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珩微微垂下眸子,又瞧了一下锣。 池宁唔了一声,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这种放松,只持续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他眼中便闪过了一丝的烦躁。 一个时辰后,池宁双眸中怒火中烧的看着不疾不徐一下一下敲着锣的印珩,恨不得上去将这秃驴的头给敲碎。 这一个时辰中,印珩几乎以每五秒一锤的速度缓速的敲着铜锣,期间没有一丝的停顿,像是个不知疲惫的永动机。 他不疲惫,池宁的耳朵都已经疲惫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印珩,此刻他脑中除了锣声的回响一片空白,他都快被这和尚敲傻了。 印珩站在池宁对面,除了手没有一丝动作,就那么愣生生的敲了四个时辰,期间没用午膳,更是拒绝了师兄的论法。 池宁有种错觉,这和尚是要生生的敲死他。 在第一个时辰的时候,池宁想要生吃了这和尚。 在第二个时辰的时候,池宁疲惫的双眼化为了圈圈。 第三个时辰,池宁恨不得抱着印珩的大腿让他停下。 而第四个时辰,池宁的心已经死了,他木楞愣的看着印珩。 敲吧,我看你还能敲多久,能敲满十二个时辰算你牛逼! 这一下午,折磨的不光是池宁,还有外面的圆通小和尚。 昨日池宁施主和他说,他生来就有听锣声的毛病,几日不听锣声便要身心难受,日子再久一些,便觉得自己活着都没有滋味,只想一死了之。 昨日他说,若不是到了生死关头,他也不会将这种丢人的癖好告诉他。 那样,圆通才勉为其难的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为池宁寻来了一面锣。 可今日,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偷心贼14 若是早知道池宁施主的癖好如此悠长久远,他一定会再三考虑! 伸出手烦不胜烦的将耳朵堵起来,圆通此刻心中无比崇敬印珩师叔祖,师叔祖有大定力,如此的打扰,居然也没有半分的恼怒。 藏经阁中人来人往,自然都听到了后院中的锣声。 刚开始,和尚们不以为意。 然而这锣声响了一个时辰后,这藏经阁中便一个人都没有了。 和尚们有些疑惑的摸着自己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般锣声抱有如此大的反应。 “圆通,这藏经阁?”中年大和尚担忧的看了一眼藏经阁后。 “师叔。”圆通稚气的小脸上显现出一分无奈,然后道:“后院中师叔祖留了一位客人,这客人患有怪癖,如今正给自己治病呢。” 大和尚恍然大悟,轻诵佛号:“师叔还不曾出来?” “师叔祖还没动静。” 那和尚面色怔然:“师叔祖境界是我等不能及。” 和尚羞愧的匆匆离去。 片刻后,又有一僧人来问,圆通只得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一遍。 一整天,这藏经阁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整个白马寺都知道了印珩师叔/师祖收留了一位患有怪癖的客人,如今敲了一下午的锣鼓只为了治疗自己的怪癖。 前来上香的居士们听着大师们崇敬的口吻,不自觉的对那位年轻的祖师报以敬意。 在池宁晕陶陶的受着印珩的折磨的时候,他的事迹已经传到了寺庙之外。 再回到此刻的藏经阁中,池宁眼神涣散脸色苍白的看着印珩,此刻的和尚依旧同敲响第一声锣一般淡然。 然而此刻,这和尚在池宁眼中再也不是那个温和的大师,他就是个魔鬼,青面獠牙的朝着池宁彰显自己的邪恶。 耳朵嗡嗡的,池宁在听到敲门声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圆通小心翼翼的敲响了门,他对师叔祖又心疼又崇敬,在如此环境中安然而坐一天只为了池宁施主的心中魔,此刻的印珩在他心中仿若割肉喂鹰的佛祖。 “师叔祖。”他轻声道:“该用晚膳了。” 有句话他没有说,若是池宁施主还执意要敲锣,您便出来用餐吧,不要折磨自己的耳朵了。 印珩听到这声音,手中锣声一停。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轻声道:“劳烦放在门口。” 圆通听着那锣声停下来,几乎喜极而泣,他将斋饭放在了门口,声音中带着止不住的欢快:“师叔祖慢用!” 那位施主终于停了! 这白马寺终于安静下来了! 佛祖保佑! 在他落泪之前,池宁的泪已经落了下来。 在印珩停下锣声的那一刹那,池宁眼中清泪落下,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这歪经和尚总算停了这折磨了! 印珩眉头轻蹙,将印珩的穴道解开,扶着他躺在软塌上,声音依旧淡漠:“施主哭什么?做出此等行为,便要有如此觉悟,不是吗?” 若是以往,池宁必要和他掰扯一下。 然而如今,他只是挥了挥手,神色恍惚,声音沙哑::“喜极而泣,在下只是喜极而泣!” 他再也不用受那苦了! 当浮一大白! 印珩摇头,开门将外面的斋饭拿了进来:“施主,该用膳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偷心贼15 池宁缓缓转过头,泪从眼尾留下。 此刻他脑海中全是回声,恶心的他想吐,哪敢吃饭? 他真傻,真的。 他单知道印珩性格好,却不知这和尚一张俊脸下藏了一颗黑心。 池宁戚戚:“不吃!” 印珩将饭菜摆好,回过头来望着池宁,无比体贴:“施主可是无法起身?需要贫僧帮助吗?” 池宁脑海中天旋地转,隐隐作呕。 然而他的五脏庙却在不争气的咕咕叫,叫嚣着用膳。 寺庙中本就清汤寡水,再缺了一顿,池宁是真的饿了。 见印珩恢复了正常模式,成了个体贴的小和尚,池宁缓缓地抬起了手,颤颤巍巍的道:“扶我起来。” 印珩小心将池宁扶起来,池宁脚刚落地便是一个踉跄,眼前天旋地转。 他只觉得面前有一面巨锣等着他,等他撞上去发出哐哐的巨响。 他腿一软,险些坐在了地上。 印珩微微用力,将他扶到了桌前。 池宁看着面前的斋饭,感动的再次流出眼泪来。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他伸出手抓住筷子,却发现手颤抖的抓不住筷子。 印珩见状,体贴无比的将池宁的筷子接过,挑起青菜送入他的口中。 清爽的青菜入了口中,池宁才恍然的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他再也不抱怨这玩意儿是青草了,有的吃就是人间佛国! 印珩极为细心地一口菜一口饭将池宁喂饱,待到碗底只剩下一口饭的时候,他才轻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池宁迫不及待的含住最后一口饭,热泪盈眶的点头。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当初为什么要作死! 池宁此刻只想穿回到昨天,将那个想出了馊主意的自己给掐死。 做什么要得罪这个小心眼的和尚? 一方白帕擦过池宁唇角的痕迹,印珩缓缓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用餐。 片刻后,他察觉到身边缓缓蠕动过来一个人形生物。 池宁此刻无比乖巧的靠在他的身旁,见他看过来连忙伸出自己的双手以示清白。 那模样,不知道为何竟让印珩察觉到有些可爱。 他会心一笑,伸出手抚了抚池宁的发丝,继续用膳。 池宁见他气场柔和,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得将人看牢了,再让他拿到那面锣,他就是那个! 吃过饭,印珩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对着经书细细研读。 以往这时候,池宁总是要讥笑一两句无聊枯燥的。 可经历过一场大劫的池宁只觉得静谧难寻,这样的印珩多好啊! 他最喜欢爱看书的和尚了! 和尚只要不敲锣,就是最可爱的! 门外换班的圆字辈弟子也轻轻松了口气,那位奇怪的池宁施主总算没有再荼毒足食了。 佛祖保佑,让他的怪癖发作的再晚些吧,白马寺上下都有些受不住他的怪癖。 此刻,他不禁想着。 怪不得这位池宁施主要去做贼,这般的癖好定是让他平日里痛苦难当无法抬头,恐怕待到他人手不了的时候便会去偷盗,将自己心中的痛苦发泄给别人罢。 他忍不住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池宁施主固然可怜,可被他盗取财物的施主们也是无辜的。 池宁浑然不知道门外有个小和尚在腹诽他,此刻他抓住要去洗漱的印珩,可怜兮兮的道:“动不了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偷心贼16 印珩垂眸望向池宁,池宁一瑟缩,依旧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衣角。 “不是我不想动。”池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实在是动不了,我这一动,便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种要飞出去的错觉。” 印珩微微蹙眉,池宁像是怕他不相信一般,按着桌面强自站起来,歪歪扭扭的朝着前面走,那模样,像是个醉酒的汉子。 走了两步,他脚步一个踉跄,若不是印珩接住就要摔个狗吃屎。 池宁被印珩拦腰抱在怀中,苦笑不已:“大师,虽然这都是我的错,可你这也太狠了。” 敲了一天,池宁都开始心疼印珩的手和耳朵了。 印珩淡淡的道:“一天而已,算不得长。” 明明这话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池宁却瞬间噤若寒蝉:“大师你放心,那等愚蠢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了。” 印珩点头,将池宁放在软塌前,亲力亲为的替他洗漱。 待到洁面漱口后,池宁脸上现出一抹难色。 半晌后,他有些为难的道:“今日我无法动弹,自然也无法洗浴。” 他欲言又止,然后叹了一声。 “施主直说无妨。”印珩用温热的帕子缓缓地擦过池宁的手腕,淡淡的道。 “但这脚……”池宁说完后连忙道:“我不是轻贱大师的意思,实在是我有些洁癖,要是不洗脚,今晚也没办法睡了。” “大师,您看?” 印珩不言,将帕子放回水中拧干,端着铜盆转身出了门。 池宁眼神黯淡了瞬间,轻微的磨了磨牙。 片刻后,印珩又端着铜盆回来,他将盆放在池宁脚下,半跪在地上为池宁褪去鞋袜,然后将他的一双脚放在了盆中。 热气熏得池宁的脚有些红。 身为第一飞贼,池宁大多数的功夫都在下半身,两条腿匀称无比,两只脚更是纤细相宜,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缺点来。 也只有这样完美的腿脚才能让池宁速度如风,纵横江湖近十年只尝一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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