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晨给了,伤着家属是感恩戴德,带着孩子和老人来家里道谢,说是碰上青天老爷了。 青天大老爷被夸了,收了一篮子青菜,占到便宜了,往日怕是要笑得见牙不见眼,可这会心里是不得劲。 银子花出去了,再不想想办法,即使第一批化肥卖出去,一袋利润就几文钱,也赚不来这么多。 赔本买卖——这不得行啊! 想要赚,要么把成本降低,要么就把出售价抬起来。 可一袋两百文已经贵了,再贵老百姓肯定买不起。 那就只能在成本这处着手,工人的工钱不能再少了,那就是只能从化肥上下手。 方子晨是不想着玩了,积极得史无前例,让赵哥儿看着都有点怕,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 琢磨了十来天,终于有了成果——用了更廉价的料来替,成本就低了,可先头说了两百文一袋,自是不能再改了,这会老百姓穷,掏破了家底把银两都拿来买了化肥,一袋两百文赚的实在是多,这银子拿着是有点烫手,可等第一季水稻出来,卖出去,十几两就到手了,到时候这几百文还算个啥? 他也不可能到时候再把化肥的价抬起来啊!如此老百姓会怎么想?——是不是见我们赚钱了,官老爷抬价想坑我们一笔? 这样名声也不好听啊! 他也是要养家的! 总不能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了,就他还穷。 能把成本降至最低是他的本事,靠本事赚钱,有啥问题? 赵哥儿看他是笑呵呵的,怕人飘了,一宿睡不着,直接道:“这银子怕是入不了咱们的口袋了。” 方子晨闻言声音都拔高了:“你又要让我把银子充公?赵哥儿,你可得想清楚了,充公了我们一家人可就得吃土了,我大公无私,两袖清风,视金钱如粪土,其实是无所谓的,可几个孩子还那么小,你忍心看着他们和我们两一起吃土?你又不是后爹。” 见他都这节骨眼儿了还见缝插针的吹嘘自己,赵哥儿有点想笑。 “不是,而是皇上给我们的那笔银子所剩不多了,已经用了一大半,新征上来的兵,总是要吃喝啊!等六月新粮出来,咱们怕是得买好些。” “那银子不够买了?”方子晨凑近了些,小心翼翼的道:“赵哥儿,你别做假账吃得比我还厉害啊!我虽是没管账,可大概用了多少我心里还是有谱的。” 赵哥儿不高兴的拍了他一下:“你以为我是你?就想着贪别人的东西。这会账上剩的银子够是够,可都拿去买粮了,之后官兵和各县县令的月例拿什么来发?” 这也是要去一大笔。 往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了去了,这银子自是得留着些以防万一。 起码有一大半银子是不能动的,可能动的那一部分又不够买粮。 银子不够咋整,自是自己垫上了。 要是只征一万兵,这银子妥妥的够用,夏景宏晓得方子晨品性,给的银子自是都算好的,少了他也怕人暗地里给他烧香。 涸洲贮备军被遣散,后头肯定要重招,这要去银子。 夏景宏有算得清楚,力争不给方子晨贪半个铜板,那笔银子起码能撑个三年,而且税收收上来的粮、银,除了要往上缴纳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可以做为涸洲财政使,按照户部记录在册的人数和田亩数,这一部分折算成银子,可以撑后两年。 可这会儿多征了好几万人,那笔银子自然撑不了三年了。 这笔银子得先垫上,等地里头产量上来了,交的税多了,情况能好些,才把这银子‘拿’回来。 方子晨心又在滴血了:“怎么这样啊!我得给皇上去封信。” 赵哥儿晓得他估计是要问皇上要银子了,便随他。 安和县粉厂正式开工了,一切都稳妥,北方那边,化肥厂也建好了,鱼哥儿几人管着。 不管是卫生纸,宣纸,还是红薯粉,泡面,这些东西,方子晨没打算留在涸洲本地卖。 等到八月中旬,他要带着货出去,各地推销一番。 不然人怎么知道你们涸洲有什么? 这打算小风自是也晓得,到了北边那边,立即马不停歇的忙了起来。 不知不觉春过了,转眼又入了夏。 期间方子晨和赵哥儿带着几个孩子回了趟涸洲看望谢肖宇。 他在四月里生了个小子,方子晨得了消息,立即催赵哥儿,说赶紧的回去,比自己夫郎生了还要着急。 赵哥儿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谢肖宇感情这么好了,毕竟这两人见面,十句话有八句是在掐。 结果到了涸洲,赵哥儿把孩子抱出来给他看,那孩子真不愧是谢肖宇的种,一生下来就胖得没眼看,沉甸甸的,瞧着是白白胖胖,头上毛发也旺盛些,没像之前滚滚蛋蛋长得那么刺激人。 他们得了消息回来,已经是三天后了,这会孩子已经能睁开眼睛了,挺大的,看得见,起码不是一条缝。 方子晨瞅了一眼,长长的舒了口气,就让赵哥儿抱进去。 赵哥儿没动,意味不明的看他:“你在担心?” 方子晨左右看了看,几个孩子蹿屋里陪谢肖宇去了,黎艺盛也在屋里头,这会儿旁边没人。 方子晨小小声的说:“你知道的。”他眼神示意赵哥儿怀里的小宝宝:“我和他父亲是兄弟。” 赵哥儿看他:“所以?” “这也算我半个儿子。”方子晨又往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要是跟他父亲一样,以后怕是难讨媳妇,毕竟像小胖子这种眼瞎的,也不是时时都有,要是娶不着媳妇,我能不担心?” 赵哥儿抿着嘴,都有点想笑:“你别胡说八道,让黎大哥听了不高兴。” “我知道啊,我也不是傻的,我每次都昧着良心夸他帅来着。”方子晨说:“这会看,我这干儿子眼睛还是能看得见的,比他老父亲要出息,小胖子的基因真强大。” 说着说着,方子晨又开始了:“不行不行,要是像小胖子,也难讨媳妇啊!还是得给他准备点银子才行!只要有银子,他哪怕胖得跟蛋蛋一样,也不要紧了。哎,这两孩子,怎么就不能像乖仔一样长呢!你看我们大儿子,现在看虽是矮了一点点,可像我啊,魅力无边,以后是什么都不用愁了,要是想娶媳妇,到外头呦呵一声,母猴都能被他引来,其他两个······真是给人压力呢!哎。” 赵哥儿不听他胡言乱语,瞪了他一眼把孩子抱屋里去了。 滚滚蛋蛋瞧着弟弟很是新奇。 他们跟着乖仔在村里玩,见的都是比他们要大很多的哥哥姐姐,这会骤然看见一个比他们还要小的弟弟,可高兴了,围着小宝宝一直喊弟弟。 乖仔也跟着看了两眼,然后跑出去找方子晨了。 “父亲。”他很奇怪的问:“为什么这个弟弟长得不像鬼?” 滚滚蛋蛋那时候可像鬼了,吓死个人,让他看了都害怕,晚上睡不着,硬是去和小风挤,晚上起夜蹲茅房他都怕,就怕下头黑不隆冬的粪水里,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手,戳他小屁屁,硬憋着,憋不住了才扭扭捏捏拉着小风陪。 方子晨身子一顿,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他只有一个啊!你爹爹当初怀了两个,里头挤啊!你弟弟就没能张开,被挤坏了,现在不是像个人了吗?” 乖仔仰头看他,然后爬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是这样吗?” 方子晨抱着他:“父亲驴你干什么?” 乖仔想想,好像也觉得这话没毛病,弟弟生出来没几天,确实是不那么吓人了,现在长得跟人一样,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还软乎乎的,会叫他锅锅,他可喜欢了。 赵哥儿这次来,收拾了很多滚滚蛋蛋以前穿的衣裳,洗干净了都带来,这会儿几大袋包袱,全放床上打开了,满满当当的,都是小孩子的衣裳,啥子颜色花样的都有,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你看看,哪些合适的就留了穿,别嫌弃。”赵哥儿说。 村里多是这样,孩子刚生出来嫩,给孩子买的布料比大人穿的粗布麻衣要好,这样就贵些,孩子大了穿不了,也不会扔,都是洗干净了收起来,留着以后要是生了老二老三的时候给他们穿,或者是拿去送亲戚。 没人会嫌弃,而且俗话说得好,穿百家衣吃百家饭,这样的孩子更皮实更健康。 但大户人家就不兴这样了,这种穿过的衣裳他们看不上。 谢肖宇以前就是源洲人,家里条件还算过得去,但也只是比寻常老百姓稍稍好一些罢了。 滚滚蛋蛋穿的那衣裳看着不显多富贵,但那料子一上手摸就知道了,又软又柔,一点儿都不扎手,不是便宜的。 有些料子谢肖宇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哪里会嫌弃,高兴都来不及呢! 滚滚蛋蛋长自己儿子一岁,以后光是捡两个哥哥的衣裳穿都穿不过来,可省好大一笔银子了。 赵哥儿看他一副捡了天大便宜的样,美滋滋的,不由觉得他有点像自家夫君。 赵哥儿笑了:“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家里有下人,可赵哥儿知道谢肖宇喜欢吃他做的。 果不其然,谢肖宇眼睛一眼,高兴道:“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 赵哥儿:“不吃鸡?” “不吃。”谢肖宇苦大仇深:“这几天师娘和冯姨一直给我炖鸡吃,我都吃腻了。” “那行,我去给你做,你先躺一会儿。” 来到厨房外头,正巧看见冯嬷嬷在院子里拔鸡毛,这是准备晚上炖了给乖仔吃的。 滚滚蛋蛋蹲在一边看,冯嬷嬷眼光却频频落在蛋蛋脸上,看得有些入神。 滚滚突然叫起来:“嬷嬷,鸡屁股要被拔秃噜皮咯。” 冯嬷嬷回过神,一看,那鸡屁股皮都快被她拔下来了,不由道:“哎呦,还真是,谢谢三少爷提醒啊!” “客气哟!”滚滚不好意思的说。 冯嬷嬷看他脸红扑扑,小嘴巴水润润,眉宇间的神态越发的像赵哥儿,不由好笑,但······她又看向蛋蛋。 那目光如炬,蛋蛋自是也感觉到了,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猛然间的一瞥,凌厉得很。 可蛋蛋很快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嬷嬷,你看蛋蛋干西莫呀?” 那股熟悉感瞬间就没了。 冯嬷嬷勉强笑了笑。 她时不时的就看蛋蛋一眼,频繁得赵哥儿都蹙起了眉。 他不动声色,直到乖仔来把两个弟弟领走,厨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赵哥儿才问了。 “冯嬷嬷。” “嗯?主君有事?” “没,就是,蛋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冯嬷嬷正往灶台里加柴火,闻言手一顿,急了:“问题?什么问题?四少爷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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