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儿生辰是不是快到了?”岑溪问。 宋闻清猛地回神,还有些茫然,思考了会儿道:“差不多还有一个多月的样子。” 还有一个月,宋翊刚好四岁。 岑溪闷闷应声,想到什么,他问:“你说我今年去清一阁给翊儿买块玉如何?” 清一阁是京城很有名的玉石铺,价格贵得不行,买玉的人都非富即贵。宋闻清眉心一跳,忙道:“你就别破费了。” 岑溪丝毫不心疼银两,淡淡道:“哦。” 也知劝不动,宋闻清便不再管了。 回去的时候夜已深了,怕惊扰到赵临他们,两人蹑手蹑脚地将门关上。 油纸伞上堆了不少雪,宋闻清收好伞后从岑溪怀中接过宋翊。好在晚上出门的时候洗了澡,身上也没出汗,不需要再重新烧水洗一次,没多久便熄了烛火。 翌日,他去医馆坐了一早,下午是李郎中,倒是不用他担心。 还没进门,就听见宋翊委屈巴巴的声音。 见他,眼泪立马扑簌簌流下,岑溪头都大了,一脸无助地看着他。 宋闻清笑着问:“怎么了?” 宋翊撇撇嘴,瓮声瓮气地说:“阿爹明明说要带我买糖葫芦。” “怕他吃了牙疼,没敢买。”岑溪松了口气,道。 “怪哥哥看见了,阿爹不能骗人。”宋翊见宋闻清微微犹豫,连忙说,生怕他反悔。 “阿爹晚点给你买。”宋闻清揉了揉他的头,眉眼弯弯,勾起浅笑。 得到承诺,宋翊才开心地找灰球玩去了。 倒是岑溪有些疑惑:“怪哥哥?翊儿交到新朋友了?” 宋闻清一顿,摇了摇头道:“只是昨夜在街上遇见的罢了。” 好在他也没深究,和宋闻清说了句后就走了。 元宵节后忙得不行,就连陆回才刚和齐书尧两人腻歪了几天,都被拉着去跑腿。 京城和青雨县不同,离村里太远了,若是继续在云寒村蒸馏,光是拉酒精的马车费也要花大半。宋闻清便让赵临去京城郊外寻块地皮,就陆回一人,忙得晕头转向的。 三月底的时候渐渐不忙了,四月初一是宋翊的生辰,几人商量一通打算去酒楼吃饭。 起码是个小寿星,宋闻清给他换了件新衣衫,他长身体长得快,前个月才买的衣衫都感觉有些短了。 收拾好后,几人寻了个马车,只是出了些分歧。 “阿爹,灰球不能一块儿去吗?”宋翊抱着灰球的头,不愿松开。 灰球今年六岁了,陪着宋翊长大,自然亲近。它也不像以前一样小小一只,唯一不变的便是仍然跳欢得很。 宋闻清温柔地说:“回来时我们给灰球带好吃的,若是带着去吓到别人,灰球会被打的,翊儿舍得吗?” 闻言,宋翊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连忙说:“不要。” 这才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酒楼离得不远,只是临近傍晚人多了些,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才到。 “客官几人?”酒楼伙计笑眯眯地问。 “六人。” “这边请。”说着带着他们往楼上去。 这几年开医馆也赚了不少银两,几人并没有很心疼,招牌菜什么的都上了一遍。 他们都喜辣,点了不少辣的。不过宋翊还小,不能吃太多,就单独给他点了些淡的。 吃得还算开心,今日酒楼热闹得很。 “阿爹,我难受。”没好一会儿,宋翊捂着肚子皱眉道。 “刚才吃辣的了?”见宋翊悄悄藏在碗底的辣子鸡,还犹犹豫豫的,宋闻清被他气笑,但也没说太多。 和几人说了声后抱着他往下走。 “你乖乖进去,阿爹在外面等你。”宋闻清蹲下身,柔声道。 哥儿和小哥身份有别,他是不能进去的。 宋翊点点头,在宋闻清的脸上亲了口就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今夜天色暗得很,弯月被云遮住,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周围还有星星。 等了好一会儿,宋闻清都没见宋翊出来,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莫名地有些烦闷。 他忙慌乱地拉住身旁的人问:“大哥,你刚才可见里面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儿?” 大哥见他着急的神色,道:“我进去帮你寻寻,别着急。” 宋闻清赶忙道谢,过了半晌,大哥重新出来,摇了摇头:“没看见。” 脑子“嗡”地一下空白,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手有些颤抖:“这附近可有什么别处出口吗?” “还有一个,是去后院的,不过那儿一般没人会去。” 宋闻清眼眶都红了,大哥一愣,指了指方向。宋闻清也知只有他一个人不好找,赶忙上楼同几人说。
第46章 他很着急, 心里害怕得紧,就连声音也颤抖。明明是四月的天,额头上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齐书尧站起身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回衙门寻几个弟兄一块儿找,别担心, 现在找到翊儿才是最重要的。” 陆回也说:“翊儿那么聪明, 说不准已经自己回家了呢。” 几人的话慢慢让他缓过神来, 宋闻清却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事。 那是在宋翊三岁的时候, 隔壁夫郎家的孩子嘲笑他, 说他是没有爹的野种。 宋翊还不懂这话是何意,只是哭着问他爹为什么不回家。宋闻清一狠心, 咬着牙说裴瑾容死了。 当天宋翊就离家出走了。当时他心里着急得不行,但在那一瞬间, 想到的人竟然是裴瑾容。他甚至怨恨,如果裴瑾容在的话,是不是宋翊就不会哭闹?是不是宋翊也不会被其他小孩儿嘲笑? 好在后来的时候, 灰球在一个小胡同里发现了满是泪痕的人, 蹲坐在旁边乖乖地保护着小主人。看见他来, 还起身摇着尾巴绕着他的腿转。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紧紧将宋翊拥在怀中。 这是这个世界留给他的唯一的礼物了。 四月的天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并不是很疼。他打起精神, 和陆回几人说好各自寻找的方向后,便匆忙离开。 — “我不认识你, 放开我。” 宋翊不停地拉扯着男人的衣衫, 小小的人儿哭得撕心裂肺。路过的行人见状都停下脚步,皱着眉问是发生了何事。 男人长得身材矮小, 体格单薄而瘦弱。他转动着眼珠,四处张望,眼底偶尔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地摆手说:“小孩儿想吃糖人,不给他买,闹呢。” 但路人却仍然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宋翊穿得华贵,但此人身上却是朴素的衣衫,看起来并不是父子。 像是看出来行人的怀疑,男人继续道:“家中主人叫让我带小少爷出来逛街,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当真是让各位看笑话了。” 说着便将宋翊拥在怀里,钳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蹲下身,假装温柔地道:“小少爷,别哭了,小奴等会儿给你买就是了,老爷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呢。” 这可是他在酒楼附近蹲了好久才蹲到的好货,一看就是从小娇养着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可不能让他跑了。 宋翊脸色煞白,抿着唇一声不吭。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在路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被紧紧捏住,疼得不行。 男人见他不再说话,皮笑肉不笑地着站起身来。 周围的人见状,也不再纠结,当真以为只是宋翊年纪小耍性子罢了。其中一壮汉扬声道:“没事儿就好。” 而此时的另一侧,裴瑾容刚和裴泽一道从酒楼里出来。裴泽低声揣测道:“少爷,陈掌柜那边拖着布料不给,可是因为江家大公子要回来了?” 裴瑾容闻言微微一顿,沉默了半晌,道:“我今晚有意无意地试探他,这陈掌柜是个老狐狸,应该是在等江言辞回京,想看看他那边出的价格和我们成衣铺的价格。” 许是刚才同陈掌柜在酒楼里喝了不少酒,裴瑾容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疼。不过近来一段时间倒也正常,并未多放在心上。 说起来京城的成衣铺一共有三家。而在城中流行一句话,京城三巨头。 除了裴府名下的时锦铺外,还有祁年山的绮罗坊,再有就是刚才两人提到的江言辞经营的云衫阁。 不过江言辞前两年下江南去了,听闻在那边生意也做得挺好的,稳定后才把铺子交给心腹打理。现在又打算重新回京城经营。 由于此人名头大,城中其他之前和时锦铺合作供给布料的都开始观望,想看看哪边出的银两更高。 想了想,裴瑾容侧身道:“你派几个人去打听一下。祁连山那边不用担心,他的出价我大概心里有数,但江言辞那边需要留心一下。“听他这样说,裴泽小幅度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因为去酒楼的人多,马车没有地方放了。左右离裴府不远,裴瑾容就差人将马车给驾了回去。 人群中有些嘈杂,时不时还有小孩的声音。他莫名想到了几个月前送他兔子灯的小男孩。平时裴瑾容不会凑这热闹,今日倒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的头越发疼痛,揉了揉眉心:“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他个子高,见中间那人时一愣。 宋翊哭得抽抽搭搭的,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注意到人群中的裴瑾容,立马转头咬了口男人的手腕。 “嘶——”突然传来的疼痛让男人瞬间放开捏着宋翊的手,不由得惊呼出声。看准时机,宋翊连忙奔向裴瑾容的怀里,稚嫩的声音传入行人的耳中,哑着声道:“怪哥哥,有人欺负我。” 大眼睛里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浸湿了裴瑾容的衣衫,不知为何,他心里升出一丝酸涩感。 他蹲下身将宋翊脸上的泪水擦掉,柔声问:“怎么了?” 摆脱掉男人,宋翊松了口气:“怪哥哥,那个人是坏蛋,他想把翊儿从阿爹身边带走。” 闻言,裴瑾容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他冷着脸站起身,语气中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淡淡道:“裴泽,你看着办吧。” 男人见两人穿着不凡,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撞上了铁板,心里唾弃自己今天运气可真差,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趁人多溜走。只不过路人被骗了怎会吃这个闷亏,好几个壮汉赶忙抓住他。 裴泽打量了一下宋翊,但并不会多问,应声后将男人押着便往官府去了。 没多久,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裴瑾容将宋翊抱在怀中:“你阿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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