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以来所有的克制崩溃,全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他心间甚至升起诡异的安稳平和。 他额头靠上苏佑的脸颊,蹭了蹭上面的软肉,最后叹了一口气,哽咽了:“我知道错了。” 别这样惩罚他了。 让他挑水劈柴,烧火凿冰,种种粗活,他都可以,只要苏佑鲜活和乐,他什么都愿意。 可是,这样的日子他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从希望到期待,从期待到失望 ,从失望到绝望。 十五日难熬得像十五年。 太医说或许三五天便醒,或许十几年才可以,只能祈求他吉人天相,神明庇佑...... 赵懿闭了闭眼,思绪加深,神明两个字却在脑海中回想许久,他立刻起身穿衣,唤人起驾去了赵氏祖宗家祠。 赵氏家祠并非皇室宗祠,皇室宗祠谥号封位要昭告天下,而赵氏家祠只是赵氏家族绵延千年自己所有的祠堂。 供奉在皇宫一角,无人可以靠近,只有赵氏子孙才可以进入跪拜,点燃香火。 赵懿跪在陈旧的蒲团上,面对满目的牌位香烛,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下头:“赵氏列祖列宗,今日不肖子孙意欲请出婆娑神器,救我,救我未过门的妻子,还请诸位列祖列宗见谅。” “倘若气愤雷霆,只罚我一人便好,不肖子孙赵懿,心智愚钝,情深而不知,乃至于如今两人相隔,虽近在咫尺,却在天涯。” “我不能没有他,所以......诸位列祖列宗,多有得罪了。” 赵懿又继续磕头,生生将自己额头磕出鲜血,才起身进入机关暗道。 再出来时,手里已然拿了尖刀。 外界忽然狂风呼啸,暗沉汹涌,正是昏暗深夜,星辰遍布,突然间却雷霆大作,晃亮一片,陈旧腐朽的家祠里光线闪过,灯火摇曳,香火星点。 铁器刺入肌理声音乍响,男人闷哼一声,鲜红色液体垂落,淅淅沥沥地落进历尽数年而不沾灰尘的神器里。 赵懿准备完毕后,自己脸色苍白,却双眼兴奋,情绪激动,捧着器皿对列祖列宗再次参拜了几下,衣料外渗出鲜血,沾染衣料,他却浑然不觉,自己又再次一路颠簸,回到昭华殿。 将苏佑抱着翻过身,自己倾身而上,附身将苏佑的里衣拉下,露出那一层白而纤薄,手里笔尖沾染了神器中的血红朱色,一点错落在那样惑人的肌理上。 床外雨意已然浓郁,乌云密布,天气忽凉,狂风大作生生闯开昭华殿大门,灌风而入,一排烛火被强行吹灭,暗色笼罩而来,床幔轻纱撩动,雷光大作,照亮光景。 高大健壮的男子跨坐着,低头垂目落下阴影,伸手拿笔,点在其上。 娇而纤薄的男子衣衫凌乱,骨骼微微凸起,线条绝美,却是殷红落下,笔笔成触。 一笔一划被握在男人手中,红色在笔尖被勾勒,错落在婉转优美的线条上。 苏佑做了一个深沉的梦,他在梦里沉溺良久,却不忍脱离,里面似乎有神袛圣明,耀光灼华,英俊的,高大的,盛大的,他知为何,只觉得满心激动愉悦,快乐非常。 然而忽然一股蛮力侵袭入梦,将他拽出,他还迷糊着,却觉得背部生凉,凉意过去又灼热非常,如同火烧。 似乎有人在写字,压着他,而他也肌肉僵硬生涩,分毫难以动弹。 一笔过去,犹如拨弄湖面,留下触痕传到神经上,引起战栗,苏佑被凉被烫得呼吸都乱了,忍不住想要掐紧手里的柔软棉絮。 别写了。 好痒。 苏佑意识难以真正回归,身体却是下意识紧绷,蝴蝶骨转了轻微角度更加突出婉转,似乎笔墨润泽多过,顺着山峦而下,缓缓流动,凉意不再发烫,却凉烫交替,很是难受。 眼前忽然一阵光电闪过,恍惚白光发作,男人就着天色雷霆,触笔成错,虔诚写下家中秘语。 一字一句写得满头大汗,吃力艰涩,殿外雷声乍响,轰然而至,树木枝桠拍打窗户,阴影落下,风还在作乱,床纱舞动,朱红印记被风干印上,最后一笔落成在最后端,赵懿写上自己的蛮族名。 图罕。 最后弯折落成,瞬间成印,床外暗色破光,清晨大亮而狂风忽止,雨意清明,日头微升,正是天色大好时候。 轻纱停止浮动而披落,被笔触折磨的人缓缓睁开眼,被窗外大亮光幻刺了眼,开口便是:“唔,天亮了。” 男人拿着笔,笔尖还点滴着朱红笔墨,神情呆木了,随即狂喜。 苏佑想要动弹一下身体,却觉得身体僵硬,有些乏力,还没弄清楚事情缘由,就有一股蛮力袭来,几乎粗鲁而强横的将他抱住,苏佑直接贴上衣料,难受得紧,动了动,想要出声拒绝,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男人气息靠近过来,似乎下巴放在了他颈脖上,深深呼吸了一口,终是欣慰而沙哑地说了一声:“醒了,醒了,真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得晚……因为我又调睡眠了……我不睡就浑身难受,不想写,而且我好短小啊……啊啊啊啊! 求评论,么么么么哒
第42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10) 苏佑被死死抱着, 还不明白状况,眨了眨眼,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 自己清明了许多后才疑惑问:“陛下, 怎么了?” “我,我高兴。”赵懿声音都在颤抖,哽咽难言, 额头贴着苏佑的后颈脖, 亲昵地蹭了蹭:“你终于醒了。” “???”苏佑不明所以:“什么叫我终于醒了?” “你睡了十五天。”赵懿开口,呼吸炽热,落在雪白上烫出了红:“这十五天......”每一天都难熬得度日如年。 “十五天......”苏佑皱眉, 随即眉头散开,反应过来, 惊恐着问:“那么说,我已有十五日没有和家人通信了?我这十五天还是不是带薪, 不会全扣了吧?” 赵懿一腔欣慰兴奋全被他这么一言语给冲散了, 人就不能指望苏佑会说什么应景的话,日后只怕说情话也是三分气人七分恼人,赵懿却勾着唇角轻笑, 贴着人,说:“朕准许你出宫回家。” “还有,如果你准时回宫, 那你的例银就不扣, 如果不回宫,朕就没收你的钱匣子, 连带着本月的例银全扣了。” 钱匣子是苏佑藏私房钱的地方, 每次发了例银或者赏赐他都是要放进钱匣子里, 好好端详欣赏许久的,就是一个活脱脱又没出息的财迷。 赵懿每次看到都觉得好笑又可爱,现在,便只有可爱了。 “真的?”苏佑开心了,一连好几下狗腿地回道:“我保证准时回宫!绝对不会晚一分一秒!只要陛下别扣我例银,什么都好说。” “没出息。”赵懿笑出了声,抱着苏佑缓缓把他往下放说:“你现在别动,我去上早朝了,稍后我会让林端来给你驱邪定福,如果你动弹了,这个月例银还是没有的。” 赵懿写下的朱红字迹虽然已经印上苏佑后背,但是这距离完整的仪式还差最后一步,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代代相传,是婆娑信仰的不灭传说。 “哦。”苏佑应了一声,听说要扣工资后就马上不动了,乖巧地像是个木偶人,赵懿心情愉悦,替苏佑整理好衣物,捏了捏他的后颈脖,随即叫人传唤林端,自己起身更衣上早朝。 林端来得稍晚,苏佑在清凉微风里,几乎吹的昏昏欲睡,轻纱撩起,漫风飘舞,有白衣白发的人踏步而来,却站定良久,在不远处凝视轻纱笼罩中的人,轻纱朦胧里映出一点身影轮廓,皎洁纯白,如同月神降世。 苏佑阂眸呼吸逐渐均匀,来人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拨开轻纱,在清晰而又清明的视线光线里,看清缓缓又进入睡眠的人,却是月神也难以比较,林端垂下眼眸,想要开始吟诵净身咒,却目光看见苏佑后颈脖处露出来的一点鲜红,他瞬间目光僵直,浑身都僵硬了。 几乎如同掀开噩耗,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在晨光中照了一片的光线,却微微发抖,难以克制,手一旦接触他人寝衣,这就再难算清白,但手指还是触碰到边缘,缓慢地拨开寝衣,雪白上朱红字迹完整露了出来,已然成印,如同刺青般深入肌理,衬在娇白上,鲜艳刺目。 林端却是连呼吸都忘了。 蛮语中最温柔真诚的话铺满整个后背,繁杂语言却被人写得极其认真,所有话翻译成汉语,既是: 神女姆妈,请赐予我的爱人平安康健, 我愿用我的身体,财富,名誉来交换, 他是我的妻子,我的挚爱,我所难以割舍的肋骨, 没有他,思念会将我贯穿,情蛊会将我侵蚀殆尽, 我分明不是英雄,也不愿过情关, 神女姆妈,请像我爱着他一般,也爱着我的爱人吧。 蛮族相传无数年的婆娑祈福谣。 也是赵氏皇族的传家秘辛,相传此祈福谣可达婆娑神女耳边,获神女庇佑。 但是,但是却是夫妻之间才可用的情爱密语,赵氏所在的蛮夷部落里向来是女子为男子吟诵婆娑祈福谣,恳求自己丈夫平安归来,又或者女子或者男子吟诵婆娑祈福谣,用于表白情爱。 苏佑后背的婆娑祈福谣,早有先例。 大齐开国皇帝在皇后大病半年濒临死亡时,就用这一自己心头血联合家传神器,一笔一划写在皇后背部,这才挽救了皇后于生死边缘。 苏佑背部的婆娑祈福谣,也只能是赵懿挖了自己心头血,生生忍着彻骨疼痛,用神器笔笔写下的,苏佑寝衣后还有血迹晕开。 但是林端却不在意这个,而是,婆娑祈福谣在蛮族习俗里如同这凡间的定亲婚宴,两人新婚。 是一生的缔约,而且更甚,只要朱红字迹印下,这祈福谣所缔结的两个人便是神女点头的夫妻,受神明准许庇佑。 也即是苏佑或许不会是大齐的皇后,但是他一定是赵懿的妻子。 林端皱了眉,心头大惊,随即刺痛,手指贴上纤薄的肌理上,用力的搓揉,似乎想要犹如搓洗墨迹一般将这大片的红搓除,然而却丝毫没有作用,朱色仍然是朱色,丝毫不见晕散。 反而手里力气过于粗野,生生将苏佑搓得刺痛,他眼睫轻微晃动,呢喃抱怨了一声,林端才如梦初醒,顿时心头大惊,手急切地收回来,脸红心跳,视线发乱。 懊悔弥漫上心头,他比往日所有更加厌恶自己,他皱了眉,急忙默念净心咒,苏佑却眼皮颤动,似乎要醒了过来,林端额头冒出冷汗,直接转身落荒而逃。 苏佑却只是,转了身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林端直接一路进了议政殿,早朝已经结束,赵懿换了便衣坐在案桌上处理奏折。 虽然已然更衣,浑身弥漫药物味道,脸色苍白,显然心头血伤了身,但是往日所有憔悴疲惫显然已经随着苏佑苏醒而烟消云散,眉眼愉悦,仍然恣意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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