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礼教他怎么作画, 他教沉礼怎么制作简易的钓鱼竿去河里钓鱼。 他从没拘着沉礼, 除了不让他干家务活,其他什么都肯让他尝试。 他们两个还一起通力合作, 在院角种下了一棵橘树。 沉礼计划再种几株栀子花、一棵桂花树, 沈曜这下看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闻花香。 “这些银钱,你拿去用吧, 就当是我出的饭钱,我总不好一直白吃白喝你的。” 沉礼知道沈曜手头拮据, 尽管他从来没说过,还一直对他很大方, 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做饭, 荤腥和油水都很足。 但沈曜从前就没什么钱,现在还没了营生, 靠偶尔给别人帮工赚不了几个钱, 沉礼想帮沈曜减轻一些负担,这本来也是他应该做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沈曜不会要,幸好沈曜听到这话没说什么,很爽快地就收下了钱。 这让沉礼松了口气。 “听说今日会有灯会,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沈曜问他。 沉礼一怔, 记忆中也有一个人, 曾红着脸羞涩地问他:“礼哥儿,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逛灯会吗?” 沉礼回神,看了一眼面前神情正常的沈曜, 赶紧甩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好啊。” 吃过晚饭后,两人就早早地出门了。路上和他们一样有相同目的的人很多,大家都赶着去凑热闹。 “晚上风凉,你再多穿一件吧。”临出门之前,沈曜提醒沉礼道。沉礼听劝加了件外衣,盯着只穿了件单衣的沈曜心中充满了羡慕。 街道上很多小贩才刚刚出摊,人流慢慢汇多,热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沉礼白皙的脸上,仿佛也沾上了一丝烟火气。 “礼哥儿,你看。”沈曜站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拿起了一根青玉簪。 沉礼一看就知道他是想给自己买,沈曜平时只用布条随意地绑发,只有他才用簪子。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往上街沈曜也是看见这个那个都想给他买,却很少给自己买东西。 沉礼有些无奈。 “不用给我买,又不是没簪子用,费这个钱干嘛。”沉礼从沈曜手里抽出簪子,又放了回去。 摊主乐呵呵地看着他俩,“小哥儿是给你省钱哩,多贤惠多好看的夫郎呀,小伙子真是有福气。” 这调侃小夫夫的句式让沉礼腾地红了脸,沈曜则露出抹愉悦的笑容,“这簪子多少钱?” “看你们投缘,这簪子就送你们了。”摊主也是爽快人。 “谢谢老板,不过你这摆摊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们还是不能白要你的。”沈曜放下一锭银子,笑着道:“祝老板生意兴隆。” 两人走远之后,摊主盯着沈曜的背影嘀咕:“这小伙子,看着有点凶,人还不错嘛。怪不得那般美人都能看上他。” “拿着吧。”沈曜将簪子递给沉礼,沉礼叹了口气,“你以后,真的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我什么都不缺。” “我知道你不缺,是我想给你。”沈曜语气里的认真令沉礼一怔,还不待他品出什么不一般,忽然冒出一个孩子从他俩中间跑了过去,把沉礼撞了一下。 “小心点。”沈曜把他又拉回了自己身边,“等会儿人越来越多,跟紧点,别走丢了。” 沉礼敏感得觉得氛围好像突然有点不同寻常,他慌忙低下头,将目光撇到一边,嘟囔着道:“我都这么大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还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沈曜看他一眼,“你要是我你就知道了,有这么好看的夫郎可不得看紧点,万一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 沉礼有的时候都分不清沈曜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明明看着对他无意,可偶尔又会冒出一些让人忍不住多想的话。 “诶,那些人都在看什么呢?” “你说那些啊?他们在看官府张贴的公榜,朝廷又要开武举考试了,在鼓动底下人踊跃参加呢。” “哦,武举啊?” 耳边陌生人说话的内容引起了沈曜的注意,他跟着转头朝张贴公榜的地方看去。 有不少庄稼汉子站在那儿昂首张望着,似乎对这个武举很感兴趣,旁边有个穿长衫的男子,在给众人解释公榜上的内容。 “礼哥儿,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沈曜跟沉礼打了声招呼,走到了公榜张贴处。 “武举啊,就是朝廷选拔武官的一项重要考核,就跟咱考状元是一样的。武举的科目很简单,比射箭、马枪、负重、摔跤这些,不需你熟读四书五经,当然,你要是识字那就更好。” 沈曜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承继了原身的记忆之后,他在这个世界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文盲。此时通过长衫书生的讲解,他才明白了武举这回事。 沈曜摸了摸下巴,这武举考试听起来倒是不难。 现在这个朝代叫天盛王朝,天盛王朝一直都是重文轻武,武举比不得科举受重视,甚至一度被废除,只有在朝廷需要选拔出一些能将时,才会恢复。 武举既然是面向广大平头老百姓,就不会设计太复杂的规则。有些家境贫寒的乡野村夫,或许读不起书,但身上有把子力气。武举对他们而言,也不失为一个改变人生的途径。 沈曜摸着下巴思忖了半晌,忽然觉得这或许是条适合自己的路子。 考科举可能有点来不及了,他要跟学堂里三岁启蒙的娃娃们一起重新学起。不入仕就得下海经商,可没有背景也很难闯出什么名堂。 这样的时代留给底层人民的路不多,有权势的人家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他们或许要拿命去搏。 沈曜想出结论之后转头去寻沉礼,却忽然发现,他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待在原地等他。 沈曜转过头,在四周看了看,哪里都不见沉礼的身影。 咦?人呢? * 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沉礼本是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望向四周,却在视线触及到一片湖时怔住了。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 他还记得,就在那湖边的大柳树下,陈泊屿总是在那儿约他相见。每次他踩着点赶到时,总会在树下看到他长身玉立的身影。 他会转头对自己温柔一笑,快步迎上来,眼睛里好像倒映着星火般闪烁:“礼哥儿,你来啦?” 像是用一生欢喜在等待自己的到来一般。 这样的目光,让沉礼错以为他们会如话本里的神仙眷侣般比翼双飞、白首偕老。 可这世上的姻缘,只靠两个人情投意合是不够的,沉礼如今才明白,一段缘能一直走到头有多难。 想起以前的旧事,沉礼的心有些刺痛。 其实也不算旧事,距他被迫嫁人还没过去多久,他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转变。 沉礼忍不住朝那棵大柳树下走去,他自己也不清楚,心中藏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期待。 离得近了,能看到柳树下似乎真的有道人影。 沉礼心砰砰直跳,不敢张口喊,又期盼那人转过头,又害怕他转过头。 直到他的脚步声逼近,那人才缓缓转过身来。 沉礼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脑子里仿佛噼里啪啦地放起了烟花。 眼前清俊儒雅的男子,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陈泊屿。 “……礼哥儿?”陈泊屿看到沉礼也很是意外,他仿若做梦一般惊喜地朝他走了过去,“礼哥儿,真的是你吗?” 沉礼嘴角带笑,眼中却泛起了泪光,“泊屿……” 陈泊屿又惊又喜,“真的是你,礼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沉礼在想陈泊屿的时候,陈泊屿站在这里何尝不是想起了他。 看到自己思念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美好的容颜一如往昔,这种感动没有任何东西能比拟。 “我……”沉礼才开口说了一个字,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跟沈曜一起出来看灯会的。 “你呢,你怎么在这儿?”沉礼强笑着转移话题。 没想到的是,陈泊屿也愣住了,“我……” “阿屿哥!” 女子娇俏清脆的声音,如同一把斧子般劈向了沉礼脆弱的神经。他呆立当场,怔怔地看着沉梦拿着一串糖葫芦,护食般地一把抱住了陈泊屿的胳膊,目光警惕地瞪着他。 陈泊屿有些尴尬地看向沉礼,对上他的视线,沉礼的世界,忽然山崩地裂,天旋地转。 此时此刻,他的出现多么可笑。 他以为陈泊屿还守在原地,兀自欣喜不已,却不知原来他站在这儿,等的已经不是他了。 “你们……这是?”沉礼脑子嗡嗡作响,显些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难堪。 沉梦高昂着头,颐指气使地道:“大哥哥,你都已经嫁人了,就不要来纠缠阿屿哥了,你都不知道廉耻的吗?” “梦姐儿!?”陈泊屿生气地拉了她一把。 女子清脆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让附近的人都不由得扭头看了过来。 沉礼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好像有座火山在喷涌。沉梦……!?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他有现在难道不是拜她所赐?! “一个小姑娘家家张口闭口说人家不知廉耻,你的教养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沈曜不知何时出现,将沉礼拉到了自己身边,“我夫郎分明是跟着我一起出来的,我这么个大活人你瞎了看不到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纠缠你阿屿哥了?” 见到沈曜,陈泊屿和沉梦都是一愣,沉梦被气得面颊生粉,“你……!” “小姑娘心肠别太狠毒,毁人名声的话张口就来,这么刻薄小心没人敢要你。”沈曜根本不给沉梦说话的机会,毒舌的话语顿时让沉梦下不来台。 沉梦是个小姑娘,看得最要紧的就是嫁个好人家,听到别人说她没人要顿时就绷不住了。但是她从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你!你不过就是个地痞流氓,下三滥,你有什么可横的?你再欺负我,小心我告诉我娘!” “你娘?”沈曜抬高了声音,“就是你那个当姨娘的娘?” 沉梦瞪大了眼睛,慌张地看了看周围的眼色。 “好啊,你去告啊,正好我也想见见你姨娘,问问她做了亏心事怕不怕鬼敲门!” “你胡说八道!”沉梦眼珠子都要瞪出眶,气得快跳起来,“我娘哪有做什么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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