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我还没上船!” 那人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大半个飞舟的带队长老和弟子都听到了,众人都拿古怪的眼神看着那个骑驴赶路的奇葩。 启动飞舟的上仙门门人本打算停下来等等,一眼瞅到他骑着毛驴赶来,青衫布衣连件法衣都穿不起,顿时眼一翻,加快了速度。见飞舟要走,钟暮云急忙一夹驴腹,毛驴冲到山崖边后突然一个急刹车,顿时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钟暮云在空中飞了好几圈后正好落在飞舟的甲板上,虽摔得眼冒金星,好歹也算平安着地。 丢了这么大个人,钟暮云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麻溜的爬起来对着周围人团团作揖:“呵呵,见笑见笑。” 那毛驴见钟暮云摔得七荤八素,驴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鄙夷表情,甚至扯着嗓子发出了一长串嘲讽的叫声。 那时候的玄道宗还是个三流小门派,门下弟子只有钟暮云一个筑基期。钟暮云出身这样的门派,又以如此狼狈的形象出场,自然招来了不少冷眼和嘲笑。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钟暮云竟然能在回回都险些落败的情况下杀入决赛,甚至一举夺得魁首。 他赶路骑着的那只堪称可笑的毛驴,被证实是一只夫诸,钟暮云那天迟到就是为了降服它。那只夫诸后来在突破元婴时彻底褪去凡兽血统,显出神兽真容。 作为钟暮云曾经的熟人,虽然没有证据,但风掩月直觉这个钟暮云就是曾经的画影剑尊……可是,怎么可能! 难道画影剑尊并没有成功飞升,而是陨落后转世重修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想到这,风掩月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主座上,云拂晓敏锐地察觉到风掩月的杀意,心中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接下来的发展无需赘述,前来观礼的同道依次送上贺礼,云拂晓还礼。众人又客客气气地扯了一番没营养的话,开山大典就在众人的各怀心事中结束了。 临走前,缥缈宗掌门风掩月热情地邀请道:“荒天境又有小秘境出世,我等正准备组织一次门下弟子试炼。既然云宗主喜得爱徒,何不带这位钟小友去见见世面?” 荒天境是一处成熟的中千世界,由于界域空间不稳,常有小秘境出世。各大门派将里面清扫一遍,只留下一些危险性不高的妖兽鬼魅和低阶修士合用的天材地宝,便将它当做了门下弟子的试炼场。 往日云拂晓从未收徒,因此也从未去过,现在门下弟子钟暮云刚刚达到筑基期,去荒天境历练正是一个好机会。 听得风掩月这么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别的不说,让自家弟子和钟暮云搞好关系,下次云拂晓发疯也多个劝的人不是? 换了平时,云拂晓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下了,但既然已经察觉到风掩月的敌意,云拂晓当然不肯让钟暮云去冒险。 更何况,小秘境只能承载金丹以下的修士,自己即便陪同钟暮云去了,也只能在秘境外等着。这种送肉入狼口的事,云拂晓怎么可能答应。 他于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既然风掌门盛情邀请,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风掩月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至于到时候去的是不是钟暮云,那就另说了。 云拂晓正忙着应付包藏祸心的风掩月,早已退下的钟暮云此时却在弟子精舍中招待不请自来的五位客人。 这五人正是万鬼尸宗留下的那五根独苗,这会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一点也不敢造次。 钟暮云笑眯眯地亲自替他们倒了茶,便让侍女端去给他们喝:“师尊正在前殿会客,几位先喝口茶等一等。” 五人:“……” 不是,老子手脚都被你捆得结结实实,你让我喝茶?! 仿佛没看见几人的窘境,钟暮云继续温和地瞅着他们,眼神渐渐染上了一丝冷色:“怎么,莫不是嫌弃茶水太劣?” 五人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国字脸心一横,俯下身子用嘴叼起托盘中的茶杯,吸溜一口将茶水饮尽。 “好茶,多谢钟先生款待!”国字脸把茶杯原样叼着放回托盘,脸上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其他四人看了,立刻有样学样地把茶喝了,各种溢美之词从口中不断传出,仿佛喝的是什么玉液琼浆。 白面书生甚至眼角含泪地吟诵道:“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钟暮云:“……” 不是,这茶有那么好喝吗? 小小的捉弄了一下五名俘虏,钟暮云这才正色道:“几位趁我仙鬼门开山大典之际混入后山,到底想干什么?” “这……” 四人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些纠结。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事应该找云拂晓本人说才行。但这位钟少爷可是纯钧道君唯一的徒弟,地位超然,若是不老实回答他的问题,他一怒之下给云拂晓进谗言怎么办? 虽然钟暮云只有筑基初期,但这位爷可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等人不过在护山大阵外逡巡了几圈,就被他操纵法阵抓了进来。 ——也不知他一个筑基期,哪来的本事操纵元婴修士才能动用的法阵! 见几人眼珠转来转去,一副想要编瞎话的模样,钟暮云当即脸色一沉,吩咐自家便宜徒弟:“长宁,你去把那瓶嗜血妖藤种子拿来,给这几位客人种上。” “是,师尊。”萧长宁露出一个助纣为虐的嗜血笑容,立刻就要领命离开,五人瞬间吓得亡魂皆冒,赶紧服软:“别别别,我说我说!” 十分钟后,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钟暮云拍桌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你们……你们魔修……都是这么……这么…哈哈哈——师尊!” 五人:!!! 五人齐齐一愣,努力扭着脖子往后看,立刻看到了身着雪白道袍的熟悉身影,当即又是一惊,心中暗暗叫苦:完蛋,自己擅自把云拂晓的黑历史泄露给他徒弟,纯钧道君不会气得一剑劈死他们吧? 此时的云拂晓心中只有大写的无语,他刚把前来观礼的人打发走,走到门外正好就听到了五人痛心疾首地忏悔自己的罪责。 眼看五人皆是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仿佛即将被宣判死刑的嫌疑犯,云拂晓轻叹一声,捏着眉心道:“你们做的这些事,难道不是在帮我?” 五人瞠目结舌:“什么?” 云拂晓扶额叹息:“你们以为,我将万鬼尸宗上下屠了个遍,连吸人血的妖兽都不放过一只,为何独独放过了你们?” “呃……” 五人听得这话,立刻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当时的细节,果然发现了许多疑点。 库房被洗劫一空,为何还能找到符箓丹药,还偏偏是正合用的补气丹和回元丹。 后山禁地禁制无数,为何能找到一条逃生的小路,还有一个直通外面的传送阵。 自己五人逃出宗门,纯钧道君几次围剿万鬼尸宗余孽,为何一次也没有找过他们。 …… 想明白后,五人看着云拂晓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复杂:论你明明干了坏事,但受害者却觉得你是好人。 这是什么当代圣父啊! 被勾起思绪,云拂晓也不由回忆起炼狱中的那段时光——不得不说,事情的真相和这几人想象得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作者有话要说: 五人组:他好傻 云拂晓:他们好傻 第38章 往事 当年,正道与魔道全面混战,云拂晓作为低阶弟子也参加了战役。 他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敌人,冷不丁一道寒光袭来,云拂晓反射性地侧身躲过,被偷袭的魔修切掉了一片衣角。 云拂晓眼神微眯,一脚踹飞偷袭者,随后快速解决掉面前的对手。他几步走到那魔修面前,正要下杀手,对方情急之下居然忘了施法,直接抓起一块淤泥糊了过来。 云拂晓:“……” 被糊了一身泥巴的云拂晓面色不善地与那魔修对视。半晌,对方看了眼准备祭出的法器,才发现扔错了东西。 魔修急急忙忙地想再次尝试施法,却怎么都念不对咒语,如是几次,法器噼里啪啦一顿乱响,然后彻底趴窝了。 云拂晓:“……” 魔修:“……” “快看!谁的储物袋破了!” 魔修突然嗷呜一嗓子,将储物袋里的灵石丹药材料全都撒了出去,趁着周围一片混乱一溜烟逃跑了。 云拂晓默默收起武器。 算了,这么蠢,且留着吧!杀他总感觉被侮辱了智商。 ——这是黄衣师兄与纯钧道君的过往。 万鬼尸宗,炼狱。 黄衣少年偷偷溜进水牢,找到被严刑拷打了一下午的云拂晓。 对方被一根铁链穿着琵琶骨吊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入水中。冰冷肮脏的污水渗入伤口,带来足以让人撕心裂肺的剧痛。 然而也许是太过虚弱,少年紧闭双眼,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黄衣少年蹲在一旁,纠结一阵,拍着云拂晓的脸弄醒了他。 “我说,你就别逞强了。再这样负隅顽抗,他们能活活打死你!”黄衣少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知道你们正道弟子看不起咱魔修,但是吧,人总得活着才能谈其他,对吧?不怕告诉你,我曾经也想拜入玄道宗,但是命运这玩意就是这么艹蛋……” “虽然是被迫从贼,可你看我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黄衣少年絮絮叨叨了一阵,云拂晓才迷迷糊糊地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黄衣少年冒险过来劝降的举动,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他显然很是意外。 或许这个不大的少年也是一片好心,但……万鬼尸宗将他掳来哪里是让他屈从那么简单?不论他表现得刚烈还是软弱,下场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一缕轻嘲浮上了云拂晓的嘴角。黄衣少年卖力地分析了一通厉害,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云拂晓脸上的嘲讽,当即尴尬得满脸通红。 “你……你这人真不知好歹!” 玻璃心碎了一地的黄衣少年自觉一片好心喂了狗,气鼓鼓地一跺脚,离开了水牢。 为了报自己的一箭之仇,一雪前耻,黄衣少年开始在云拂晓的饭菜里“加料”,今天丢几条碧青虫,明天放几只白蝼…… 给云拂晓送饭的狱卒提着饭菜躲到无人处,拿起筷子刚要享用,突然看见饭菜里活泼地扭着身子的虫宝宝,脸立刻绿了。 眼看好好的饭菜被人祸祸了,狱卒气得一把摔了筷子:“什么鬼东西,算了不吃了,给那短命鬼送去!” 拿到饭菜的云拂晓愣了一下,不知是惊讶于碗里的虫子还是惊讶饭菜的完整性和新鲜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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