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对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帮助。 鹿舟眼中终于流露出迟到的恐惧,勾了勾唇角。 “我所在的宗门的师叔真正的主导者入了魔,在我峰头的地脉中掺杂了魔气,现在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件事怎么想也知道不可能轻易解决。如果我没有猜错,今日师叔是不打算放我活着离开了吧。” 青年的言语宛若深切叹息,剑尊久久地凝视鹿舟。 忽然,巨大的轰鸣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仿佛象征着什么角力的开端。 青年宛如受了惊一般,身体微颤,艳红的鲜血从他的唇角流下。 鹿舟的双腿像是再也不能支撑身子的重量,他捂着腹部,缓缓单膝跪地,却倔强地抬起头来望着剑尊。 失去了鹿舟的抵抗,那种轰鸣声愈演愈烈。 他痛苦地张了张嘴,好像想对剑尊说些什么,但最终仍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身体颤抖得愈发明显。 剑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鹿舟缓缓垂下眸子,似乎是迫于威压,支撑不住地低下了头。 地上有晶莹的液体滴落。 夜幕笼罩了世界,但鹿舟仍然能够看出,就在他面前高耸入云的逍遥峰,在丝丝缕缕的,如同雪色般的致命剑气之下,坍塌成为了一摊废墟。 他试图阻拦,却无济于事。 他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文秋早已被他打发了出去,没有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但他又羞愧于,该如何向文秋解释……逍遥峰如此简单的便不在了的事实。化神期的修士可以移山平海。鹿舟从前只是有这个认识,直到今天才目睹。 一道道剑气横亘在他的脖颈上,阻止了他任何的反抗动作,即便他拥有了生之大道,但本质上□□的脆弱仍然在让他在面对化身修士时,毫无反抗之力。 冰冷的剑气划破白皙的皮肤,流出点点鲜血,混杂在泪水之中,最终淹没于飞扬的尘土。 直到最后鹿舟也没有开口问剑尊,今日出现是什么意思。又何必,对逍遥峰做得这么绝。 他只是深切地感受到,在剑尊眼中自己已经算不上是一个活人。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弟子,而现在他最后可以被剑尊利用的,则是他的生命以及信仰的崩溃。 “事已至此,你应该明白,乖乖地待在这里,为宗门献出你的生命,是你的人生中最后能做的一件事。” 无情的言语响在鹿舟的耳边。 果然与他所推测得分毫不差。鹿舟心中悲痛,神智却依旧清明。 他装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蒙的样子,呆滞地轻轻点了点头。 剑尊满意地低笑了一声,走近了鹿舟。 青年却突然挣扎起来,身旁灵力暴动,杂乱无章,仿佛是被逼迫到了极致而产生的崩溃。 剑尊的步伐停止,后退了两步。 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察觉到他的离开,青年不再瑟瑟发抖,只是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在角落里埋着头,不愿意抬头面对他。 未曾设想过的发展,让剑尊微微皱眉,却没有再盲目地靠近鹿舟。 崩溃地失去理智了吗…… 不远处,鹿舟的武器被丢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这绝对不是一个有心蓄意反抗的人所能做出来的举动。 这让剑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有些不耐地想着,真是麻烦。 看来要等鹿舟发完这阵疯,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才能开始献祭了。 · 月上中天。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陆南意直到半夜才接到了晚吟的回信。 这位师姐还没有走远,听说大师兄可能有事,立刻偷偷溜了回来。 同时,她还劝告陆南意不要轻举妄动。 一定要沉住气,不能被剑尊发现,否则他们的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陆南意在冲动上吃了太多次亏,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什么都不敢做。 他遥遥望向逍遥峰。 那里在入夜时分传来了一阵,不清不楚的轰鸣声,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他不敢靠近去看,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到了白天。 在太阳完全升起以后,他向答疑主管讨要了一份发放年礼的任务。 然后带着并不丰厚的年礼,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先送了其它几个峰头,再朝着逍遥峰走去。 他没受到什么阻碍,走进了逍遥峰。 往常应该存在于此的,肥沃的良田,令人舒适的灵气,却全部消失在了原地,遗留下来的只有一片断壁残垣以及毫无生命力的荒山。 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陆南意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被遗留的剑气刺得双目刺痛,赶紧闭上了眼睛,才阻止双眼中流出鲜血来。 他惊讶地转身,却发现他,最敬爱的师尊正含着一双一张脸在背后安静地注视着他。 “师尊……” 陆南意不自觉地喃喃出声,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愕。 青玄剑尊轻轻应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年礼,淡淡道:“回去。” 还好还好,自己来之前做了合适的伪装……陆南意一阵庆幸。 他想起身后逍遥峰的情景,只觉得大师兄可能凶多吉少,努力抑制住心中的不安,装作茫然地询问剑尊:“师尊,不知道逍遥峰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玄剑尊望了他一眼。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陆南意愣了一下,乖巧答道:“是的,尺寸。” 青玄剑尊的身影应声消失,陆南意松了口气,却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乖巧地离去。 他望向那片坍塌的山体,感觉到里面有不自然的灵气流动,好奇地走过去,却在没有剑气的地方,发现了一堵禁制。 透过禁制,他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逍遥峰坍塌后形成的废墟,被粗暴地清理出了一块。 一个身形纤细的青年几乎蜷缩成一团,正躺在中心的土地之上。 以陆南意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青年苍白的脸色,以及紧闭的双眼。 那是昏迷的大师兄,他一瞬间认了出来,然后不出意料地在大师兄身侧看到了青玄剑尊不带善意的脸。 陆南意的喉头紧张地动了一下,不等青玄剑尊发话,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垂下头大声道:“求师尊放我一条生路,弟子愿为宗门效犬马之劳!” 瘐!惜!郑!荔· 青玄剑尊久久没有说话。 沉默到了,陆南意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程度。 但最终青玄剑尊只是淡淡道:“你在此看守,不要离去。” 陆南意心中涌出一股狂喜,他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对着剑尊俯首道:“多谢师尊!” 直到青玄剑尊离去,陆南意才缓缓平复了情绪。 恍惚间他生出了一点感慨,如果是从前他遇到这种事情,很难这么轻松地让师尊放他离去。 虽然应该也有师尊现在确实需要人手看守的缘故,但…… 如果不是大师兄和师姐告诉他的师尊心中只有宗门,而无其余情感,他一定会口不择言地说错话,导致悲惨的结果发生。 直到这一刻,陆南意才感觉到自己有了些许成长。也理解了,为什么大师兄之前不让自己带他一同逃跑。 如果他那时没有听从大师兄的吩咐,而是莽撞的去做,现在相比已经成为了一具没有头的尸体了吧…… 可是那样规劝了,救了他一命的大师兄,现在却静静地,躺在肮脏的土地上。 陆南意心中一阵后怕与苍凉,只能寄希望于师姐快些回来。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 鹿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之前他体力消耗过度,自己昏迷了过去。 他感觉到了,有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传进了青玄剑尊的禁制。 青年缓缓地睁开双眼。 便看见了晚吟带有关忧的神色:“大师兄怎么样?你还好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顺着她的力气,鹿舟缓缓起身,最终靠着一块不那么尖锐的巨石坐下。 “剑尊或许已经入魔,他想使用魔修的献祭仪式,以我的生命作为祭品,强行延续乘风宗已经快要走到出头的气运。”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诚然看不出之前与青玄剑尊交锋时那失态的模样,这印证着他从来没有失去过神智。 “怎么会这样……”晚吟有些难以置信,伸手去摸鹿舟的脉象,眉头疑惑地皱起,“大师兄,你的身体并不像看上去虚弱。” 青年苍白的脸上挂起了一分微笑:“毕竟是我将剑尊进来。如果说丝毫没有防备,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不愧是大师兄……晚吟稍稍放下了心,和鹿舟说起了外面的情况:“剑尊将逍遥峰的消息封锁,现在乘风宗中,逍遥峰出事的消息还没有走漏。也没有人知道剑尊已经入魔……除了陆南意,他被剑尊安排在逍遥峰外看守你,但是没有办法离开太远或是进来找你,便只能偷偷为我放开了一条路,让我来与你对话。” “嗯……”鹿舟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青年抬起手来。 骨节分明的手中仿佛抓着一样没有形态,看不见也闻不到的物品,将它递给了晚吟。 他缓缓道:“你们能够出现实在是意外之喜。不过与剑尊正面对垒对你们来说难度还是太大。 “这是我的一缕分魂,你将它带出去,找个地方放开,让它随着灵脉流淌。 “这样可以保证,无论我最终有没有成功逃出去,剑尊都无法献祭成功。而到时候,如果我葬身于乘风宗,也可以借着这缕分魂,有机会能够重新返回人间。” 虽然后面的这种可能性,要大大依赖于裴景湛。如果他的好徒儿能够幸运地察觉到他分魂的存在,并将它带回琼月屿修养…… 不过那样,他和裴景湛之间,所谓的人鬼隔阂恐怕也就不存在了吧。鹿舟苦中作乐地想着,继续道:“至于陆南意,你让他尽快尽量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之后乘风宗发生的事情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从鹿舟的态度中,晚吟察觉出了这件事情的严肃。 她没有劝鹿舟不要将自己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只是接过鹿舟手中那一抹分魂,顺着鹿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师兄还有别的要交代吗?” 鹿舟怔了一下,扬起头来,四下里看了看已经化身为一片废墟的逍遥峰。 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对乘风宗还有念想的话,趁这次离开前再看一看吧,等你下次回来我想……” 他沉默了片刻。 鹿舟轻轻道:“等你下一次回来,乘风宗应当,已经不复存在。” 他的语气中含着肃杀的气息,晚吟心中为之一敛,霎时间思绪万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师兄你先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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