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循环的洪流里,一小段活水分了道,浩浩荡荡奔向全然未知的终点。 - 柯鸿雪瞧见容棠二人,笑问:“世子爷,这一上午玩的可还尽兴?” 容棠瞥了一眼池子,不算太深,但池塘全部抽干也需一段时间,今天都不一定能抽完全,周围聚着的大部分都是一群看新鲜的学子,怕是再过一会就会陆陆续续地散去,就算沐景序真的从池子里挖出来什么东西,大概也不会有太多人知晓。 盛承厉依旧没出现,他养病的戏做的特别足,哪怕都这样了,他也能沉得住气。 容棠转过头,回柯鸿雪的问题:“挺好。” 柯鸿雪勾唇:“去了哪儿?可去了兽园,那里养着一群梅花鹿,据说还有两头老虎,很是好看,我原想去逛逛,可学兄不愿意,我只好陪他先办公事了。” 容棠白了他一眼,心道我看你这“只好”一点也没不乐意,甚至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炫耀呢。 话出口却问:“沐大人怎么想起来抽池子?” 沐景序对谁都冷冰冰的,仿似完全不会笑一般,这时心头压着事,身周气压更低,但容棠问他问题,他竟也能记着尽量温和,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他说:“早上我去看了月容的尸体,她的死状有些怪异。” 柯鸿雪将几人领到就近的一处亭子里,沐景序道:“她像是中了毒。” 柯少傅眉梢微压,眼底划过一道讽刺的笑意,瞧了一眼宿怀璟,后者神色未变,而是又坐在一边替容棠剥起了亭内准备的水果。 柯鸿雪觉得没劲,轻啧了啧,放下扇子,干脆替沐景序剥瓜子。 这两人声音一道接着一道,轻微到像是背景音,说话的人没管他们,沐景序眉梢微蹙,道:“园子里配了大夫,但查不出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只说死因确实是溺毙,毒素并不致死,应该有其他用处。” 容棠问:“沐大人是怎么想的?” 沐景序沉默几瞬,道:“五殿下住的琅玉轩到兰馨斋距离不远,若是想快些到达,可以走小路,小路正路过这座池塘。途中人烟虽少,但不至于踩空掉进池塘。” 宿怀璟给容棠递了一瓣橘子,柯鸿雪给沐景序递了一捧瓜子。 容棠偏过头就着宿怀璟的手吃了,沐景序却皱了皱眉摇头,柯鸿雪便找了个干净的碟子将瓜子装起来,继续剥,宿怀璟瞧见这一幕,低下头轻轻笑出声。 容棠咽下那瓣柑橘,道:“这样说的话,我倒是会想起一些致幻的药物。” 柯鸿雪闻言抬眸亮晶晶地望了他一眼,又很快偏过视线看宿怀璟,接着才又笑开,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透出一股子懒问世事的劲儿来,安心剥他的瓜子。 沐景序点头:“我与世子爷想到一处去了。” 他说:“若是眼前产生幻觉,以为身后有猛兽在追,或者身前仍旧有路,极有可能一脚踏空摔进池塘,如果在池中不能及时恢复神智,溺亡是必然的结果。” 容棠问:“沐大人可知什么药物有此功效?” “很多。”沐景序道,“下官并不精通药理,但也知道这类致幻药物数不胜数,在优秀的医者手里,甚至能随着心意凭空造出一个梦境来。” 容棠刚要皱眉,却听沐景序话锋一转,道:“但有一种香草,若是大量食用,也会让人产生幻觉。” 容棠立刻想起宿怀璟刚刚跟自己说过的,问道:“幻璃草?” 沐景序似乎有些讶异,眼眉抬了一下,又很快放下去,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道:“正是。” “此草生于北疆,虞京并不常见,而后宫之中更是被禁止使用,若是月容确实食用了幻璃草,一定会有残余。”沐景序道。 容棠问:“但是没找到吗?” 沐景序摇头:“月容的屋子里没有任何香料,但蹊跷的是,她尸体上竟也没有任何香囊。” 容棠略一思索,喃喃道:“月容之所以要从琅玉轩去兰馨斋,便是为了摘香草,那她至少是喜好用香的,不至于身上没有香囊。” “正是如此。”沐景序道,“但这只是猜测,真正让我起疑的是我曾经见过月容,她腰间配过香囊。” “所以沐大人是觉得她的香囊可能是掉进了池子里,或者……”容棠抬眼,定定望向沐景序,道:“被人扔下去了?” 沐景序点头:“昨日匆忙,何小姐受到惊吓,尸体捞起来后并无人细细查探,我问了昨日守卫,谁也不记得究竟有没有香囊,既如此,索性抽干了这口池塘。” 柯鸿雪在一边轻轻笑出声,瓜子仁已经剥了一碟了,他又顺手剥开一颗芦柑,抬手递给沐景序:“学兄,吃一口吧,都快中午了,我好饿。” 容棠听不下去,心说你饿就饿,给你学兄吃水果你是能饱吗? 沐景序眉头微蹙,似乎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接过那瓣橘子塞进了嘴里,轻嚼几下之后将核吐在了手中。 容棠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垂眼,假装看不到。 亭子外仍有人往此处来,也有人要离开,宿怀璟看了看天色,温声问:“棠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然后回去午睡?” 他不说还好,一说容棠就觉得有些饿,歪过头哀哀地看了一眼宿怀璟。 宿怀璟顿时弯了弯眸,跟柯沐二人告辞便要离去,踏出亭子之前他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提醒容棠:“棠棠没有什么话要跟沐少卿说吗?” 容棠眨眨眼,愣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复杂地转过头,尝试走后门:“若是池子里挖出香囊,沐大人可否先给我看一眼?” 沐景序微顿,还没应声,柯鸿雪便在一边笑着应下:“这是自然,世子爷不必烦忧。” 容棠依旧看着沐景序,后者点了下头。 容棠:“多谢。” 临走之前他余光瞥见,柯鸿雪又一次献宝似的将那一小碟瓜子仁放到了沐景序面前,沐少卿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垂眸,低下头一小把一小把很是从容地吃起了瓜子,柯少傅笑得差点看不见眼睛。 - 双福提前捧着栀子回了小院,宿怀璟带容棠就近找到一处开着宴席的院子,找了一张两人的小桌,用过午膳,慢悠悠地消着食往回走。 容棠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跟沐景序说?” 宿怀璟却道:“棠棠早就提醒过我了。” 容棠:“?” 宿怀璟眸光深深,笑着望他:“棠棠,你有时候聪明得让我想把你关起来。” 容棠心下一颤,还没待细想,便听他道:“你一进那间院子,第一句话就问我这事跟姨母可有关系。” “皇长子夭折一事,史官记载是体弱早逝,宫闱说是淑妃陷害,我猜更像是另外三位皇子的母妃所为。”宿怀璟道,“但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皇后。”容棠低声应。 宿怀璟点头,道:“皇长子似乎从小身体就不好,早夭几乎是必然的宿命。分析利益得失,幕后黑手自然更像蕙贵妃几人,但当时陛下刚即位,夏元帅从龙之功,蕙贵妃在后宫之中气焰嚣张,淑妃备受宠爱,二人都有子嗣,皇后娘娘地位其实并不稳固。” “既然独子一定会死,那让他的死发挥最大的效用,替自己解决一个劲敌,又换回帝王的愧疚怜爱之心。中宫不一定要是皇帝最宠爱的那个,但她足够特殊,在皇帝心中无可替代,就可以一直安稳执掌凤印,坐稳她的皇后之位。至于子嗣,日后怀孕也好,在宫中随便过继一个母妃低下的皇子都可以,她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并不愁这个。” 宿怀璟声调轻慢,说的很是轻松。 容棠垂了垂脑袋,闷声道:“姨母不是这样的人。” 宿怀璟轻笑,攥着容棠的手:“我知道,只是有人需要她成为这样的人而已。” “……”容棠第一次明明白白在宿怀璟面前表达对盛承厉的厌恶,“他真的很讨厌。” “嗯,我知道。”宿怀璟又应,声音放得很温柔,眸光落在容棠侧脸,眼中藏着要溺死人的纵容:“所以我不让他得逞。” 因为嫡皇子被自己宠幸的妃子害死,仁寿帝一直对王皇后礼待有加、相敬如宾,而在小说中,盛承厉是男主,王皇后天然就成了小反派之一。 书中有提过男主小时候在冷宫中被苛待,太监说是皇后的指令。 她的儿子被淑妃害死了,她苛待淑妃的儿子,怎么看都是人之常情,没动手杀死他已经留了慈悲。 皇后不喜五皇子,他就算出了冷宫,在宫内也不会过得很好。 他不一定要立刻找出陷害自己母妃的人,他只要毁了因为这事得到补偿的王皇后形象就行了。 如果被仁寿帝发现,皇长子的死亡与淑妃无关,他会立马对盛承厉爱屋及乌;但如果被他发现,嫡子竟是发妻亲手所杀,天子之怒怕是会累及王皇后全族。 而盛承厉要做的只是在月容的香囊上动些手脚,留下凤栖宫的印记。 分明是一石四鸟的计策,灭三皇子气焰,引起皇帝对二皇子的怀疑,为他自己争取帝王荣宠,陷害王皇后。 无论盛承星选择查不查案,这于盛承厉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局面。 香囊掉到池中,怕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甘。 容棠皱着眉,跟宿怀璟一路往小院走,笨蛋系统从他们在孔雀园前那个拥抱之后就没出过声,这时候容棠觉得有点生气,进了房之后实在没忍住,把它喊出来:“我前两辈子是瞎子吗?” 【……】 容棠:“这都看不出来?” 系统:【……】 容棠超级生气:“他真的很坏啊!” 系统沉默了好久,小小声道:【宿主,对不起。】 容棠怒火莫名散掉,伫在原地好久,闷声道:“跟你没关系。” 【是我让你做任务的。】系统说。 容棠:“你家傻逼主脑发的任务,跟你没关系。” 【……哦。】 系统超级沮丧的样子,容棠有些后悔对它发火,几乎是下意识进了一下系统空间,又看见一片灰黑,退了出来,抬起手,犹豫两秒钟,道:“过来,我摸摸你。” 容棠记得那一小团光,虽然感受不到,但偶尔进系统空间看见它在自己身侧的时候,容棠总忍不住上手rua一rua,像是撸猫撸狗,而系统嘴上不说,其实也很喜欢贴着他。 容棠话音落下,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手无规律地动了动,声音放得特别软,跟宿怀璟哄他的时候有点像。 “乖,跟你没关系。” 系统没说自己有没有过去他身边,听到这话却道:【那跟你也没关系。】特别像小孩子犟嘴,却很是可爱。 容棠微怔,旋即笑开,手又动了动:“嗯,跟我们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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