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大将军如何失踪, 林将军为何张口闭口失踪, 还抓了粮官, 洛土镇的兵卒如今都吃不上饭。” “老李, 大忌。” “……夯夷选择洛土镇打探底细,并未成功。不过平沿北难保, 平沿北、至东南、再向东,可至东蛮。” “非也,至东蛮于夯夷王无益,反倒是洛土镇,新夯夷王上任后的几番挑衅皆由此地开始,自不会轻易放弃。” “……” 哪怕时值人定,主将营帐中仍十分热闹。 脏兮兮的小猫团子趴在床边,一脸认真,圆瞳闪烁,将外头几道声音与所属的主人对上号,并且分别记住了他们所说的话,届时好告诉宋遂远让他分析。 宋遂远的脑袋优于常人,是猫的“军师”。 主将营帐的推演沙盘,围了云字军一堆将军,句句有理,不过少了主心骨的骠骑大将军,林副将又恰是个领兵强谈兵弱的,再底下的又互相无法说服。 不过云字军到底强悍,有异议也无妨,兵力强劲皆可堵。 谈话渐歇,众人散去,不过阿言瞧着外面依稀透进来的火光,并未挪动,支愣起小耳朵。 人散了,但还有人。 “粮官今日招了多少?”林副将问。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异,总之与方才与众将军谈论时不同,阿言皱巴着小猫脸,蹑手蹑脚离开床边,探出一颗猫猫头。 抬起眼正好瞧见背对着他的小卒摇了摇头。 …… 身边的尺玉崽握着小拳头早已入梦,靠坐在床头宋遂远低首看了他片刻,给他压了压被角。 屋墙壁内里皆为夯土,此时夜晚仍有一些凉意。 随之他的视线移到不远处暗淡烛火上,微皱了下眉头。 阿言离开约莫有一个时辰。 理智上,宋遂远知晓自己无从担心,阿言穿梭军营轻车熟路,并且今日被他亲手换了毛色,更加安全。 只是偷听而已,不算是大动作。 然而情感上却并非如此。 置身事外时再如何想象,都比不过等待中的每一刻。随着时辰拉长,崽崽沉睡他闲下来,冷静的大脑不自觉开始勾勒无数可能性。 幸好阿言并未让他多等。 “喵喵。”阿言回来时轻轻叫了两声,才嗖地翻过了窗户。 宋遂远眼神定在小身影上,松口气,朝他伸出手。 阿言下意识便想跳进他的怀中,在起跳前硬生生停下脚步,仰头:“脏。” 闻言,宋遂远长腿迈到地上,蹲下凑近了些,依稀辨别出毛发中的尘土。 他伸手拍了拍,抱起阿言,轻声问道:“此行是否顺利?” 阿言点点猫脑袋:“我到军营时,他们正在营帐中探讨,正好记下了好多。” “可否说与我听?”宋遂远问着,脚下微转,朝对面的隔间走去。 “就是为你记的呀。”阿言理所当然道,不过,“我们要去哪里?” “沐浴。”宋遂远道。 “……哦。”猫脏兮兮。 大大的木桶外,宋遂远舀了水在水盆中,微微浇湿阿言的毛发后才将他放入水中,他熟练地揉搓着小狸奴的毛发,唇角微微翘起:“许久不曾为阿言沐浴了。” “喵?”娇小的阿言侧头去看浴桶,“前几日才沐浴过呀。” 对猫而言,人与猫都是一样的,洗猫与洗人自然也是一样。 分明前几日沐浴过啊。 宋遂远顿了一下,捏了捏他的小爪子:“那便是吧。” 这其中体会到差别的,只有他一人。 “就是前几日在客栈中呀。”大手中的狸奴继续说道,湿漉漉的猫猫头探看着浴桶,仰起晶亮的眸子,“宋遂远,我的浴桶很大,能装下我们两个人。” 宋遂远与猫眼对视着,默了一下,伸手将小猫头撇回来,用了些力气为他搓洗掉青草汁:“下次,变回人再说这些话。” 阿言歪了下脑袋:“那……我下去?” “不必。”宋遂远点他脑袋,换了一次水道,“今日有正事。” 阿言回头看了一眼浴桶,小眼神中有些恋恋不舍。 宋遂远眉心一跳。 这段时日赶路,并无多行那事,某猫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也挺好。 宋遂远重新洗白小狸奴,用干布裹住他,缓缓揉搓着,听耳边喵喵无数声,方才军营中所发生之事入耳。 阿言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来都走了,猫就回来了。” 宋遂远扯开被子,将猫放在身侧道:“变回来,我看看你头发。” 阿言乖顺变回云休,清亮少年音在耳边嘟嘟囔囔:“困了。” 长指插入他的发间,宋遂远摸到发根处的干燥,顺着发丝往下,只有发尾处尚有一丝潮意。桃花眼低垂,他拥着困顿的少年,神情温柔:“睡吧。” “那你明日再与我说,那是什么意思。”云休困到双眼溢出泪,含糊道。 他说的是那些将领的交谈。 宋遂远伸手,为他将颊边发丝放至耳后,低声:“好,睡吧。” 难为小家伙心心念念,但其实所谓意思不大,他并不了解这些将领,但他了解镇国公夫夫。 眼下军中乱中有序,看来并非是毫无预兆经历主将失踪的模样。 归根结底便是一字,等。 这一等便是十来日。 夯夷王派来试探的兵力折戟两回,雁回城始终安然无恙,百姓的日子重新如常过了起来。 虽然仍有大将军夫夫失踪的传闻,不过雁回城与军营相隔,百姓摸不清军中境况,但相信大将军在军中坐镇的人尚不少。 这不,云世子整日带着自盛京城远道而来的好友出行,并无担忧意。 每日出行也是宋遂远的提议,今日一家三口便要去昨日开张的古味酒馆用膳。云休这时仍是夜晚的身份,奈何他的马车全部花里胡哨,随便拉出一辆都是浓浓的云世子风格。尽管百姓未曾亲眼瞧见马车中有云世子,但热情不减。 香囊自窗帘缝隙中穿过,正巧落在宋遂远手边。 云休听见破风声,瞬间回过头,正好看到宋遂远捡起香囊的全程,他眨了眨眼,一些回忆涌入脑海,他已不是上一次收到香囊的云休了! 云世子伸出手:“别……” 宋遂远扯开香囊口子,似笑非笑:“别怎么?” 尺玉也低头看向了粉色的香囊,真诚的小家伙奶乎乎:“漂亮呀~” 云休缩到角落中,眼神坚定地望向窗外:“无事,送予你你便看吧。” 才不是送给他! 宋遂远瞧了他的后脑一眼,轻笑出声,他自是知晓手中是何物,若说放在心上倒也没有,逗一逗猫又何妨。 只有尺玉眼巴巴等着:“看呀。” 宋遂远环着小崽子,倒出来香囊中的一颗果子与一张纸条。 果子承担扔进马车的任务,纸条才是中心。 尺玉并起两只张开的小胖手,笑出小牙齿:“父亲要~” “是尺玉要。”宋遂远道,将黄色小果子扔给他,雁回城特有的土果,口感软绵,小崽子吃过认得。他则是将纸条塞了回去,故意轻咳一声。 云休始终竖着耳朵,顿时回过头。 宋遂远笑道:“送予云世子的香囊,您亲自看。” 公子嗓音温润悦耳,但内容让猫牙痒痒,云休后仰身体:“送给你的!” 话落,车窗外又砸进来一只裹着土果的丝帕:“云世子许久不见!” 尺玉拍小手惊呼:“哇~果~” 云休:“……” 宋遂远扬眉。 云休怔愣了片刻,忽觉不对,他为何要心虚? 云休理直气壮道:“这是雁回城的习俗,本世子漂亮,自然能收到这些,但是本世子从未有过回应。” “说的不错。”宋遂远颔首,面色淡然。 意料之外的反应,依猫对宋遂远的了解,居然能如此轻拿轻放? 云休警惕地反问:“然后?” “然后还想如何?”宋遂远桃花眼中透出笑意,逗猫效果已然达到。 云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定未有陷阱后,瞬间扑过来,恼羞成怒:“那你还让我看!” 宋遂远失笑,任他环着脖颈,阵势恶狠狠却并未用力气:“没看过么居然?” 看过无数回的云休:“……” 啊!大坏蛋! 圆嘟嘟的尺玉被双亲夹杂中央,小胖脸微微变形,但小家伙似乎对此状态似乎并不陌生,淡然地捧起手中的土果,小牙齿磨一口,甜~
第76章 自打回了雁回城, 云休忽地多了些属于他原本的习惯,与在盛京时有不同,宋遂远都稀奇地看在眼中。 例如, 每日卯时初,他会揉揉眼睛翻身, 摸索着穿上衣裳去练武。 用他的话说,是因为:“回到了府中床上控制不住,总怕不起来练功父亲会揍猫呜呜……” 大将军之子与镇国公世子仍有不同。 宋遂远每日拥着他入睡, 故此晨间总会被怀中动静唤醒,眼底迷离地瞧着他动作, 手指绕着他落在自己手边的发梢。 不出声,但静静陪伴着。 虽然说怕揍, 但每日晨起,猫的双眸总是亮亮的。 云休更衣完毕,圆眼清醒过来, 回身把一旁睡得沉沉的尺玉崽挪到宋遂远怀中, 安心又幸福地看看一大一小,小声振奋:“我去练功了!” 看!猫俊朗的伴侣和可爱的崽!猫要练功保护! 宋遂远初醒的眼神温柔,微弯,伸手牵一下他的手:“早归。” 云休翘一下唇:“等我回来再陪你就寝!” 宋遂远原是抱着尺玉继续入眠的, 自出门行至古味酒馆后一日始, 他也早起陪伴云休。 捡起了许久未练、早已稀碎的拳法。 于是独自精进武力的云休, 在这一日起开始担任起教习之责。 唯有尺玉崽呼呼大睡至天大亮, 再踩着光秃秃的小脚丫子出门寻双亲。 除过军营一方之事, 射野鹿、踏沙丘、亲酿酒……一家三口回到雁回城的日常当如是, 在百姓眼底招摇,似是不觉城内城外暗流涌动。 等到宋遂远与云休一起酿的酒已可开坛, 云休当即抱出来享用,一边倒酒一边问道:“我们不用出门了?” 雁回城中,近来的气氛总是起起伏伏。 随着军中战败的消息不断传来,直至洛土镇失守,百姓又重新囤起了粮食,关上大门。 而此时,大将军云握川与夫人九溪已失踪一月有余。 骠骑大将军府中,假扮云休的心腹每日都能带回军中的消息。林副将决策失误一回,现今只能勉强压住吵闹的将领。 弦已绷紧,谁也不知何时断掉。 除此之外,偶尔夜晚时,宋遂远能收到一封无头无尾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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