁食嘞,热乎的扁食。” 宽大的马车在这条路上被堵了个严实,各类叫卖的声音涌入马车中,还伴随着若隐若无的香气,等了一刻钟才勉强能向前移动几寸。 无奈之下,陆时晏打算换路出城,正欲开口时,却见一旁的席玉轻轻地掀起了车帘。 午后的阳光立时照在了他的脸上,阳光并不耀眼。 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细碎的微光,就连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睫羽向上抬起,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在闪烁,说不上是阳光,还是他的瞳仁。 忽然睫羽轻颤,他的眼眸弯了下,幅度微乎其微。 霎时间,所有的声音都褪了去,只剩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不断跳着,震得人发慌。 外面明明那么嘈杂,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陆时晏的视线却怎么也无法从席玉的身上移开。 喉头更是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他清楚他们没办法立刻离开这里了。 他从席玉的眼中看到了向往,他是喜欢这里的。 “云越,你去把马车找个地方停一停,我们一会在这里见。” “哈?” 不待云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马车就轻晃了两下。 再回头看时,车帘仍在飘动马车内却已经没有人了。 “……” 云越的脸瞬间就黑了。 * “喜欢这个吗?”陆时晏将一个兔子灯递到席玉的眼前,柔声问道。 席玉的眼中盛着那兔子灯的身影,眼眸再次弯了下,幅度比之前还要大些。 “这个,我要了。” 陆时晏笑着将兔子灯放在席玉的手中,接着就掏出钱袋付钱。 “郎君真是好眼光,这兔子灯跟你弟弟可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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