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自觉,乱咬人的疯狗迟早会被挂去狗肉摊子。”段泽冷冷地盯着薛峰,一手搂着江知也的腰,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把人扣在怀里,“给你句忠告,少越殂代疱插手你主子的事,也不准再对陈野动手动脚,否则我不介意取了你的狗命。” 薛峰勃然大怒:“当初你像死狗一样躺在巷子里的时候,老子就该卸了你一条腿!” “现在也不晚,你大可试试。” 江知也暗叫不妙,想制止这两人:“等等……” 段泽扣着他腰的手略略一松,摸上他的脑袋,手指插入发丝拢了拢,附耳低声道:“没事的,乖点。” 温热的嘴唇擦过耳垂,江知也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么一愣便错过了时机,尚未回过神来,就被轻轻甩到了傅陵游怀里。 “铛”! 大刀和剑鞘撞在一起,火星四溅,转瞬便眼花缭乱地过了数招。 薛峰一把大刀使得如臂指使,灵活无比,和段泽对招丝毫不落下风,只是略略欠了几分攻势,重点居然在守,和往日大相径庭。 段泽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一招一式皆又快又狠,仿佛未卜先知,攻守没有半分犹豫,浑然天成,偏偏剑未出鞘,使的似乎也不是剑招。 不消片刻。 他脚步骤然一变,扭身折返,势如破竹,毫不客气地一剑重击了薛峰的腹部。 “呃——!” 段泽收招撤身,几步退到台阶边,剑横身前,嗤笑道:“你不也受伤了?哪个阿猫阿狗伤的?” 薛峰捂着腹部的伤,喘着粗气,眼底露出一丝凶性。 “够了!”江知也总算找回了声音,拦在了薛峰面前,“闹够了吗?闹够了就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势,等会我还有事要问你。” 薛峰呼吸粗重,眉头紧锁,捏着刀的手咯咯作响,似乎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段泽警惕地把江知也往身后拽了拽,生怕他疯起来连着江知也一块儿砍了。 “薛峰!”江知也急得快冒烟了,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薛峰瞟了他几眼,哼了一声,大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插回背上的刀鞘,转身走了。 段泽:“?” 段泽盯着薛峰远去的背影,怔了怔,眼神逐渐奇异,若有所思地回头看江知也:“……他似乎很听你的话。” 江知也心里打了个突:“嗯?什么听话,薛峰他脾气好,一直都挺好说话的。” “……脾气好?”段泽神色扭曲了一下,决定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风泽堂的不少兄弟都被薛峰打伤了,你会点医术,可否帮帮忙?” 江知也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赶紧点点头,回屋找了点纱布和止血药,在院子里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段泽静静地看了片刻,给傅陵游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僻静处。 “什么事?”傅陵游问道,“要安排伏杀薛峰吗?” “不是。”段泽垂下眸子,盯着石砖缝里的一株野花,眸光闪动,似乎在斟酌要怎么说,“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是很奇怪,我早想过好多次了!”傅陵游一拍大腿,恨恨道,“谁做事这么下三滥,又是偷袭又是下药,偏偏还有本事伤到你?原来是他,我啐!果然是这龟孙!” “……我没说薛峰。”段泽有些无奈,“我是说陈野,有些奇怪。” “陈野?陈野怎么了?” “除了江知也,没人管得住起了凶性的薛峰。” 傅陵游一愣,皱眉思索片刻,不解道:“这有什么?万一他和薛峰交情不浅呢?”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段泽用食指轻轻摸着下巴,“我忽然发现,假若不是先入为主认定陈野就是陈野,除了那张脸,他哪里都不像陈野。” “啊?”傅陵游被绕晕了,“陈野不是陈野,那是谁?” “打个比方,如果自我与陈野相识那日起,他就一直以纱覆面,不曾用真面目示人的话,我会觉得……”段泽抬起眸子,清晰而笃定道,“我会觉得他就是江知也。”
第44章 傅陵游对此表示十分忧虑。 “我知道你很想江知也,快想疯了,但陈野也实在怪可怜的,别这么作践人家。” “我只是有这么个念头。” “少来,我看你可不止‘有念头’这么简单。”傅陵游抱着胳膊,不信地盯着他看,“咱俩都捏过陈野的脸,那脸皮嫩得跟豆腐似的,一掐就红,上上下下没有半点易容的痕迹。你说他是江知也,不觉得荒唐吗?骗自己也要有个度,难不成你改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人活着总要有点念想。”段泽垂下眸子,笑了笑,嗓音轻轻道,“傅陵游,从前我是不信那些,可自从亲眼目睹江知也死后,我好像有些信了。” “……”傅陵游被他说得心里一软,松了口,“算了。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失控的脆弱情绪只流露了一瞬,很快就被段泽收拾起来,“对了,薛峰来之前,你正想和我说什么事?风泽堂什么消息?” 傅陵游一拍大腿,恍然道:“啊对!我差点给忘了。今早刚收到消息,说江知也的坟墓修好了,你要回去看看吗?” 坟墓。 段泽心脏猛地一阵紧缩,终于从那疯狂又不切实际的念头中稍稍清醒了些。 江知也真的已经死了。 沉默须臾,他低声道:“过几天就回去,我想去看看他。” “好。”傅陵游道,“不过顺安道有点远,这事儿陈野也不方便跟过去,你得先把他送回流云渡。” “……不。”段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亮,“带上他。” 傅陵游:“?” “我记得坟墓是修在顺安道旁边的林子里的,到时候我会独自进去,你们都留在外面守着。你得想个办法,假装不经意把陈野放进来。” “你想做什么??” “设个套,试试他。”段泽挑了挑眉,“如果他真的是江知也,应该会像撞木桩上的傻兔子一样撞进来。” “……我觉得江神医其实还蛮机灵的。”傅陵游忽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同情,“只有你,一直觉得他傻乎乎。” 段泽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 江知也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了伤口。 他站起来,抱着剩下的纱布和止血药,出门沿着院子外围找了一圈,在一棵树背后找到了薛峰。 “衣服解开,给我看看伤势。” 薛峰抬眸,瞟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别生气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人多,真打起来你容易吃亏。”江知也把纱布塞进怀里,半蹲下来,去解他的上衣,“怎么伤到的?” “……陈氏的人来截杀宋阮,人有点多。”薛峰任由他给自己解衣服,瓮声瓮气道,“那小兔崽子哭得稀里哗啦,害老子心烦意乱,护他的时候不小心被砍了一刀。小伤,不碍事。” “我看看……伤口挺深的,忍着点。”江知也把一整瓶止血药倒了上去,轻轻拍了拍,再掏出纱布给他仔细缠好。 薛峰的腰又粗又结实,江知也包扎起来有些吃力,鼻尖几乎贴着他的胸膛,才能把纱布绕到身后再绕回来。 薛峰垂着眸子看他,只能看到他头顶清雅的贵公子发髻。 以前的江知也从不会盘这种花里胡哨的头发。 肯定是那个姓段的把人带坏了。 “好了,三天内不许动武,多吃点肉。”江知也打上结,满意地拍了拍手,“我有事问你……嗯?” 薛峰捏住了他的手腕。 “江神医。” “嗯嗯?”江知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那个姓段的没眼光不识货,跟着他,不如和我一块儿浪迹天涯快活。” 江知也一怔。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纳闷道,“我答应过师兄要帮忙照顾段泽的,和你浪迹天涯快活去了,他怎么办?” 薛峰:“……” “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段泽是不是送过我很多东西?” “是送过不少。” 江知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地承认了,错愕片刻,气得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心跳却扑通扑通地快起来,像揣了只乱蹦的兔子,莫名的欣喜滋滋冒出来,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段泽身边去。 “姓段的又没安好心,你高兴什么?”薛峰泼冷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江知也正在兴头上,站起来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抱着胳膊,道:“没安好心?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给你送礼,不过因为你是百药谷行走,想把你骗回流云渡继续给他干活儿罢了。”薛峰冷哼道,“还天天派人盯着你的药庐,生怕你跑了,就这德行。” “派人盯着我?” “是啊,隔三岔五就有人来。老子都懒得搭理,怕你伤心,也没告诉你。” 江知也稍稍冷静了些。 他琢磨了会儿,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段泽才行,望了眼斜对面的院门,又感觉自己出来的时间有点久,段泽找不到自己该着急了,便准备回去了。 “哎,等等。”薛峰喊住他,一指刚被踢过的小腿,“江神医,断了。” 江知也毫不客气地又踢了一脚:“正骨三十金,多谢惠顾。” 薛峰大笑起来。 - 江知也回到院子里,没留神,被满地的碎石和杂物绊了一跤,崴了脚。 他吸着凉气,疼得龇牙咧嘴,歪歪扭扭地去扶旁边的假山,还没摸到石头,手就被捉住了。 “怎么了?”段泽似乎在等他,“方才去哪了?” “就……在门口随便转了转。”江知也心虚地遮掩道,“没事,崴了脚,歇会儿就好……呃!” 段泽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江知也顿时僵住,耳朵蓦地滚烫起来,也不敢随便乱动,别扭了一会儿,干巴巴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能提重物,放我下来。” “你不重。”段泽弯起眸子,眼睛里盛着一星光点,盈盈的,仿佛什么也没在看,又仿佛将他整个装了进去,“很轻的。” 江知也不吱声了,缩在他怀里,安静乖巧得像只鹌鹑。 段泽把人抱进了屋,半跪在床前,替他脱去鞋袜,轻轻捏了捏脚踝。 “还好,没伤到经脉。” 江知也不太自在地晃了晃脚丫,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去给你拿块热毛巾敷一敷,会舒服些。” “不用。”江知也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段泽这会儿瞧他哪哪都可爱,连皱眉的神韵都有几分像江知也,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不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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