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泊屿被逼红了眼,“住口!”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像我们这样人家,看似风光,实际需要考虑多少事吗?为了延续侯府的荣光,每代人都殚精竭虑。作为受家族庇护的一员,我理应为侯府的未来考虑,不能因一己私利,就不管不顾地乱来。” “说到底,就是侯府比礼哥儿更重要吧?”沈曜松开了陈泊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这样选择也无可厚非,但是既然你这样选择了,那你就没有资格再来关心礼哥儿的事了。” “你……” “若是怕牵连侯府,你大可以选择与侯府断绝关系,带礼哥儿一走了之。” 陈泊屿一怔,“侯府养育我多年,我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礼哥儿犯了什么错,要嫁给我这样的人?”沈曜摊开手。 陈泊屿咬牙,“所以说你该死!” “你以为,问题在我这儿吗?有人嫉妒礼哥儿与你的关系,想要破坏这桩婚事,才会设下这个局,我不过是局里的一枚棋子而已。礼哥儿逃不过这劫,所以你与他终究会面对这个问题,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是侯府二少爷,也有做不到的事。” 沈曜看了呆怔的他一眼,“现在就算杀了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害礼哥儿又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你既然没打算要对礼哥儿负责到底,就不应该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打我。若我是那小心眼儿,只怕要把所有的怨气都算在礼哥儿头上。” “你是出了口恶气,可礼哥儿嫁给我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沈曜说的都是原来的世界中真实发生的事情。 陈泊屿没有勇气为礼哥儿做抗争,又对已经嫁为人夫的礼哥儿念念不忘,让他的主君十分嫉妒。 再加上礼哥儿自从进门后就不愿与之同房,各种怨怼之下,那个糟烂的男人开始对礼哥儿拳打脚踢。 沈曜不喜欢陈泊屿的态度,要么就认清现实,好好去做他的侯府二少爷。何必纠纠缠缠,反而给别人添麻烦呢? 陈泊屿神情一片空白,像被抽掉了魂似的。 “以后礼哥儿就归我管了,你若是真的为他好,还是最好不要与他相见得好。”沈曜手搭在陈泊屿的肩上,说完留下呆若木桩的陈泊屿,自顾自地离开了。 * 四月十五,沈曜如期来娶沉礼。 不管这门亲事外人怎么评判,鞭炮一放来恭贺的人都是乐乐呵呵的,文昌伯和朱姨娘也穿得一团喜气,连连感谢宾客们的到来。 沉梦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伸长脖子巴望陈泊屿的到来。 沈曜今日穿了身喜气的正红色喜服,头发精心打理过,看着猿臂蜂腰,特别精神。 他是骑马来的,抬腿一跨就下来了,动作特别利索。 “哎呀?新郎官看着真俊呐!”人群中有人感慨地这样说道。 “还真是。”不少人盯着看得目不转睛。 “嗐~”立马就有人酸道:“长得俊又有什么用,听说是在赌场当打手……” “啊??” 赌场打手?那可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这都能娶到伯府金尊玉贵的大公子,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啊。 人群中不少男人都艳羡地看着沈曜,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就好。 沈曜上前,对着文昌伯恭敬地叫了声“岳父”,又对着朱姨娘叫了声“姨娘”。 文昌伯和朱姨娘两人见着他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这还没打过多少次交道,沈曜在他们这儿已经跟“煞星”这个词挂上钩了。 也不知道他们伯府倒了什么霉,被这样的水蛭吸附上。 “来了?”文昌伯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声。 “小婿来接礼哥儿了。”沈曜从容答道。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沈曜看上去确实顺眼不少,不说的话还以为哪里来的公子哥,一点也没有初次见面时,那畏畏缩缩又流里流气的样子。 沈曜接人很是顺利,看到一身红衣盖着盖头坐进轿子里的沉礼,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到了家,两人在司仪的唱祝下拜了堂。礼成之后,众人拍手起哄,要沈曜把夫郎的盖头掀开。这个朝代的哥儿嫁人时,其实可以不用盖盖头,拜完堂后甚至可以和夫君一起敬酒。 沈曜嘴角翘了翘,想着要不要帮沉礼把盖头拿下来算了,没想到他刚碰到盖头,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沈曜一怔,读懂了对方无声的拒绝。 宾客们见状,反应过来纷纷打圆场:“害羞了,这是害羞了~!” 在哈哈大笑中,原本的尴尬氛围被冲淡了。 陈泊屿就站在门外,目睹着拜堂完成。无数次想拔腿冲进去将人抢过来,但脚却像钉在地面上,无法挪到分毫。 他与沉礼之间,终究是缘分尽了。 沈曜这栋宅子,来自于他岳父文昌伯的慷慨解囊。不过宅子总体来说面积不是很大,只有三间厢房,带个小院子,位置也算不得多好,已经差不多到了京城最边缘,这里的房子不像主城区的那样布局方整、密集,独门独户分散得很开,左邻右舍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 文昌伯自觉给这样的房子就足够了,他可没有用自己的腰包,去维持郎婿体面的善心。 将沉礼送入洞房,只需走几步路就到了。 沈曜进门,等喜娘说完祝词拿着红包退下后,他慢慢掀开了沉礼的盖头。 果然,盖头下是一双红肿干涸的眼。一个多月前还鲜活如月下仙人的脸,此刻神情麻木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面颊凹陷,似乎没有好好吃过饭,也没有好好睡过觉。 这一个月以来,他一定是日日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一想到要嫁给一个强占自己的人,就如烈火焚心一般焦灼煎熬。 沈曜轻哂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嘲。 沉礼从伯府出来,没有带伺候的下人和仆役,他早就说过,出嫁便是与沉家划清界限,既然都已不是伯府大公子了,还当什么伯府大公子的做派。 只是那些嫁妆,都是他娘生前给他准备的,他必须拿走。 让他意外的是,他以为朱氏会从中作梗,还做好了和她据理力争的准备,没想到这次朱氏竟然这么爽快。 难不成,是因为坑害了他有了一丝愧疚之心? 沉礼心中有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太多心思去管。自从婚期定下后,他就一日一日枯萎了。 上花轿之前,他趁所有人不注意,摸了一根簪子进袖子里。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抱着多悲壮的心情,上的花轿拜的堂。 “你早上起来到现在,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吧?”沈曜仿佛没有见到他那冰冷憎恶的视线,泰然自若地道:“我去给你端碗饭菜,你先吃几口吧。敬酒就不用去了,你就待在这儿休息,我一个人就行。” 说完,沈曜没有碰他一下,直接转身离开了婚房。 沉礼肩膀略略塌了下来,暂时松了紧绷的神经,捏紧簪子的手心里已是一片潮湿。 沈曜果真给沉礼端了碗饭来,然后就出去敬酒了。 沉礼看了一眼有肉有菜、堆得冒尖的碗,厌恶地撇开了视线。 婚宴吃吃喝喝送走客人已经很晚了,沈曜家里没有能帮衬的人,都是花钱请的附近村民帮忙备菜收拾。 待所有人走完后,沈曜才关门落锁,进了里面那间婚房。 他的目光先落到了桌上,果然,给沉礼端来的饭菜,一口都没动。 而沉礼等到现在已是疲惫昏沉,忍不住靠着床柱打瞌睡,睡梦中还轻轻皱着眉。 “礼哥儿?”沈曜端着油灯,上前轻声叫醒沉礼。 沉礼睡得浅,一下就惊醒了。 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到沈曜人高马大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心里慌极了,好似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山羊,立马就将手里的簪子亮了出来。 “你别过来!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对你不客气!” 沈曜看着他拿簪子对准自己,手都在不自觉轻颤,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他一撩衣摆,在脚踏上坐了下来。 “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沉礼半点不信,冷嘲道:“难道你是想说,那天真的是因为喝多了酒,才碰的我?” 沈曜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那日我没有碰你。” 沉礼愣住了,握簪子的手都不自觉往下落了许多。 “……你说什么?” 沈曜伸开两条大长腿,换了个大马金刀的坐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的确是收了钱,答应要毁了你的清白。不过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他们看见我们躺在一起的样子而已。” “我说句实话,你得亏是遇上我,不然换做其他人,恐怕没有这么走运。”沈曜微微侧过头。 沉礼听得眉毛倒竖,“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咯?” “谢谢倒不用了,”沈曜笑了笑,“这也算咱俩的缘分吧。” 沉礼紧紧地咬着牙,“就算你没有碰我,可你也确确实实毁了我。在外人眼里,我就是丢了清白之身。你这样做,与真的强占了我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名声被毁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我当时除了假意顺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沈曜冷静地道。 “如果我说我不干了,他们又临时换人来,到那时会发生什么?” “……”沉礼咬牙沉默了半晌,“那样的话,至少我恨的人就不是你。” 沈曜低头哂笑,“确实,可我没有办法一走了之。” 他转过头,看着沉礼道:“你一个正室生的嫡长子,却被一个姨娘逼得走投无路,证明你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沉礼一时语塞,垂下眸闭口不言。 “敢在府内联合外人谋害嫡长子,还是在伯府老太太六十大寿这天,甚至将你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支开,就证明她平时早就作威作福惯了,一手把持着府中大小事务,我说得对不对?” 沉礼还是沉默。 “她手段这么粗浅,明摆着里面就有鬼。但你父亲不但没有起疑,甚至连追责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转头就与我商量起了婚事,证明他对你也不甚上心。可能,他根本就是猜到了是谁做的手脚,可还是选择了包庇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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