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一顿,看着少年乌黑柔软的发顶,像是在权衡。 时屿乘胜追击:“师尊,带我去嘛,师尊,师尊,师尊……” 少年一声比一声委屈,一声比一声恳切。 陆昭明终究是败下阵来,妥协道:“好吧,小时,去人界后,必须跟着为师,不许离开太远。” 时屿乖巧应下:“好的师尊。” 人界好啊,在外面总比在这方小庭院内好发展感情。 到时他们两人待在一处,就不信擦不出火花。
第97章 病弱徒弟和他的白切黑师尊(11) 陆昭明的动作很快,说好要下人界的三日之后,他们就收拾东西走传送阵离开了修仙界。 人界如今正值和平年代,大梁朝圣上英明,上天也似有所感,今岁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百姓各司其职,安居乐业。 是难得的太平盛世。 时屿一身鸦青色长袍,墨发扎起,背着折柳剑,在人界集市中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少年人玩性大也正常,见着时屿左边摊子看看,右边摊子逛逛的兴奋劲,陆昭明不得不停下脚步,三不五时地等他一会。 这不,陆昭明背着手,目光专注地落在时屿干净的侧颜上。 少年不知是尝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几块铜板递给摊贩老板,接过一油纸包着的物什,双眼放光地朝他奔过来: “师尊快看这个!” 陆昭明比他高出许多,时屿不自觉踮起脚尖把油纸举高递到他面前。 陆昭明垂眸看过去,那是一包人间常见的糖炒栗子。 焦黄爆开的板栗壳,露出里面看着就软糯的栗肉,蒸腾热气还没散,醇香扑鼻。 很寻常的人间美食。 陆昭明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敌过自家小徒弟期待的眼神,从油纸里面拈了一颗出来。 轻松剥开板栗壳之后,却没有吃,而是娴熟地塞进了时屿嘴里。 猝不及防尝了满口栗香,时屿表情明显一愣,随后就是恼羞成怒: “师尊!” 陆昭明轻轻笑着:“好了,别生气,为师吃就是了。” 这么说着,他便又剥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 味道确实不错。 陆昭明看着时屿鼓起来的腮帮,如是想道。 在集市上耽搁许久了,不能再拖下去,时屿只得主动催着陆昭明快走。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尊身后,抬头就能看到陆昭明挺拔的背影。 说实话,一包糖炒栗子而已,时屿对此也不是多感兴趣。 但原主此前沉迷修行,除了接任务前往偏僻危险之地绞杀妖兽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宗门内练剑、习经书。 是以这次出门,算是时屿第一次完全放松地出来,对人界的小玩意展现出浓厚的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时屿往嘴里丢了栗子,笑容渐渐扩大。 陆昭明看起来,不就是被这种单纯活泼的少年人设吃的死死的吗? 投其所好,总不会出错。 _ 原先时屿以为他们此次下界,是带着斩妖除魔的任务的。 谁知陆昭明一路上并未多做停留,径直前往了大梁京都,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宫正门外。 时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目光着重在官道两侧的金吾卫上停留了许久,然后默默往陆昭明身边挨近了一点。 察觉到徒弟紧张的情绪,陆昭明握了下他的手,权当宽慰。 官道两侧的金吾卫门态度恭敬,盔甲噌光瓦亮,个个手执长枪,庄严站立。 这种肃穆的气氛维持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皇宫内传来响动,马车的声音渐渐响起。 一身明黄服饰的梁皇从马车上下来,脸上堆叠着笑容,恭恭敬敬地俯首行礼: “仙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晚辈已经等您许久了。” 陆昭明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无需多礼。” 修者与凡人之间本就有壁,即使贵为人皇,梁皇也不敢对着仙长摆架子。 更何况这位不仅仅是仙长,还是他们皇室千年前便拜入仙道的老祖宗。 若不是宫中实在出了大问题,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去请这位出山。 梁皇抬手擦了擦汗,目光殷切地把陆昭明往皇宫内领。 那矜贵的仙长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先微侧过身,对身后的人叮嘱了一番“跟紧”,才迈步走进。 梁皇愣了愣神,这才发现在这位老祖宗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长得灵秀俊逸,看起来不过十六岁上下,眸中清明,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含敬畏,而是纯然的好奇。 ——这也是位仙长吗?看起来真小。 梁皇如此想着。 但来不及多做考量,为表诚意,梁皇上前撩开马车帘,请他们进了马车。 堂堂九五之尊,在陆昭明面前却卑躬屈膝的像普通仆役。 马车一路向前,直直进了太后的居所——慈宁宫。 马车缓缓停下,望着前方巍峨的宫殿,再看向车内气定神闲的仙长,梁皇长长舒了口气,掀开车帘要去扶他。 陆昭明却在看到他的时候顿住,长眉微微皱起,似是不喜: “这些人界虚礼就免了吧。” 闻言,梁皇只得悻悻退下。 心说修者就是与他们凡人不一样,气质出尘就算了,长相也一个赛一个的好。 这么想着,他就看见下了马车的老祖宗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极其自然地向车厢内伸出手。 接着,里面那位少年便被扶着下来了。 看见他在看,少年便朝他羞涩地笑了笑。 见二人举止如此亲密,梁皇心底便是一咯噔。 但到底是老祖,他也不敢多说。 只能当什么都没看到,带着人踏进慈宁宫内。 甫一进门,时屿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苦涩难闻。 这味道他这几天经常闻到,是以只是稍微皱了皱眉。 不过时屿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寝殿内,安神香的味道浓郁,床榻被层层纱幔遮盖住,隐隐绰绰看不分明。 陆昭明没有停顿,径直掀开纱幔走了进去。 没有人拦时屿,于是他只犹豫了一瞬,便也走了进去。 纱帐内是一位沉睡着的老人,这应当就是太后了。 即使是双眼紧闭,也能看出老人慈祥威严的眉目。 陆昭明隔着一张帕子,探听太后的脉搏。 梁皇掀开纱帐,忧虑道:“仙长,我母后如何了?” 陆昭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朝时屿招了招手: “过来。” 时屿眨了眨眼,听话地移过去,学着他之前的模样探听脉搏。 “看的如何了?”陆昭明语气温和。 时屿迟疑了一下,他仔细感受着,回道: “太后娘娘脉象轻缓堵塞,像是普通的昏睡。” 陆昭明听罢,只略微颔首:“不错。” 这下梁皇急了:“可是小仙长,普通的昏睡哪有睡几月之久的啊?” “朕命太医开了许多方子,甚至还请了术士道长来做法,但都没有任何成效,朕的母后还是昏睡着,绝不可能是普通昏睡!” “确实不是昏睡。”陆昭明淡淡说道,“是被小鬼魇着了。” 梁皇瞪大了眼睛:“什么?!” 陆昭明将那方帕子拿开,凝视了会太后的睡颜,继续说道: “而且看样子,这小鬼道行不浅。”
第98章 病弱徒弟和他的白切黑师尊(12) 这话一出,梁皇瞬间慌了神。 虽然早就猜测是鬼祟作怪,但能被这位仙长称一句道行不浅,显然不是什么低级精怪。 他望着床榻上的自家母后,又看向陆昭明,神情殷切着急,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仙长,这可怎么办啊!有什么办法能救朕的母后吗?” 梁皇急得团团转,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时屿观他神色,发现不似作假。 若有所思地想——倒是母子情深。 陆昭明:“不用太紧张。” “小鬼难缠,但只要布下陷阱,要想捉住它便轻而易举。” 梁皇:“不能直接抓出来吗?” 陆昭明淡淡看他一眼:“除非你想你的母后暴毙而亡。” 闻言,梁皇彻底不做声了。 陆昭明抬手虚空画符,一纸虚影融进太后的心口处。 立竿见影的,太后的脸色红润了些许,手指也动了动。 这动静小,但梁皇看得仔细,立刻就激动道: “动了!仙长!母后她动了!” 梁皇简直要喜极而泣,抓着太后的手都在颤抖。 即使贵为九五之尊,但面对生母,他和普通人家并无区别。 陆昭明神色柔和了些许,缓和语气说道: “方才只是清除了太后体内的浊气,淤积散去,自然会比先前好很多。” 梁皇连连点头,而后感激地问道:“那仙长,那小鬼……” “三日之后,”陆昭明说道,“三日之后夜晚子时,阴气甚重,小鬼活跃。那时候降服会更容易。” 现在还没抓到小鬼,但只要看到陆昭明淡然的神色,梁皇就感觉放了八百个心。 他喜不自胜:“届时朕定当竭力相助!多谢仙长!” “这几日,两位……就在宫中多歇息吧。” - 梁皇安排的住所离慈宁宫很近,大抵是存了些多照拂的小心思的。 时屿打量着这豪华的宫殿,说道:“皇帝和太后娘娘感情很深啊。” “嗯。”陆昭明说着,“都说天家薄情,但我观梁皇做派,倒是一片孝心不渝。” 大梁朝从开国至今已经延续将近千年了,其历史的深沉厚重非同凡响。 近千年间大小风波无数,甚至先皇在位时,因为蛮夷入侵,大梁隐隐有了倾颓之势。 直到这位梁皇即位,善用贤臣,采纳意见雷厉风行地改革,扶持军队,提拔武将,培养将才,甚至在战中御驾亲征,将蛮夷打的节节败退。 战争过后更是明智地选择了休养生息,恢复经济,是大梁难得的中兴之主。 陆昭明耐心地一一阐述,时屿也听的格外认真。 直到彻底入了宫殿,时屿才问出心底的疑惑: “师尊怎的如此清楚凡界事宜?” 陆昭明一顿,戏谑道:“小时觉得呢?” 时屿扁了扁嘴:“就是不知道才来问师尊的啊。” 陆昭明轻笑,只轻飘飘说了句: “‘陆’,是大梁国姓。” 时屿脚步一顿,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男主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况且看样子,他的辈分还不低。 结合陆昭明亲口说的大梁历史,时屿不由得感叹——这得是多大的老爷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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